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如鳳雪傾所說,僅僅過了十日,皇上便頒下聖旨,不僅廢了鳳曜太子之位,下午還頒下第二道聖旨,將其封為長廂王,待六月便去長廂赴任,此前圈禁于廣素宮,不得與外人聯系。
此舉算是徹底斷了鳳曜對太子之位的期望。
再說長廂那地方偏僻的緊,如今流民遍地,能不能活著到那里都是個未知數。
看樣子比之刺殺二皇子,嫁禍鳳紫之事更加惹安成帝震怒。
鳳雪傾微笑,「也不單單如此,洛家的勢力如日中天,父皇處處受制,近來洛家的行為更是張狂,父皇再愚蠢,怎麼也不會讓下一代皇帝與洛家扯上關系,如今借口正好送上來,雖急了點,也不失為一個好機會。」最重要的是,此事牽連甚多,若洛家想要為太子深淵,怕是得從二皇子查到他,再從他查到蕭燕候,連王明義和傅子燕那邊也不能忽略。
雲楚直覺有點危險,「宮中妃嬪無數,可出自洛家並熬出頭的只有前皇後與皇後,這般打壓難道洛家不會反彈?」
「的確會反彈,但如今多事之秋,洛家那些兵馬大部分被派出去平亂了,就算他要造反,皇後還好好坐在鳳位之上,洛家多的是年輕貌美的女子,既然太子成了廢子,日後再送進來誕下子嗣由皇後撫養便好。」
「所以這樣的氣也能忍?」
「自然要忍,」鳳雪傾別有深意,「畢竟弒君之罪是個大麻煩。」
雲楚眨眨眼楮,此刻兩人正人手一把折扇,一人一把太妃椅,露天躺在太陽底下,鳳雪傾一改白衣如雪,著了一件淡藍色的長衫,令得雲楚耳目一新的同時,兩眼不由自主地冒著紅心泡泡,一個不留神就被拉出被窩了。
「不過為什麼前皇後會死啊?難道是宮廷詭計,姐妹反目?」雲楚百無聊賴,不由得想一句問一句,加之她平時最愛看這種勾心斗角的話本子,以鳳傾闌的話來說便是——愛徒的腦筋太單蠢,多看點此類書有助于大腦多元化發展。
鳳雪傾的面色有些復雜,折扇上的清風明月亮堂堂地晃悠著,著實風雅,比起雲楚扇面上的小雞啄米圖不知高了多少個檔次,「也算也不算。」
「什麼叫‘也算也不算’?」
「這委實不好說,你自己猜。」鳳雪傾說完便閉目養神,一副雷打不動的模樣。
他這般賣關子可苦了雲楚,這幾日不能外出,每天各種苦藥大補,她苦兮兮地想要抗議的時候,便看到鳳雪傾喝的比自己多了一倍的藥,只能灰溜溜地回去繼續喝,好不容易扯個八卦出來,怎麼就不讓人好好听了。
小姑娘七手八腳地爬下太妃椅,眼巴巴地蹲在鳳雪傾的前面,一雙水靈靈的杏眸對著對方的臉,眨啊眨啊……
然後,爪子一並用上,搖著對方的身體,「鳳雪傾,雪傾,你就說說吧。」
這晃得勁,著實讓人沒法睡了。
鳳雪傾無奈地睜眼,「這是皇宮的辛秘,知道了沒有好處。」
「你不也知道嗎?萬一有人拿此事做筏子害你怎麼辦,我不能獨活啊,兩個人一起知道還能做一對亡命鴛鴦不是?」
可惜亡命鴛鴦這詞實在不吉利,一點也沒有感化鳳雪傾,「胡說什麼……」
雲楚厚著臉皮再接再厲,「你就說說嘛。」
「……」
「不然今天我做飯?」
「……」
「我給你捶背。」
「……」
「我給你洗衣服。」
鳳雪傾略作為難,緩緩啟唇,「你給為夫暖床?」
雲楚迫不及待點頭,「沒問題……」此刻她的頭點得和小雞啄米似的,忽然卡住,她剛才是不是答應了什麼不該答應的事情?
鳳雪傾溫溫地笑了笑,頗為滿意,「其實這事與我母妃有點關系,當年雙星之兆,母妃表面上被父皇賜死,但實際上是鳳妍乘父皇不注意殺了母妃,但當時我母妃早已被藏了起來,地點只有帝後二人知道,因此父皇一直以為是前皇後透露了地方,因而害死母妃,便暗地添了個罪名賜死了前皇後。」
雲楚噤聲,這皇帝老頭還真是無情,簡直到了寵妾滅妻的地步。
「難道你也覺得是前皇後害死了你娘?」
鳳雪傾笑笑,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那時我不過三歲,印象不深刻,事後我調查了一番,可惜所有線索止于此,逝者已矣,真相並不重要了,便不深究了。」
「雪傾啊。」雲楚勤快地給鳳雪傾捶著腿,繼續問,「你有沒有想過給你母妃平反?」
「……」鳳雪傾剎那間看著她,目光深邃。
「我是說前不久不是那什麼雙星之兆又出現了嗎?這說明真正的災星並沒有死啊,你母妃和你都是冤枉的。」雲楚想得很簡單,鳳雪傾雖然回來之後得到皇上的寵愛,外人對此事也都保持了緘默,但保持緘默不表示心里沒意見,處在如此尷尬的位置總是要想著如何擺月兌,如今此事已經不是擺平容家之事就可以結束的,星象再一次出現,就算有國師穩著,指不定哪天就東窗事發了。
鳳雪傾蒼白地笑笑,「世人不是傻子,他們此刻心知肚明,只是此事是當年長公主親口下的,她如此高的威望,一時間也無人敢去置喙她的不是。」
雲楚一腔熱水被打壓了,「……對不起,我不該提起來的。」
鳳雪傾撫模著她捏成拳頭的小手,不在意地笑笑,「無礙,你如此關心自己的婆婆,為夫心里甚為安慰。」
雲楚︰「……」
「不過——」鳳雪傾話鋒一轉,望向天邊的流雲,「再過不久,義父那邊該動手了。」
「鳳瑾?」
「他一心希望我隨著他造反,可惜我不爭氣,給你拐跑了。」
雲楚的老臉紅了紅,「若你想要那個位置,我……」卻是說不下去了。
「你當是不願成為後宮里的滄海一粟,未免為夫到時候心性不定寵幸她人,令你變成深閨怨婦,此等事情還是免了吧。」
「……」這個時候正常的話本子的男主角不是應該表白心跡說自己非卿不娶,為卿虛設後宮,天上地下只寵愛卿一人麼!
雲楚當下決定,以後得讓鳳雪傾多看點話本子!
鳳雪傾凝視著她,冰雪般的容顏總有一絲若隱若現的溫柔,「對了,明日大約織姬也該來找你了,你可要見她?」
一說到正是雲楚心里的小算盤才放下,一臉驚訝地看著鳳雪傾,「她要找我?你怎麼做到的?」
「不過讓她承了一個情。」事實上,要將洛家的事情正式嫁禍于太子之事中令得鳳紫擺月兌嫌疑還需要一樣關鍵證據,這證據對于他這個始作俑者來說本是無用,無非是拿它來哄哄雲楚,織姬身為鳳紫的師父,自然應允下來了。
「哇,你連那種人也能算計到?」
這話著實不好听,奈何雲楚那副崇拜的表情不是裝的,鳳雪傾抿了抿唇,「明日多帶些人在身邊,那老女人甚是毒辣,可別著了她的道。」
雲楚趕緊點頭,「我知道了,我把代雲和幼柏都帶上。」
「夏嵐也跟著吧。」鳳雪傾忍不住在人臉上又偷了個香,下一刻便看到對方的臉爆紅。
「你別動不動老是親我,我……我……」
「你當初對我調戲的時候可是直接月兌衣服的,我不過用唇踫了踫你的臉,怎麼就和螞蚱似的了?」
用唇踫了踫你的臉,多純潔的說法啊。
「反正就不許。」雲楚堅信自己表面上是個調戲美少年的色中餓鬼,可她內心還是一枚純純的少女,對方月兌光光可以,言語調戲可以,但就是不能對她動口動手,著實抵抗力不夠。
鳳雪傾頓時沉默地看著她,冷冰冰的有些委屈。
雲楚一個頭兩個大,有些語無倫次,「我們還沒成親呢!那些個秀才啊,大官啊哪個不是把小姑娘拐上床後就拋棄之,你們男人都這樣,到手了就忘了,我得多長點心眼。」
鳳雪傾這下不委屈了,而是一頭黑線,「這些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
雲楚縮縮脖子,「貌似是以前看過的故事。」
鳳雪傾揉揉額心,「日後不許看了。」
小姑娘無辜的大眼楮繼續閃啊閃,「我已經很久沒看了。」
「……」他要想辦法將婚期提前才是。
「雪傾?」
「何事?」
「我一直在奇怪你這個檔口來我這兒,是真的只為了培養感情嗎?」。這個問題雲楚挖耳撓腮地思索了很久,一直沒有一個準確答案,乘著此刻心情好便問了出來。
鳳雪傾總覺得自己看上的姑娘總是不會看氣氛,這種時候說正事實在煞風景,但對方問了,他自然不會隱瞞,「這是主要原因,還有便是廢太子之事干系重大,我宮里有眼線,近期盯得緊,容易被抓到把柄。本不該與你來往,但又想念得緊,只好親自住進來了。」
雲楚難得抓住了重點,「眼線?皇上的?」
「皇後的,她一直對我的腿疾保持觀望態度,好在我這幾年來一直是閑散皇子的做派,加之她大大小小試探了無數次,大約只要我的腿永遠如此,她便不會與我動手了。可是近來廢太子的事情令得她的神經緊繃了些,所有皇子都成了她懷疑的對象,如此,便要稍加注意了。」
雲楚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原來如此,正常人都會認為這是奪嫡陰謀,此事除了二皇子是真正的受害者,你畢竟沒有受到實質性的傷害,她懷疑你也正常,不過皇上寵愛你,定然不會對你做什麼。」
鳳雪傾若有所思,在雲楚的目光下淡淡一笑,「的確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