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面著實突然,將在場的人都嚇了一跳。
「啊——」沂水一邊尖叫,一邊從凳子上站起來,搖著頭向後退,不知被什麼東西絆倒,整個身體向後栽去。
雲熙此刻也顧不上沂水了,親眼見到一群人活生生地死在自己面前,年紀尚小的他只覺得手腳冰涼,他恐懼無措地看向雲楚,面上一片驚慌。
下一刻,一群人不由分說地沖進醫館,十幾個人,寒森森地對著雲楚,為首的人說道,「雲楚,你涉嫌誤診殺人,毆打朝廷官員,如今又殺害朝廷人員,證據確鑿,我們要壓你回大理寺審訊。」
雲楚沉默地看著眼前的場景,臉色陰郁得就像天空漸濃的烏雲。
為了抓她卻濫殺無辜,嘴上說得還這般好听,真是不要臉啊!
鳳流年不由分說便擋在了雲楚的面前,眾人見是他,均遲疑不肯上前。
此刻,其中一人肯定地問道,「你是曾經的鳳凰閣第一殺手鳳流年?」
鳳流年沒有理會他。
「別想抵賴,我認識你的九天琉璃劍!」那人又說道,「我敬你也是一個英雄,怎麼能為一個女人賣命,還拋棄了曾經的榮耀,難不成你迷上了她那張臉?」
雲楚模了模下巴,頓時頗感興趣,這世上怕鳳流年的人有太多,恨鳳流年的人也不少,當他是英雄的倒是第一次,這批人似乎是防城軍的人,果然鳳凰閣和朝廷還是有些聯系的,只是不知道這中間的紐帶是誰?
鳳流年始終是個威脅,即使他們死了毒上頭有好處,就有更多的理由抓捕雲楚,可是關鍵是誰想要真正去死的,又有誰是不怕死的,他們不敢動手,鳳流年自然也不會第一個動手。
兩方一直僵持著,直到門外又多了一堆人的身影。
這波人中帶頭那人頭戴蛟龍紫金冠,身穿四爪蟒袍,正是當今太子——鳳曜。
而他身後,是三個穿著華麗的公子哥,雲楚的眸子閃了閃,倒是沒想到會在其中看到熟人。
秦焰不是應該幫著鳳雪傾的麼,怎麼會跟在鳳曜身後?雲楚挑了挑眉,意味不明的對上秦焰剛好投過來的目光,兩人相視一笑,便各自移開目光,誰也不曾發現這段小插曲。
「參見太子。」
其余的人如今都沒有什麼官餃,自然不用參拜。
「這里出了什麼事?」鳳曜明知故問,太子的架子擺的十足,暗地里卻在打量雲楚和鳳流年兩人,自然,雲熙他也看在眼里。
防城軍的頭領楊衛明在鳳曜的耳邊耳語一番,又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
鳳曜眯起眸子,「她就是殺害我皇妹的真凶?」
楊衛明頓時面上不太好看。
雲楚差點笑出聲來,這位太子倒也算個極品,這京兆尹辛辛苦苦隱瞞的東西,為了騙她來還編出了那麼多的理由,結果人家太子根本不領情,直接就把根本給說了出來,不過他是皇室,沒有那麼多的顧忌,有這個權力也有這個驕傲可以直接將她「請」走。
「這個麼——」楊衛明猶豫了一下,自然太子殿下說什麼都是對的,立刻改口道,「的確,這就是得罪了公主的刁民,之後懷恨在心,還暗殺公主。」
「原來是這樣,連我鳳家的人都敢動,果真膽子不小,還敢公然違抗朝廷命官,這樣的刁民,死一萬次不足惜。」
「啊?」楊衛明有些猶豫,「太子的意思是——」
「已經證據確鑿,本太子也親眼看見罪人殺人,直接就地解決,將她的尸體呈報上去就行了。」
連審都不審就打算殺人滅口?
雲熙瞪大眼楮,頓時覺得眼前的人實在是太卑鄙了,自小生活在雲家的他雖然被保護得很好,但對于這些官場之間的陰私也知道一點,更何況雲昭和雲雍談及此事時並沒有顧忌雲熙,他自然明白這些人想要雲楚當替死鬼,可是也不能這樣直接先斬後奏,連個辯駁的機會也不給別人啊。
小包子當下是真的發怒了,「殿下,就算你是當今太子,也沒有私設公堂的權力,況且你們說雲姐姐殺人,可是我親眼看到那些暗器是從外面飛進來的,怎麼不說是防城軍的人賊喊捉賊?還有,慶安公主的死與雲姐姐根本扯不上關系,殿下好歹說出個子丑寅卯來,才能抓捕雲姐姐。」
「雲熙,我皇家的事情輪不到你一個小孩子來管,況且本宮記得你們雲家失蹤的那位好像也叫雲楚這個名字,想要找回親人是對的,本宮也能理解你護短,可也不能隨隨便便找個居心叵測的人啊。」
「你……」雲熙急的跳腳,差一點就口不擇言——
「太子殿下說的是。」
大堂的人同時听到這個聲音,對于雲熙來說就像是及時雨,他眼楮一亮,立刻看向門口,「是大哥。」
天上的烏雲越滾越多,漸有電閃雷鳴之勢,此刻的雲昭一身雪白,緩緩走來,讓人看了無端覺得心安。
鳳曜皮笑肉不笑,「雲世子,別來無恙啊!」
「參見太子。」
其余的人見了雲昭也一一拜見。
這慶安公主和雲昭的事情當年鬧得沸沸揚揚,這尚京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慶安公主一出嫁,連著太子這一脈的人對雲昭幾乎也沒有什麼好臉色,只是表面還是客客氣氣的。
「怎麼,雲世子也想來英雄救美?」
雲昭淡淡接話,「英雄救美倒是說不上,只是這位雲姑娘乃是我失蹤多年的二妹,于情于理,昭都該走這一趟。」
他的身後,慶安拿著一個包袱急急走進來。
雲楚眉梢動了動,卻沉默著沒有說話,鳳流年知道,她是默認了。
鳳曜下意識又看了一眼雲楚,心下暗暗驚訝,連他身後的幾人都是詫異,除了秦焰之外,「原來世子找到妹妹了,本宮本該恭喜的,不過雲世子確定自己沒有找錯人嗎?」。
「自然不會,昭怎會去親近一個居心叵測之人?只是熙兒還小,不知怎麼面對這樣的小人,說話有錯漏之處讓太子不滿意,還請太子海涵。」
雲熙和小人說話,太子為什麼會不滿意?這擺明了就是在罵他!
可是鳳曜偏偏找不出一絲錯處來,只得憤憤地轉移話題,「雲世子關心則亂,只是光天化日之下,這女子殺人眾所周知,不將她帶走難以平息民怨。」
「太子耳聰目明,應當看見天上如今‘陰雲密布’,哪來的什麼‘光天化日’?」雲昭溫潤地說,「這太陽光線不足,難免有人看到些幻覺,至于民怨,這兒的民眾都是我妹妹的人,你不為難她,才叫皆大歡喜。」
確實,鳳曜這邊的人,都算官府,不管官大官小,都是官,可是雲楚還真是個平民。
鳳曜一噎,雲昭如此明顯地諷刺他睜眼說瞎話,簡直是一點面子都沒有給他留。
「太子殿下,抓人要講證據,據昭了解,我們都是在人死後才進來的,至于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誰也沒看見,不過好在昭運氣好,剛剛途徑這兒的時候遇見了幾個鬼鬼祟祟的人,當下便派人去捉拿了,此刻他們也該回來了。」
鳳曜的腦門上頓時爆出幾根青筋,好你個雲昭!竟然公然和本太子作對!
雲昭話音一落,王允之帶著四人壓著五個黑衣人走了進來,最後面,王意之拿著一壺酒,一臉心痛地走進來,不過那壺嘴已經斷了,雲楚想,大概里面的酒也流得沒剩多少了。頓時有些同情對方,因為那酒香就是「相思」的味道,也不知對方是哪里騙來的。
鳳曜此刻很想撒手不管了,可惜他不能,「這些人是誰?」
王允之一腳將自己抓著的那個踹在地上,威風凜凜的說道,「此人就是剛才放暗器的人,一直鬼鬼祟祟在這附近轉。」
此時,王意之已經在翻地上的尸體了,他慢悠悠地說道,「王某人不才,對驗尸略有研究,這些人確實是死于暗器之下,應該是鏢頭直接刺入心髒,很快很準。太子若是不信可以再找仵作來驗證。」
「那你們也不能說就是這些人做的。」
「可我看到他們的時候,這些人剛好潛伏在醫館的暗處啊!」
「那也就是說你沒有親眼看到他們用暗器。」鳳曜頓時語氣變得威嚴起來,「王三公子,你怎麼可以單憑猜測就抓人呢?」
「這不是很明顯了嗎?」。
「什麼很明顯,你這分明是陷害無辜。」鳳曜本想這些人被抓了可以讓他們一口咬定是雲楚唆使的,可是這中間的漏洞太大,實在不容易彌補,況且雲家的人也不是吃素的,會不會放手讓他的人拷問也是個未知數,只能先想辦法把這些人轉移到自己手上再做打算了。
「那太子的意思是就這麼算了?」
「總之先放了他們,之後本宮會調查的。」先放了,再暗地里去滅口。
「好吧,既然太子殿下這般說——」王允之難得乖乖听話,招了招手,「放人放人。」
一直以來,那幾個黑衣人都蒙著臉,來去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太子果然英明。」雲昭此刻才插進來說道,「既然沒有證據只憑猜測不能抓人,那麼殿下抓我妹妹的理由是不是也牽強了一點呢?」
「……」
慶安暗**了模手里的大包袱,心里暗暗誹月復,原來世子也你忽然叫我買一堆夜行衣給手下穿上就是為了演戲給太子挖坑啊!
其實他們到的時候去追人已經來不及了,雲昭當下就讓安慶想辦法去弄堆夜行衣來給人換上,如今包袱里的是那些人換下的衣物。
「可是雲楚毆打朝廷命官是事實!」
「在下記得我妹妹從未動過手,當時很多人在場。」
鳳流年的手法快如閃電,普通人未必能看出這是一場單方面的毆打,雲昭就是抓住這點無恥地辯駁。
「至于暗殺慶安公主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