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雍剛進來听到了愛妻的話,頓時哭笑不得,但看著她日漸好轉,心里著實安慰不少。
「惟芳。」
「父親。」
王惟芳見他一身的風塵,立刻嫌棄地擺擺手,「你進來做什麼,鞋上還沾著泥巴,髒不髒啊,先去洗個澡,別把我閨女的房間弄髒了。」
「……」他一下朝就來看她們不是顯示自己的重視嗎?怎麼到了這里反倒被當成驢肝肺了呢?
「母親,我想休息了。」雲楚裝模作樣地又開始打哈欠,王惟芳見了立刻撤走,順便拉著堂堂赤雍王的領子一塊兒走出去,輕輕地關上門。
雲楚唇角溫和的笑意漸漸冷卻下來,又將自己塞進了被窩。
鳳流年坐在屋頂上,涼風吹得他一身颯爽,若是平常的小姐見了,定是要追著丟手絹的。魏長舒就在離他不遠處的一座亭台*上,遙遙向他舉杯。
鳳流年並不理會,他的眸中閃過一絲擔憂,那麼多大事在同一時間被揭示、糅雜在一起,那個人究竟想要做什麼?
今夜,濃密的陰雲在天空肆虐,月光無耀,諾大的皇宮頂端稜角陰影分明,整齊而又雄偉,忽而,一個人影落在其中一個稜角之上,人影縴細嬌小,身手靈活矯健,瞬間又消失在這一處。
正好,此刻是換班的時間,兩個小太監拿著燈籠在此地經過,其中一人打著哈欠,困得實在不行,忽然,他覺得眼前一花,然後又恢復了正常,他睜大眼楮,努力地拿袖子又擦了擦眼楮,還是什麼都沒有看到,不由得拉了拉身邊的小太監。
「哎,你干什麼!」另外一人原本是半低著頭看路,被身旁的人拉了覺得有些煩,出口的語氣便不怎麼好。
「你剛才有沒有看到什麼東西經過啊?」
「東西?」另外一個小太監抬頭,看了看四周,抿抿嘴,「哪有什麼東西啊?」
「是嗎?可能是我看花眼了。」小太監嘀咕,不由自主地又打了個哈欠。
「唉,這幾天皇上一直心情不好,我們這些做奴才的就遭了殃,腦袋天天提在手上,一個不留神就——唉,能過一天是一天,你可別找事情。」
「我知道我知道。」小太監連連點頭,緊閉了嘴,兩只眼楮再也不敢到處瞟了。
「行了,咱們快點回去睡吧,明天一早還要起來伺候主子。」
兩人半彎著身體小步子跑得飛快,生怕後面真有什麼東西跟著。
而他們走過的地方,再次出現一個人影,只是下一刻,人影轉向了他們剛來的方向,疾步而去。
御書房內,安成帝對著書案又是一通脾氣,兩個小太監在一旁唯唯諾諾不敢出聲。
「這都幾天了,國師竟然還沒有到,他將朕的命令當成耳旁風了嗎?」。
李規全上前一步,暗示兩個小太監收拾書案,他勸慰道,「皇上息怒,國師事事都要勞心,這一次也是為陛下做事,況且現在出了那麼大的事情,國師一定沿途發覺,說不定已經在想應對之策,所以才耽擱了,皇上您乃一國之君,天下都是您的,國師不管在哪里,還是心系您的啊。」
「……」
見安成帝的怒氣稍有平息,李規全乘機又說道,「皇上,惜妃娘娘這幾日一直知道您心情不好,一直擔心著,差人問過好幾遍了。您看這夜也深了,皇上不如早點休息,免得娘娘掛心。」
「你說的也是,小不忍則亂大謀,是朕失了分寸。」安成帝揉了揉太陽穴,「今日去看看惜妃吧。」
「擺駕容華宮。」李規全向外高叫。
黑衣人在屋頂上看完這一幕,微微蹙眉,國師還沒有回宮?怎麼她收到的消息卻是——
「誰在上面?」原本就要走入轎攆的安成帝此時恰好抬了一下頭,他的目力原本就比正常人要銳利,一眼便看到了黑夜中不同尋常的身影,他立刻喝道,眾人警覺起來,紛紛抬頭,雖然不甚清楚,但李規全已經派人去調護衛了。
黑衣人暗道不好,立刻往另一邊跳下去。
「來人,快來抓刺客!」
「抓刺客!」
原本寂靜的皇宮立刻燈火通明,凌亂的步子在各處響起,黑衣人四處躲藏,但沒過多久就被發現,她只能打傷幾個守衛繼續跑,最後連自己也分不清方向了。
漸漸的,她明顯發現四周的人變少了,唯有身後的侍衛還是緊追不舍。
她分明這麼小心了,還是會被發現?那樣的黑夜之下,安成帝怎麼能那麼恰巧就發現她呢?還有,為何這些人怎麼躲都躲不掉?
沒有給她思考的時間,只听見一人一聲令下,「射箭!」
密密麻麻的箭雨瞬間襲向她,她顧不得前方環境時如何,只能加快腳程繼續向前飛。
後面的侍衛眼見黑衣人逃走的方向,紛紛減慢了腳步。
「她已經闖入陷阱了,通知第二小隊,從前面包抄。」
「是。」
黑衣人絲毫不知道後面的人說了什麼,也沒有預見到前面的危險,加上她本身並不想在皇宮里鬧出太大的事,一直以躲避為主,很快,眼前就出現了一道高牆,她想也不想,翻身便往上跳,與此同時幾枚利箭飛馳而來,她躲閃不及,一枚箭刺入她的右肩。
「啊——嘶!」黑衣人緊緊咬住自己的唇,抑制了月兌口而出的**,手上一松,她掉入了高牆之內。
箭上抹了毒,蝕骨之痛讓她冷汗直冒,原以為會掉在冰冷的地上,卻沒有想到落地時的觸感是軟的。
「哎呦喂,誰啊!」身下的人沒好氣地嘀咕了一句,待看到身上的人時,才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哦,是你啊,總算來了,我都快等得發霉了。」
這人認識她?而且在這里專門等她?她想要睜開眼楮看一眼來人,可惜下一刻她已經被敲暈了。
那人繼續自顧自地嘀嘀咕咕道,「怎麼這麼慢啊,鳳爺也真是的,干嘛非讓我在這里等,這兒破地方機關多還那麼多人守著,簡直不是人待的。」
若是李規全,恐怕就會認出此人正是剛才在御書房戰戰兢兢的小太監之一——小桂子,之前也是他在安成帝上轎攆前故意用鏡子反射光線讓安成帝發現了黑衣人。
等一大堆人趕到高牆內準備來個甕中捉鱉的時候,此處早已沒有了人……
陽光照射到眼楮上時,不知因為什麼而溫和了很多,令得黑衣人不覺得刺眼,以至于晨曦初露,她還在昏迷中。
是誰在說話?
「對不起,從容姑娘,殿下有令,以後閑雜人等不得進紫竹林。」
從容抱著琵琶,咬了咬唇,「殿下不是還沒有回來嗎?我只是進去一下,馬上就出來。」
小廝依然冰冷地說道,「請姑娘不要為難我們這些奴才。」
「殿下他是不是生氣了?從容已經知錯了。」
「殿下不曾回來,小人不能做主。」
「……」她當然知道他還沒回來,若是回來了,她就更不可能進紫竹林了,這里是四皇子平時最喜歡的地方,被勒令不能進入這里,相當于「失寵」了,也會少很多陪伴站在他身邊的日子,她怎麼容許這樣的事情一直發生下去?
此時此刻,鳳雪傾領著眾人從遠處緩緩走來,一身雪衣如天上謫仙,令人高山仰止。
「參見殿下。」
從容立刻轉身跪下,伏在地上,「參見殿下。」
鳳雪傾居高臨下,卻連一個眼神都不曾給她,就要命書易推輪椅進入竹林。
從容心里一急,顧不得儀容,急急喊道,「殿下……」
同時,紫竹林中響起了一聲尖叫聲,「啊——」
夏嵐的心髒一顫,這聲音是那個新來的宮女發出的,時常出狀況,妙松在做什麼?怎麼能讓這樣新來的人打掃紫竹林!
鳳雪傾眼皮都懶得抬一下,「夏嵐,去看看發生了什麼。」
「是,殿下。」夏嵐一刻也不敢停,立刻往竹林飛去。
他身後的幼柏眨巴著眼楮,本著看熱鬧的心情偷偷跟了過去。
鳳雪傾的目光這才落在從容身上,眼前的女子一身白色紗裙,楚楚可憐,懷里抱著一把七弦琴,與前幾日一模一樣,他淡淡說道,「隨我一起進去。」
從容大喜,「多謝殿下。」
鳳雪傾快要走進紫竹林的時候,夏嵐已經吩咐守衛準備將黑衣人拖走,因為看著是生面孔,他也不曾在意。
「這不會就是昨日大鬧皇宮的那個刺客吧?」幼柏戳了戳黑衣人右肩上的傷口,「武功還不錯,可惜傷得太重了,這箭上的萬毒可不是假的。」
黑衣人的頭被整個摁在地上,剛才在夏嵐走近的時候她醒來本欲掙扎,只是沒想到輕輕松松就被制住了,她自然不知道小桂子為了讓她更虛弱從而沒有抵抗力,在她身上額外又做了很多手腳。
此刻她像一條砧板上的魚扭動著身體,在幼柏虐待她傷口的時候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怎麼樣?泥巴好不好吃?敢闖我家殿下的紫竹林,簡直是活得不耐煩了。」幼柏惡劣地抓著黑衣人的頭發上下搖動,「喂,夏嵐,你說把她交給皇帝,是不是可以得到很多獎賞?」
夏嵐皺眉,「別胡鬧。」
「哎呀,別這麼死板嘛,自從容家那事情出了以後,整個皇宮就緊張兮兮的,你知道我天天有多無聊嗎?好不容易有個刺客——哎?你怎麼了,不會吧,我只是敲你的頭你捂著胸口做什麼?」
此時,黑衣人的面色越來越不對,只見她緊緊捂著胸口,整張臉扭曲得讓人覺得詭異,幼柏看了一眼夏嵐,猶豫地問,「萬毒毒發是這個樣子嗎?」。
夏嵐沒好氣地說,「我又不是大夫,這事情你得去問寒凡。」
話音一落,寒凡跟在鳳雪傾身後恰好走來。眾人幾乎一眼就看到了地上痛得直冒冷汗的人,長了一張陌生的平凡無奇的臉。
而此刻的赤雍王府,鳳流年看著空空的房間,一下子慌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