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時起,葉芷除了教沐雲衣武功之外,還教他各種用兵之術,奇門遁甲,戰策謀略樣樣不少,沐雲衣當時只覺得奇怪,純真的問葉芷他為什麼要學這些。
葉芷卻只是回答,「你將這些學會,天下將盡在你手。」
沐雲衣听葉芷這麼一說,將手中長劍一收,臉上的笑容格外調皮,「師父,得到江山有什麼好處呢?」
依稀間,葉芷還記得她當年的回答,那聲音在現在看來,就如同夜晚的風聲一般不堪一擊,「得到江山你就是一國之主,到時間無論想要什麼,只要這世間有的,你都能得到。」
當時的沐雲衣只是一個孩童,十一二歲年紀,天真且單純,他拉著葉芷的衣袖晃晃悠悠的撒嬌,「我才不要什麼天下呢,我只要和師父在一起。」
葉芷當時的一句話,從此注定了天下形勢。
+.++當年,松樹林下,葉芷道,「你得到天下,也為師父報了仇,那天下之尊的位置,你不想坐麼?」
沐雲衣原想拒絕,但看到葉芷的眼楮,又將下面的話咽了下去,堅毅的點點頭,道,「師父和那皇帝有仇,我一定會將他送到師父身邊,為師父報仇的!」
……
當年的對話,一句接著一句涌入葉芷的腦海中,回憶沖擊著人的腦仁兒,眼楮發酸。
如果當年她不要報仇,沐雲衣也不會為她去奪天下,那現在的一切,會不會都消失不見,她葉芷還是葉芷,沐雲衣,還是那個不大的孩童。
最最重要的,他們依舊是師徒,而不是現在讓人尷尬的‘皇帝’和‘妃嬪’的關系。
之前,沐雲衣可是從來都不會懷疑他師父,無論葉芷說什麼,就算他明知道是錯的,知道葉芷給他的是一杯摻有毒藥的酒,他依舊會不做任何猶豫的喝下去,若是師父讓他笑著去死,他絕不會皺一下眉頭。
和江蘺對葉芷的死忠不同,沐雲衣對葉芷,卻是一往情深,願意為她付出一切,自己有的,只要葉芷想要,他一定會拱手送與她,若是自己沒有的,他拼盡全力也要將這件東西搶回來,然後繼續送到葉芷手中。
這些,葉芷不會知道。
一個聰明到了一定境界的人,自然不會不知道,那些所謂的不知道,只不過是不敢承認,不想相信罷了。
葉芷不敢相信自己最寵愛的徒弟,最後對自己的感情竟然是那麼不堪,她不願相信,沐雲衣是為了她才建國三年,不沾,更不願相信,兩人的師徒關系變成那樣的‘情人’。
這樣的事情,對葉芷來說就是一種折磨。
一份干淨純粹的感情,若是摻雜了這些東西,一定都變了味道。
以葉芷所想,還不如將這些事情全都變成沐雲衣的回憶,讓他記住之前那份干淨,那份純粹,同樣的,也要將那份不該有的感情隨著葉芷前世的尸身一起埋入東皇陵!
……
想的太多,腦中亂成了一團麻。
在尋梅提醒葉芷兩次腳下有台階之後,葉芷還是未听到,到了台階前也未抬腳,裙子很長,鞋子自然也不順葉芷的意,隨著尋梅的一聲驚呼,葉芷下意識的做出了反應,但瞬間想起了自己的這個身子並不會武功。
就在葉芷捂住自己受傷手臂免得第二次受到撞擊之時,自己突然落入了一個懷抱,隨之而來的,還有一股濃烈的胭脂香味。
那人剛接觸到自己,葉芷就知道自己身後的人是誰了。
除了溫顏之外,就算是女子身上也不會有這麼濃烈的脂粉香。
果然,葉芷站穩了腳步之後,尋梅倒吸一口涼氣之後,立刻跪下行禮,「奴婢見過國師大人。」
溫顏文雅一笑,順手在葉芷腰間摟了下,看著葉芷打趣道,「听聞,腰細如柳大多都是美人兒,今日得見貴妃娘娘,才知此話不假,微臣參見貴妃娘娘千歲。」
葉芷並不喜有人這麼接近她,後退了一步,看著溫顏道,「溫大人此話差矣,傳聞中美人兒都是膚如凝脂,遍體生香,溫大人皮膚細膩,身上的香味更是哪家的姑娘都比不上的,這美人兒的稱號嘛,給溫大人是再好不過的了,溫大人說是也不是?」
溫顏依舊是笑,果真抬起手,扯了下自己的衣袖放到鼻尖處輕輕嗅了兩下,「微臣倒是真不覺得身上有香味,不如娘娘替微臣聞上一聞,下次遇到這樣的脂粉,也能順手給貴妃娘娘帶上一瓶。」
葉芷看了溫顏一眼,略整衣衫,看著腳下的台階,一步一步的走向永寧宮,裙裾逶迤身後三尺有余,腰帶上佩環叮咚,周圍侍衛無一不側眼偷看。
風月為京師第一美人兒,原本就是天生麗質,加上這樣的打扮之後更是清麗月兌俗,也帶著幾分雍容氣度,這張臉更是完美無缺了。
永寧宮之中帶著一股暖香,旁邊的侍女給葉芷打開了門,一陣沁人心脾的香味撲面而來。
溫顏的腳步停在殿門前,唇角揚起帶著風流倜儻,「貴妃娘娘想必和皇上有很多的體己話要講,微臣就在殿前等著就是。」
葉芷也沒有理會他,轉身走了進去。
殿內只有沐雲衣和小詠子兩個人,十分安靜。
沐雲衣在桌上細細描繪著什麼,那桌上的雕著富貴牡丹的焚香爐上一根深褐色的香正閃著火光,忽明忽滅,煙氣扶搖直上,最後青煙化成一縷薄香,暈散在空氣之中。
小詠子正在一旁給沐雲衣磨墨,看到葉芷之後微微躬了,然後小聲的提醒沐雲衣道,「皇上,貴妃娘娘來了。」
沐雲衣手中的筆沒有停頓,亦沒有抬頭,「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小詠子應該也是在沐雲衣身邊呆久了的,听到沐雲衣如此吩咐立刻就停下手中的動作走了出去,順便還拉了下正在發愣的尋梅。
尋梅的眼楮一直都在葉芷身上,直到小詠子拉了她一下之後才反應過來,轉身離開,跨出殿門之時,還殷切的看著葉芷,希望她能和皇上提起姐姐的事情。
這兩人離開之後,殿門關上,屋內瞬間暗了一些。
葉芷皺眉,看著沐雲衣道,「你讓我盛裝,不是說要去丞相府麼?」
沐雲衣依舊是沒有抬頭,聲音淡淡的,「不必了,風丞相一會兒就來這永寧宮覲見。」
葉芷對這個風丞相沒有什麼感覺,但這個身體畢竟是風月的,她該要有的禮儀,還是要有的,自己的身份既然是要保密,那就要將戲做足。
環顧四周,葉芷下意識的覺得不對,稍微觀察了一會兒,便看出了是什麼地方有毛病,這宮中的窗子,似乎都要比平常宮殿的規格小上一些,而且這大白天的,那本來就不大的窗子前還掛著帷幔,淺金色的薄紗,上面繡著的翔龍栩栩如生,飛入了人眼,「你這永寧宮中,怎麼有些暗?」
沐雲衣終于抬頭看了葉芷一眼,手上的動作只是稍作停頓,然後繼續低頭,在紙上一筆一劃的不止是寫著什麼,還是畫著什麼,「光太強了。」
透過窗外,葉芷看了眼外面並不是很強烈的暖陽,一朵白雲從空中飛過,又遮住了稍許的日光,外面瞬間暗了下,屋內也跟著一暗。
這樣的天氣,陽光算是很強麼?
焚香爐中青煙淼淼,周圍一片寂靜,窗子前的紗幔被風吹起了一個角,底下流蘇上的銅環相互踫撞,發出了一陣叮咚脆響,仔細听起來,那廉價銅環上發出的聲音,竟和葉芷腰帶上系著的白玉銀鈴聲音竟是一模一樣。
沐雲衣就坐在桌案前不知在做什麼,手中的筆一直都沒有停,神色十分專注。
葉芷知道沐雲衣的性子,他認真去做一件事的時候,是很不喜歡被人打擾的,于是她也就沒有上前,只是隨手從旁邊拿了一個虎皮軟墊扔在椅子上,身子軟軟的靠在椅背上,輕揉著自己受傷的那只手臂。
陽光透過那像是蠶絲一般的薄紗,葉芷微微眯了下眼楮,撥雲見日之後的太陽,似乎比剛才強了一些。
過了會兒,旁邊焚香爐上插著的那柱香燒完,沐雲衣終于停了筆,呆愣愣的低頭半晌都未說話。
葉芷看沐雲衣這神色,也有了興趣,突然間想去看看沐雲衣到底在寫什麼東西。
還未等葉芷有什麼動作,沐雲衣回過了神,對葉芷招了下手,道,「你來看看。」
葉芷本來就對沐雲衣手下的東西產生了好奇心,听到沐雲衣這樣說,葉芷便也沒有再客氣,也顧不得什麼隱私不隱私的,站起身走到了沐雲衣身邊。
桌案上還堆了幾摞奏折,旁邊的墨香一陣一陣,混合著那焚香爐之中的味道,別有一番滋味。
走到那桌案前,葉芷掃了眼沐雲衣筆下的那張紙,只是掃了一眼,葉芷心中立刻一震,呼吸在那一刻似乎也紊亂了。
那張紙上,赫然就是自己的畫像,不是現在風月的臉,而是之前的自己!
現在整天對著鏡子,看著的都是一張自己不熟悉的臉,而現在,葉芷卻在沐雲衣的筆下,看到了之前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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