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見惜妃娘娘。」
「免禮。」陳雪姬淡淡地說道,如今她一身墨綠的華服,眉宇間貴氣十足,揚州之遇仿佛就像是一場夢,她說完便眼含冷漠地看向雲楚,輕笑,「是你啊。」
「愛妃認識雲小姐?」此時,陳雪姬的身後,又出現了一隊人馬,顯然是安成帝與淑妃等人,王惟芳也在其中。
「參見皇上,淑妃娘娘。」
「兒臣見過父皇。」
這秋菊宴,群英薈萃,當真令人嘆為觀止了。
「皇上不是要和淑妃姐姐說話麼!臣妾就到處走走,哪知見到了故人。」陳雪姬一改之前的冷漠,嬌聲說道。
王惟芳頓時有些警惕,可如今這兒沒有她說話的余地,否則更會給雲楚添麻煩。
「哦?愛妃在哪里見到雲小姐的?」
「也算不上見上,當初和親途中到了揚州,听聞一姑娘將菁茗樓鬧得雞飛狗跳,臣妾有一日無所事事,便想瞧瞧揚州的熱鬧,那日雲小姐剛從菁茗樓跑下來,撞在臣妾身上,臣妾為此一直想要撞回來呢。」
陳雪姬說得話半開玩笑,語氣也是輕松的,她自然不會傻到將自己逛青樓的豐功偉績說出來,她量雲楚也不敢說,「當時雲小姐身量縴縴,如今豐韻了不少,想是後來過得不錯。」
青樓跑出來的女子能過上好生活,靠的是什麼?眾人不免都有些惡毒的猜想,之前諷刺雲楚的那兩人也偷偷笑著。
陳雪姬當著眾人的面說出這些話,可偏偏又像是無心,讓王惟芳又氣又惱,若不是淑妃拉著她,她恐怕早就去分辨了。
但出乎眾人意料的是,雲楚面上毫無一絲羞愧或者難過的負面情緒,反倒淡淡笑著,好似惜妃娘娘剛才所說的指的都不是她。
這讓有些並不是針對雲楚的人開始搖擺不定。
「惜妃娘娘莫要說笑,當初阿楚頑劣,假扮公子進菁茗樓玩耍,不小心得罪了您,所謂不打不相識,當初您把我從底樓追到頂樓的事情阿楚都不計較了,娘娘何必耿耿于懷。」說完,她俏皮地眨了眨眼楮。
陳雪姬暗暗咬牙,這賤人,真敢說出來!
「怎會,當初送親的人是你兄長,以他的才能如何讓我進去青樓?」
「惜妃娘娘是你記錯了,當時兄長雖有迎親要務,但還有其他事情,阿楚還見過他呢!」說完她向安成帝眨眨眼楮。
當初雲昭在揚州除了接陳雪姬,還在暗中調查蠱毒之事,他被鳳凰閣的人打傷被雲楚所救之事也稟告了安成帝,不過當時他想著要兌現娶雲楚的承諾,故沒有告訴安成帝雲楚是菁茗樓的妓子。
可惜安成帝接受了雲楚的目光,卻並沒打算為她說話。
這陳雪姬有多無理取鬧有多討厭自己她早就領教過了,雲楚雖然有信心能在口角上不輸,可到底身份有差,皇帝站著,她說過頭了是要掉腦袋的。此刻她多麼希望有個不顧世俗的人站出來為她說上兩句,最好把陳雪姬氣個半死才好。可惜這個陳雪姬現在是安成帝最寵愛的妃子,天下幾乎無人敢得罪她。雲楚自是不在意自己的名聲,可是如果她聲名太過狼藉,又保不準被雲家人嫌棄,送到廟里做尼姑。
不該來的一大堆,怎麼就沒有該來的人呢!
「雲小姐何必狡辯,菁茗樓全國聞名,玉蘭姑娘是文人向往的才子,雲小姐曾與她一處,應當覺得高興才是。」此刻,另一位之前侮辱過雲楚的女子笑道。
李小姐立刻一唱一和地跟上,「只可惜玉蘭姑娘的才華世間難學,雲小姐若學得一二多好。」
對,這才是正常女人對她的樣子,雲楚多想把他們說得啞口無言,無地自容,可惜安成帝在這里,惜妃在這里,淑妃也在這里,連太子和皇子都沒有出聲為她辯護,她怎麼敢咄咄逼人!
這里的人可以附和惜妃的話,但不能為她說話,一是毫無把握,二是得罪不起。
「李小姐這話說的對,玉蘭姑娘的才學的確不是爾等胭脂俗粉可以比擬的。」秦焰的聲音此刻插進來,顯得十分突兀。
雲楚詫異地睜大眼楮,呆呆地看著對方走上前來,從她身旁擦肩而過。
「皇上,雖然惜妃娘娘對于雲小姐並無惡意,但臣還是要說明,雲小姐當時是在下的好友,不僅在蠱毒之事上幫上了大忙,為探查消息而時常周旋在各大場所,不乏菁茗樓這樣的風月場所,因而被惜妃娘娘誤會純屬正常。但阿楚從來不在那兒逗留,清清白白,請大家莫要想錯了。」
眾人皆一臉無法相信的表情,包括王惟芳,鳳淵明和王賦之。
蠱毒之事那可是當時鬧得沸沸揚揚的大事,安成帝能有今天的位置也全靠這事情,所有人都知道此事最大的功臣是國師,第二則是四皇子,其他都均勻分之,誰也沒想到一個小姑娘也有出力。
安成帝眯起眼,沒有馬上相信秦焰的話,「雲楚,朕記得你如今才十六,當初應當十二三歲,小小年紀的你為何要參與這危險的事情?」
雲楚低著頭,被秦焰這突如其來的一下倒是驚到了,她很快回過神,無恥地表現出該有的神情,目光看向王惟芳,有些擔憂,在安成帝眼里就更加好奇了。
「回皇上,阿楚不敢欺瞞,可說出來……」
「朕命令你說!」
雲楚抬頭,仿佛是很努力地鼓起勇氣,「阿楚當時也並非想著能為大家做事,只是當時生活艱辛,饑腸轆轆,秦公子說,幫他做事有線人費,阿楚就毫無節操地——嗯——一來二去,就與秦公子相熟了。」
眾人此刻才明白為何雲楚之前吞吞吐吐了,那時生活窘迫,讓赤雍王妃听了,豈不是屠添傷心?
而她的話也沒有什麼可以歌功頌德之處,雖算不上大雅,貴在誠實。
秦焰當下又是一聲冷笑,可惜除了鳳筠翰,無人注意到,某人自然是當做沒看見了。
「你這丫頭,倒也實誠。」安成帝情緒莫辨地夸贊了一句,眾人都跟著附和,一時間,針對雲楚的那股暗潮比之之前要緩和很多。
小姑娘羞愧不已,低頭道,「多謝皇上夸獎。」
「皇上,臣妾這兒還有許多景致,阿楚初來我這朝陽宮,老是杵在這兒可不行。」淑妃面色柔婉,站在安成帝身邊,又有種說不出的莊嚴,「臣妾準備了糕點,可是專門讓皇上和惜妃妹妹來點評的,看看是臣妾的糕點做的好,還是惜妃妹妹的手藝更出眾。」
「朕差點忘了這茬,對,說好要比試的,也罷,我們這些老人也不掃這些年輕人的興了。」安成帝哈哈大笑,一左一右拉著自己的妃妾離去,臨走前,他意味深長地對著雲楚說道,「若受了委屈,等會兒可別急著對著誰告狀。」
眾人均沒有听懂安成帝的意思,安成帝卻是一路大笑而去。
王惟芳不好在這兒久待,此刻她眼里滿含懊悔和抱歉,想要上前將女兒緊緊抱在懷中安慰一番,可是這樣的場合她什麼也不能做,直到淑妃的女官來找她,她才拉著雲楚的手,急急地囑咐了幾句,一步三回頭地離去了。
「姑姑,阿楚也不是泥捏的性子。」此刻,躲在不知哪個角落里的王意之才忽然竄出來,後面還拉著王允之,他一出現,原本就春心蕩漾的女子們都羞紅了臉,王家意之桃花郎,這尚京的女子,雖有各自的偏好,卻沒有一個會拒絕王意之的親近的。
「意之,你終于肯讓我出來了。」王允之甩了個白眼給王意之,剛才這廝非拉著自己也躲著,不然他早和那些侮辱表妹的人拼了。
「你們要好好照顧阿楚,切不可讓她再受欺負。」王惟芳人走遠了,聲音還是傳到了眾人耳中。
此刻,王賦之也是一個白眼送給王意之,不過這個四弟能來這樣的場合,也是不易了。
太子鳳曜站在眾人中間,笑道,「赤雍王妃果真是關心雲小姐。」
「是啊是啊。」鳳筠翰頭點得和小雞啄米似的,「皇後娘娘對太子皇兄也很好。」
鳳曜的臉再次黑了黑,誰讓這蠢貨接話的。
六皇子鳳烈稠撫了撫額,對這個比自己還不會察言觀色的五皇兄十分無語。
雲楚抬手,掩唇而笑,這五皇子果然有意思。
如此刻意的親近幾乎是次次被打斷,若是普通人早灰溜溜地離開了,可鳳曜不是普通人,他很快就恢復了戰斗力,繼續說著,「沒想到雲小姐和秦公子還有這樣一段往事,本宮真是驚訝。」
「阿楚流落街頭,為生計而煩惱,幸得秦公子相幫,賦之在這里代雲家表示感激。」沒了安成帝這些人,王家的人哪里還容得別人再去欺負自家人,更何況這別有用心的太子了。
可憐的太子又被人截了話題。
「王二公子何必代雲家,這里不現成有個雲家人麼,怎麼不直接謝我?」秦焰絲毫沒有給王賦之面子,諷刺的目光直直射向雲楚,沒有一絲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