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兜兜轉轉了許久,一個人回來後,雲楚就將在慕容華身上盜得的證據交給了雲昭,所謂證據,不過是一張盟約,只是上面所有人的指印和姓名卻是抵賴不了的,她之所以讓風衛將人順利偷出去,無非是想讓安成帝親手解決他。
雲昭倒也沒有問著東西來自何處,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放心。
有些事一旦開頭,接下來的事情就順其自然,幾乎不用她費什麼心。
首先是馮卓氏告上御狀,幾番牽連之下又扯出慕容華造反的證據,安成帝一怒之下便下令將慕容華綁起來,打入大牢中。
然而,當晚慕容華便在牢獄中猝死。
無人知他是畏罪自殺還是別的什麼原因,只有雲楚知道,那是她種在他身上的蠱毒發作了。
之後又坊間有人提起慶安公主之死,懷疑此事並非憐郡主所為,而是慕容軒在外流連美婦卻不得納妾而憎惡公主,更加嫉妒弟弟在家中的地位以及時常的折辱,于是乘亂便殺了兩人,並打斷公主的腿以了解之前的斷腿之仇,再冤枉兩人有奸情,從而激起慕容華的愧疚,讓他一朝得勢,一箭三雕。
而慕容華雖知此事,為包庇兒子,將罪責全部推到了無辜的女子身上,哪知這看似無依無靠的女子搖身一變,變成了赤雍王府失蹤多年的二小姐,不僅與蕭燕候關系匪淺,又和當今新貴四皇子有著曖昧,最後還成了皇上親封的郡主,使得一時間慕容家不敢動手。
這種說法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認同,畢竟雲楚那模樣雖艷麗了些,可是人家懸壺濟世,專救老弱病殘,貧苦大眾,多善良一小姑娘啊,又手無縛雞之力,怎麼會殺人呢!
很快又有新的證物人證被呈上來,加上動手殺慶安公主和慕容啟的死士被太子抓獲,安成帝大怒,將慕容家滿門抄斬,連丫鬟僕人也不放過!
事後安成帝便信了那份證據,一一下令抓捕上面指印的主人,雖未抓住藍滄海,可凡是他名下的產業都毀于一空,一時間,很多店鋪都關門大吉,連最負盛名的暮春酒樓在一日之間也變成一座廢樓。
這些事情統統在某些人的意料之中,比如雲楚,比如——鳳傾闌。
只是雲楚心里微微有些不快,這些事情都發生得太順利,她相信雲昭的實力,可是作為萬眾矚目的赤雍王世子無論在暗中做什麼手腳,都不可能不留下把柄,但現在發生的一系列的事情,安成帝不是傻子,卻苦于找不到任何一絲人為的線索,只能照著劇本發展下去。
究竟是何人只手遮天,替她完了這場棋局?
別具一格的水月天堂中,橫著一格巨大的天然溫泉,在十二月的寒冷天氣中漂浮著裊裊白煙,鳳傾闌只穿了一件白色的單衣,整個人都浸在溫泉水中。
花千錯咋舌,這溫泉之水可不是用來洗澡的,煮雞蛋還差不多,可惜鳳傾闌卻是毫無知覺,一思及此,他便冷笑了兩聲,絕色容顏里閃過一絲殺機。
那妖女當真是禍水!
似乎是感受到了來人,鳳傾闌緩緩睜開眼楮,水汽下讓他的臉有了一絲紅暈,可惜他全身上下依舊沒有一絲的溫度。
「許久不曾看見你了。」
「哼,原來你還記得我。」花千錯的語氣酸酸的,就像是被拋棄了的小媳婦,「我再不回來,恐怕日後回來只能看見一具尸體了。」
「還不到時候。」
花千錯眉目一橫,「沒有時候!」他的聲音甚至有些顫抖,「無論如何,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我都會讓你活下來的,就算沒有那個妖女——丫頭,你——」
鳳傾闌忽然打斷,「你找到花酒人了嗎?」。
花千錯張了張嘴,終是不服氣,「沒有。」
「……他當年發下重誓此生與你不再相見,沒想到是認真的。」
「他心里只有當年那個青梅竹馬,我的出生就是在他臉上打了一個巴掌,他沒掐死我已經算仁慈了。」
鳳傾闌難得抬了一下眼皮子,「你這是在向我炫耀?」
「沒有!」花千錯趕緊搖頭,雖然比起自己,對方的確悲慘多了,畢竟某人出生的時候,容淺是真真正正想要將他掐死的,若不是鳳妍拼死阻攔下來,恐怕這世上都不存在一個叫鳳傾闌的人了,之後的日子也是大大小小每年十幾次的暗殺,最後鳳妍將鳳傾闌扔到了御辭的跗骨水中,美其名曰鍛煉自己的兒子,這爹不疼不娘不愛的,也只能自己好好努力了。
哎呦,果真是心酸的成長史啊!
花千錯頓時拋開所有意見兩眼同情地看著鳳傾闌,這溫泉池上一個男子失蹤盯著另一個男子瞧著,怎麼看都有點詭異。
鳳傾闌熟視無睹。
花千錯被無視得十分憂傷,只好挑點對方感興趣的話題來增加存在感,「鳳爺,現在外面已經亂套了,藍滄海一完蛋,再過不久,晉華的經濟便會陷入了癱瘓,馮卓氏的事又被人在外添油加醋了一番,激起了很大的民憤,本來就因為容家之事平息下去的怒火恐怕再一次要燃燒了,再過不久,鳳融九就該逼著你承認自己是容家的後裔,鳳妍的孩子——容箬了。」
能這麼快走進朝堂,自然是要拿出一點秘密來的,這些,鳳傾闌在說出自己的身份時便已經想到了。
鳳傾闌淡淡地說道,「之前的民怨能夠安撫下來,是因為他們怒歸怒,但生活衣食無憂,人,只要喂養的好,其他的東西都是次要的,一旦經濟崩壞,很多人便會卷入這場危機之中,到時候,人人食不果月復,朝不保夕,那麼容家滅亡之事就變成了天下大亂最好的借口。」
花千錯眼珠子轉了轉,「所以,藍滄海還是死絕了比較好?」
「花千錯,你背著我說這樣的話,不覺得太缺德了嗎?」。背後忽然想起一個人的聲音,伴著牙齒磨合的聲音,將花千錯嚇了一跳。
「你怎麼進來的?」
「這水月天堂在皇宮里,皇宮就是本王的家,本王想怎麼來就怎麼來,倒是你這個江湖人,隨便跑來跑去的當真不要臉!」
花千錯和鳳傾闌何時見過藍滄海有這麼大的火氣,這人向來是一個你打他左臉一巴掌他把右臉伸過來給你打的主,果真是最近的事情把這只外表溫馴的小綿羊惹怒了。
鳳傾闌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花千錯,後者很識趣的離開了,他為了這一趟已經許久沒見過山莊里養的那些水靈靈的丫頭了,怪想念的,過年了還是回去一趟吧。
花千錯一走,這兒便顯得更空曠了。
「坐吧。」
藍滄海一口氣梗在喉嚨里,下不去上不來,坐,這破地方有地方坐嗎?這廝明顯是想讓他坐地上,人活一世,不就爭口氣麼,當下藍滄海很有骨氣地說道,「不用了,鳳爺盛情相卻,滄海受之有愧。」
「即是如此,我為你備好的後路,向來你也不稀罕了。」
說到這個藍滄海便是咬牙切齒,他還備好了後路?原來這廝拉著小妞出去的時候就打算將他的產業毀于一旦了,如今還是那副理所當然好不愧疚的模樣,簡直是太不要臉了!
鳳傾闌見著藍滄海歪著嘴捂著胸口氣得不輕的模樣,難得善心大發,解釋了一句,「你的產業本就是為我揮霍的,短痛不如長痛,與其讓你看著我一點點敗光你的財產,不如一次性都解決了。」
「你你你——你還能再無恥一些嗎?」。
「等事情結束,我會將一切都還給你的。」
藍滄海冷笑,「鳳爺,就算你給了我原本的一切,能彌補得了我的精神損失嗎?能修復我心靈上的創傷嗎?」。
「十倍奉還,如何?」
「……」藍滄海的神情一下子變得諂媚起來,「好說好說,鳳爺你要敗家盡管吩咐,我在天陽還有一處秘密產業,要不要也給砸了?」
鳳傾闌答非所問,「我听說二皇子要回來了。」
「你說二皇兄?」藍滄海一愣,「之前倒是听父皇提起過,你如今這般雷霆手段處置了慕容家,盡管太子交出了那些死士想要洗清嫌疑,可父皇難免不會懷疑這不過是太子月兌罪的手段。這樣想也是人之常情,造反何等大事,沒有太子的唆使,慕容家哪有這樣的膽子。父皇大約是想找個人制衡一下太子了。」
慕容家本就是太子那邊的,芙蓉湖上的事情,要說慕容軒殺了慶安公主和慕容啟一點也不冤,原本就是他動的手,只是事後鳳傾闌將本要被處置的兩句尸體又取了回來,放在了一處做出奸情滿滿的模樣,順帶打斷了慶安公主的一條腿,恐怕在這之前,某人就已經在算計怎麼讓得罪自家小徒弟的慕容家滿族陪葬了,其實這種事無論長孫家,墨家還是其他人出手,一朝一夕就搞定了,可惜鳳傾闌非要親自來,還要他名正言順的死,這心計,當真讓人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