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黃的燭火跳動,他的一張臉也似乎看不真切了,但是那雙帶笑的眼楮卻星光閃動,讓她不自覺的迷失。
兩人深情對望,久久不語,房間安靜,卻不寂靜,一股淡淡的暖意溫馨沁滿了這小小的室內,只余燭火的 啪聲。
久到他以為她拒絕了他的想法,卻不想她卻道:「好!」她看著他絕色的容顏笑彎了剪瞳。
而後她卻突然提了條件:「我想也知道你的一切!」她的眼楮真誠而又固執,他下意識的點頭。
看到他點頭,她秀麗的小臉再次揚起一抹清朗的笑容,讓他也不禁柔和了笑容,那些曾經本不想再讓人尤其是她知道的,但是現在……罷了,既然她想知道就讓她知道好了!
夜已經很深了,外面的風冷冷的吹著卻吹不散滿室的溫暖。她揚手熄滅了燈,然後和他一起躺下,沉靜低斂的聲音漸漸響起。不過對于過去她已是沒有多少感覺了!
「我曾經是一個孤兒,不過那是在十歲以前吧!在那以前我是有家人的!有爸爸……爹,還有娘,還有一個……鄰家……哥哥!」說到這里,七玉頓了一下。而這個鄰家哥哥也讓夜紫宸眯眼皺眉。
這個鄰家哥哥其實不是旁人,正是齊言!當時她的家是一個很富裕的家,她算是千金小姐,而齊言,是他爸爸朋友的兒子。他們兩口子工作很忙,所以經常將齊言放到她家,兩個人可以說感情很好,而且兩家還訂了女圭女圭親,只是沒想到後面她父母會出車禍……于是她成了孤兒。
當時齊言父母虛偽的說他們是她的監護人,將她的家產霸佔,也將她送入了孤兒院,封閉式的孤兒院!想到這里,七玉眼里閃過一絲諷刺,後來她被組織收養,也不知道組織是怎麼調查到她家的情況的,反正他們告訴她父母真正的死因,是被人陷害的……那時候她發誓不報仇誓不罷休,于是小小年紀在訓練之時下定了必活的決心,也是用著那個信念讓她活了下來。
在當了殺手之後,她自己也著手調查過,原來是真的他殺,是齊言的父母……是因為她家的所謂傳家寶!那個玉佩傳家寶!
而齊言的到來,應該是在她十四五歲的時候,或者更早?她忘了,因為真的從未關注過他,而知道他是那個鄰家哥哥,那個仇人兒子,是因為上次夢回二十一世紀的時候看到陌瀾死的時候拿的那個東西,那就是她家的東西,那個傳家寶!原來是在他哪里,她後來找過,卻沒有能找到!
「不過後來父母因一場……意外去世了,然後我就成了孤兒!」長時間的沉默之後她再次開口。黑暗的房間看不到她臉上的情緒,但是听到她低低的聲音,他動了動癱軟的手臂,想要環住她,給她力量,給她溫暖,但是此刻卻連這個小小的動作都做不了……他皺眉。
「後來就做了乞丐,然後收留了寒陽,再後來遇到了師父,還有離華!」她的聲音輕柔,說到這里的時候她的聲音明顯帶著懷念,帶著回憶,帶著溫暖,他知道那時的她應該是快樂的。
「後來……你應該都知道了吧!」她將前世今生混合在一起講給他听。只是當殺手那段……她不想讓他知道,已經過去了,便過去吧!那段時間,沒有什麼回憶的!
「嗯!」他低沉的回答了一句。他直覺她應該還有事沒說,但是他卻沒有再追問,既然不想說,那麼肯定不是什麼好的回憶,所以就算了吧!那些血淋淋的傷疤就不要讓她再揭開了!
他的手慢慢能動了,他伸出雙臂將她緊緊攬住,仿佛要將她嵌入身體。
她好像理解他的心情,也享受他給予的關心,只是她還是不敢動一下,她知道他的身體情況。
隨後她抬眸看向他,雖然伸手不見五指,但不妨礙她看他。他們都是修行之人,五官自然靈敏異常,夜晚視物不是問題。
然而當她回頭時卻撞入了一雙黑沉的眸子。他似乎已經陷入了回憶,那雙美麗的丹鳳眼此時卻有著痛恨,無盡的痛恨,似乎還有著一絲絕望?或者還有其他的?這個復雜的眼神讓她的心底猛然一痛,仿佛被什麼抓緊了,讓她的呼吸一瞬間變的困難。她轉身面對著他緊緊抱住他,將頭埋進他的胸膛,汲取著來自他身體的溫度。
他仿佛是感受到了她的不對勁,然後緊了緊雙臂。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他低低的聲音听不出任何情緒,但是不知為何,這卻讓七玉心底一陣揪痛。
她沒有出聲,他兀自開口:「從前有一個小男孩,是大家族少爺,母親是嫡母,他是嫡子,從小聰明伶俐,家人將一切希望寄托在他身上,而他也是內定的少主,沒有人否定他的地位身份,而且父親對他也是格外的疼愛器重,只是……」
他微微閉上眼楮,將滿眼的酸澀掩去,明明已經很長時間了,他本來沒什麼感覺了,可是為何此時說起依舊會有那種痛徹心扉的感覺?
她沒有看他,只是听著他的聲音,卻能感覺到他的難過,說實話她真的沒有看到過他的這個樣子,帶著略微的脆弱,讓人忍不住心疼,原來他並不是真的無心。
睜開眼楮,他的思想放空,低沉帶著一絲嘶啞的聲音仿佛穿透了無數的空間,一時間竟感覺有些不真切。他再次開口:「雖然父親喜愛他,但是他卻更愛他的權利!他有很多小妾,也有很多兒女,所以夫妻感情並不好,只是每次看到父親去了其他姨娘的院子,而母親一個人獨自垂淚時男孩總是很懂事的用自己的方法笨拙的安慰著母親,母親對他很好,他們母子倆相依為命,而男孩也想快點長大,然後讓母親能夠過的更快樂舒心,但是所有的一切在五歲那年卻不一樣了!」夜紫宸緊閉雙眼,聲音帶著一絲哽咽。此刻他想起來還是會很痛,也更恨。
他調整了情緒開始往下說,但是七玉卻突然不想听他說下去了,氣氛太壓抑,她開始害怕知道接下來的事情了!
但是夜紫宸卻再次開口了,這次他的情緒淡淡的,但是七玉知道他一直在壓抑,壓抑著所有的情緒,七玉更加心疼他。
他道:「五歲那年的男孩生辰,母親給他做了吃食,他很高興,不疑有他,將那些吃食全部吃下去。可是你知道嗎?吃下那些東西後男孩開始月復痛,撕心裂肺的痛,但是他的母親卻冷冷的看著他不言不語,男孩哭喊著,卻依舊看不到母親眼里有半點心疼,更沒有去叫大夫。而且在听到他的哭喊之時,她的母親猙獰著一張臉捂住他的口鼻……你說,一個母親,為何要如此狠呢?對待自己的親生兒子!」他仿佛有些自嘲,只是眼底的冰冷無情和狠厲讓七玉狠狠的顫了一下,卻更多的是心疼,當時的他那麼小!原來,原來這毒藥竟是他的母親下的!!!
看著他平靜無波的面孔,她卻心疼的無以復加,這血淋淋的傷口被她再一次揭開了,她有點後悔了!
他淡漠的問出母親為什麼要對自己的兒子那麼狠時,她感覺到了他一瞬間收緊的雙臂,與脖頸處傳來的濕意,燙的她難受,讓她難以呼吸。
她緊緊抱住他:「我們不說了,我不想听了!」她顫抖著聲音道。
他動了動僵硬的手臂,然後拍著她的背:「沒事啊!都過去了!」他這樣說。他是真的厭惡女人了,就是自從那時候開始的,他以為全世界對他好的母親最終竟會這樣做,所以他畏懼,害怕,女人真是狠。也是從那時起,他變得陰狠可怕,也變的血腥殘暴。
只是第一次看到她時他卻從她身上看到了不一樣。在以後發日子里他更加知道了她是一個怎樣的人,她積極向上,努力生存,她對于友情親情都是不一樣的渴望和對待,有人真心對她好,她會十倍百倍對那人好,有人相信她,她更以更多的相信回報,只是她也和他一樣的固執,小氣,牙疵必報,若有人傷害了她在意的人,她同樣十倍百倍的償還。而他們唯一不一樣的是他已經沒有要在意的人,只有仇恨,所以他陰暗,也陰狠無情,所以她那樣的朝氣蓬勃對于活著的向往總是吸引著他駐足,總是忍不住對她心軟!
听了他那樣看似不在意的話,七玉抬頭,雙手圈住他的脖子,漆黑的眼眸與他相對,她說:「以後我就是你的家人了,你唯一的家人!」不要那些什麼母親,不要那多情的父親,只有他和她兩個人,他們的家!
他笑了,家這個詞讓他曾經感到可笑,可是此刻卻感覺欣喜,心底一絲異樣劃過,原來,他也是渴望有一個家的啊!
而七玉也沒想到她會說出家這個字,她雖有家人,師兄和寒陽,但是她似乎從分開之後再也不敢去想這些了,家這個字也便被她埋在心底,此刻卻突然說出了這句話,她一怔,微勾唇角,原來不知什麼時候起心底已經把他當成她的一部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