金樽琉璃,玉塌雪枕,美女如雲,歌舞傾城,當真是會享受啊!
雲楚躺在鳳紫原本該躺的位置上,無視一眾下人落在她身上的崇拜目光,「啪」地一下打掉了某人伸過來的咸豬手。
頓時,眾人的眼光就更加崇拜。啊不,可以說是膜拜了。
竟然有人敢對自家侯爺這般無禮,世上居然真的存在這種人,真是——太讓人欣慰了。
鳳紫頭歪了歪,臉上沒顯露出什麼不太高興地表情,繼續孜孜不倦地去和雲楚搶瓜子。
雲楚終于受不了了,「你不是自己有一盤嗎?」。
鳳紫挑眉,傲氣十足的說道,「本侯爺就是喜歡你這盤。」
「那我和你換。」
「不行!」
「……」這小孩子怎麼這麼討厭!雲楚郁卒,要不是經過剛才的一件事,她的船到了哪里都被人像是看猴子一樣的圍觀,無奈之下只好上了鳳紫的這條賊船,不僅大得要多走好多路,還有人老是和她過不去,「你想怎麼樣?」
「喂我。」鳳紫笑得欠扁。
雲楚眼疾手快搶過鳳紫那邊的那盤瓜子,揣在懷里,幽幽地說,「你砍了你的手我就喂你。」
「楚楚姐。」鳳紫頓時變得萬分幽怨,「你怎麼可以想著斷我手足?」
雲楚別開頭,背對著鳳紫,繼續嗑她的瓜子。
鳳紫的臉色比天還變得快,剛才還是笑靨吟吟的樣子,現在卻抿著唇,目光陰郁,抓起一只杯子就向還在跳舞的舞姬身上砸過去。一剎那,一個女子低低壓抑的叫聲和戛然而止的琴聲顯得有些突兀。
「難听死了,都給本侯滾下去!」
一干人等早已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生怕這位爺下一句話就是——拖出去剁了。
雲楚懶洋洋地抬眼,長長的青絲落在肩頭,幾分慵懶,幾分隨意,全不把眼前一觸即發的氣氛放在心上。這模樣落在眾人眼里,原本期許雲楚求情的那幾人也歇了這心思,詭異地想起了一句話——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能制得住眼前這位爺的人,一定比蕭燕候還變態!
不知這次鳳紫是不是良心發現還是嫌船上殺人處理尸體不方便,一通怒吼後吧所有人趕走了,偌大的空間一時間只剩下了兩人。
「清池,調查得如何了?」
雲楚在對方看不到的角落里挑了挑眉,誰說只剩下兩人了?
此時不知從哪根橫梁上跳下來一個男人,徑直跪在鳳紫跟前,「慶安公主在回去的時候遇上了慕容軒與一歌姬在游湖,當場罵了起來……」
「本侯要听結果。」鳳紫不耐煩地打斷。
「慕容軒的右腿被慶安公主的護衛失手打斷了。」
雲楚的眉毛微微動了動,失手?
「那邊呢?」
「暫時還沒有消息。」
鳳紫臉上浮現出一絲慍怒,顯然是沒有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滾。」
清池立刻消失在兩人的視線中。
鳳紫回頭,盯著雲楚的背影,「你沒有什麼想要問的嗎?」。
「慶安公主真是隨心所欲,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小女子好生羨慕。」雲楚的聲音陰陽怪氣地傳過來,只是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
連自己的夫君都不放在眼里,可不讓人羨慕?
鳳紫精致的女圭女圭臉浮著一絲笑,就像是在看著不听話的寵物,「阿楚,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
雲楚的背影僵了僵,「小女子愚鈍,不懂侯爺在說什麼。」
「你是不懂,還是不想懂?」鳳紫慢悠悠地在雲楚身後坐下,「你要逃避到什麼時候?」
所有人都以為現在的雲楚安于現狀,逃避著過去的一切,只是像以前那樣踏實的生活,可是即使聰明如鳳紫這樣的人,許多年之後,也不得不感嘆自己難得看走眼了。
「逃避?侯爺說話一個詞一個詞的蹦出來,還處處打啞謎,小女子乃一鄉野女子,沒學過字也沒看過書,不懂這麼高深的句子。」
鳳紫一噎。
「況且侯爺故意在我面前說這些事,是想讓我難過還是高興呢?」雲楚翻過身來,對上鳳紫越來越陰郁的眼楮,「侯爺何必那麼大費周章,又是交朋友又是解圍的,不就是為了現在嗎?侯爺說一聲,小女子現在就表演給你看——還是說——」雲楚的神色同樣深不可測,「你想看看他是不是會在意?」
鳳紫啞著嗓子,「你知道他在哪里?」
雲楚淡然地一笑,「就是因為不知道,我才與侯爺浪費了那麼多時間。」她豈是真的為了賞景而來到這種是非多多的地方,不過是之前就打听好了鳳紫會出現在這里,否則也不會有興趣陪著一個長不大的孩子演這樣的戲了。
「你怎麼就確定我一定知道鳳傾闌的下落!」
「我只問你一句,那位晉華的國師是不是他?」
「……」
「傳言這天下,知道這位國師真實身份的人只有安成帝,可是我知道,只要是他,你一定也會知道。」這話的意思曖昧不清,可鳳紫還是清清楚楚地听明白了,她是那麼篤定,自己會去查鳳傾闌的下落,而且也一定能查到。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雲楚,他那樣的人已經相當于站在了整個天下的頂端,你要有自知之明。」
「說了那麼多,這一句倒是最順耳的。」雲楚唇角彎了彎,「可惜實在讓我歡喜不起來。鳳紫啊鳳紫,他站在那樣高的位置上,你為何又不放棄呢?」
鳳紫沉默。
「我不明白你與他的恩恩怨怨,只請侯爺高抬貴手,不要再為了試探他來接近我,」雲楚不耐煩地說,目光幽然,「直到最後一刻,僅僅從別人的只字片語上,我才體會到他是多麼冷酷的人,我為了他拾起過去最厭惡的一切,為了他可以拋棄性命,卻喚不回他的一眼相聚,連哀求到的一次見面,從早晨到昏黃,卻等來的是各大門派的追殺。鳳紫,你如何覺得他還會對我留有余情?」
「可你還活著。」
她的神色一片諷刺,「那算我運氣好麼!」
「你是他一直以來唯一親近的女子。」
「呵,」雲楚只覺得好笑,她的語氣更淡了,「這三年我一邊游歷一邊游歷一邊打听著他的事情,才知道這個在我身邊光是看著就令人臣服的男人是多麼可怕的存在,也知道了那時的我有多蠢多天真。鳳紫,這個世上,有一種人可以為了達到目的不折手段,你也是這種人,別說演戲,就算動了真情,也能在最後一刻統統收回來。」
「你恨他。」這句話不是疑問,而是陳述。
雲楚的笑容消失了,她轉頭,白皙的臉龐就是冰雕出來的,「恨她的,不是雲楚。」
鳳紫盯著她,直覺得這個女子下一刻就會化成一縷魂魄,消失在她的眼前,他下意識地伸手想要抓住她,卻被對方輕輕避開了。
「鳳紫,我承認你對我不錯,但比起你對鳳傾闌的執念,我什麼也不算。」雲楚留下一句話,消失在鳳紫的視線中。
只要鳳傾闌表現出一絲對她的關心,即使他們的關系在之前處的多麼的好,他都會果斷地背叛她。
以前的她不是輸給了自己,而是輸給了命運,每一個她重視的人,總是有著比她更重要的東西去守護,所以她一路失敗,最後敗得一敗涂地。
如今的她,卻是什麼都不要了。
所以她,也將不再逆來順受……
此刻,鳳流年和沂水的身影出現在她的視線,那個男子,三年來一直守候在她的身後,只要一回頭,她總是可以看到他的身影,為她解決一切障礙。而另一個,就像是一個無知的孩子,總是闖禍,什麼都做不好,倒是為她無趣的生活增添了一絲樂趣。
雲楚這樣想著,慢慢地笑了。
「小姐,我們換了一艘船,這下你不用擔心被別人指指點點了。」沂水上來便是咋咋呼呼的,然後脖子往後伸了伸,「咦?蕭燕候呢?怎麼沒有一塊兒出來。」
雲楚在她的腦袋上敲了一記,「人家可是侯爺,身子嬌貴著呢,豈是能長期和我們待在一起的?」
沂水抱著頭一臉委屈的小模樣,「怎麼又打我啊,打傻了怎麼辦!」
雲楚肚餓嘴角抽了抽,心說你已經夠傻了,不可能再傻了。
「不過也是,小姐已經有了雲世子,就不要和別的男人鬼混了。」說完沂水還用力地點點頭自我肯定。
雲楚無語地瞧著她,現在十分想將她丟下水,不過,「你怎麼還不把這身濕寒衣服換了?也不怕得病。」
沂水眼楮亮了亮,隨後聳拉下腦袋,嘀咕道,「我給忘了。」
雲楚︰「……」
鳳流年眸色里閃過一絲溫柔,上前攔住她的腰,一下子跳下了畫舫,穩穩地落在一艘小船上,十分普通的漁船,正好用來看荷花。
「已經不需要費心思,你該休息一會兒了。」鳳流年在她的耳邊溫柔的說道,瞬間就像是一根羽毛在心頭撫著。
「嗯。」她低低的應道,同時不由得感嘆,對方的學習能力著實可怕,居然會調戲她了。
「喂,流年,我還沒上船呢,等等我啊!」沂水在畫舫邊上跳腳,生怕自己的無良主子把她丟在這里。
雲楚邊曬太陽便撥弄著手邊的荷花,「反正你衣服也濕了,跳下來,我接著你!」
「小姐,不要欺負我。」
雲楚不懷好意地笑著,「小妹妹快跳啊,到爺的懷抱里來。」
此時,某個正劃著小船接近他們的人不由得抽了抽嘴角,仰天覺得雲楚刷新了他一向對女子賢良淑德的觀念,他一定是走錯地方了,殿下怎麼會讓自己來請一個這麼奇葩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