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身一看,竟然是一個十一二歲年紀的孩子,臉上帶著稚氣,看到葉芷轉過了頭,他臉上露出了驚訝的神色,轉身欲跑,但又停住了腳步,上前一步,眼神毫不怯懦的看著葉芷。
葉芷看那孩子站在她身前不動了,微微笑了一下,用縴細的手指挑起了那條被拋在她衣袖之上,被嚇得軟塌塌的小蛇,纏在手中認真的把玩著,微微抬眸,看著那孩子道,「你是丞相府中的孩子麼,我今日怎麼沒見過你?」
那孩子長得濃眉大眼,著實可愛,可是他出口卻沒了半分可愛的意思,「你以為丞相府中誰都要向你屈膝下跪行禮麼?」
葉芷一愣,這孩子原本是天真爛漫的年紀,竟然說出了這樣的一句話,讓她微微有些驚訝,「你是丞相府中的公子麼?」
這孩子長得並非十分俊俏,但仔細的看起來,那眉眼,和風雲倒是有幾分——相似,故葉芷才會做此猜測。
果然,那孩子非常鄙視的看了葉芷一眼之後,冷哼了一聲,再也不願說話。
葉芷輕笑一聲,將手中那條淺紅色的小蛇在手中繞來繞去,道,「我之前是怎麼惹到你了我還真是忘了,不過,往人身上扔小蛇這樣的做法,未免也太不是大丈夫所為,你現在雖然還小,但這樣的事情,以後還是不要再做了,我不怕蛇。」
那孩子懵懂的看著風月,喃喃道,「怎麼突然又不怕了,上次不是還被嚇得大呼小叫……」
葉芷手中的那條小蛇已經不會動了,無奈,葉芷只好靠在涼亭的欄桿上,將那小蛇隨手扔到水里,希望它能撿起一條命,「你還沒有告訴我,你是什麼人,叫什麼名字。」
听了葉芷這句話,那孩子擰了下眉毛,這女人是瘋了麼,竟然連他的名字都忘了,但風恬畢竟也只是一個孩子,想不了許多,便上前一步,挺胸抬頭道,「我叫風恬,今天的事情我一人做事一人當!」
葉芷看著風恬,只覺得這個孩子倒是可愛,便道,「你是……丞相家的公子,那我就是你姐姐,你為何往我身上扔那小蛇?」
風恬看著葉芷,一雙晶亮的眸子中藏著一種和他年齡不相符的成熟,「我是風家的四公子沒錯,但你風月何時將我當成你弟弟了?」
葉芷一愣,看著風恬半晌沒有說話,看來,這個風月之前和風恬的關系並不是很好。
還未等葉芷開口說話,一個少女急急忙忙的跑了過來,衣裾輕旋,在涼亭中像是帶起了一陣風。
看到葉芷之後匆匆的行了禮,「奴婢參見貴妃娘娘……」
葉芷一手搭在涼亭之上的欄桿上,一手輕撫身上所穿的軟煙羅輕紗衣,「起來吧。」
「謝娘娘。」那少女中規中矩的起來之後,立刻拉住了風恬的手,聲音輕緩,「恬少爺你怎麼出來了,這外面風大天又黑的,你要是出了事奴婢怎麼和四夫人交代啊。」
那少女長得眉清目秀,和風恬年紀應該是差不了多少,聲音清脆的如同那春日枝頭上的黃鸝鳥。
風恬看了眼那少女,像是做錯了事一般垂著頭,道,「茜兒你別生氣,我……我只是……只是……」
這話說到這時卻再也說不出口了,怎麼說?難道要說自己只是想往貴妃娘娘身上扔條蛇?
葉芷看這少女雖為奴婢,但風恬這個少爺對她卻是不一樣的,便稍稍留意了下,唇角含了笑,「本宮好久未見四弟,四弟對本宮想念的深了,所以才會在深夜來到此地和我相見,這件事就不必外揚了,畢竟本宮現在身份特殊,四弟年紀雖小,但萬一引起了誤會怕是不好,你可听清楚了?」
那名為茜兒的少女抬眼怯怯的看了下葉芷,應了,「那奴婢和四少爺就不打擾貴妃娘娘賞夜色的性子了,奴婢告退。」
葉芷點頭,「下去吧。」
那少女這才牽著風恬的手走出了涼亭,風恬回頭奇怪的看了下葉芷,不知她為何一反常態的給自己解圍,也覺得自己這個姐姐和以前實在是像兩個人一般。
待到風恬走後,葉芷倚在欄桿上,手中明晃晃的鐵片在夜色中極為顯眼,說來也奇怪,這晚上並無月,但那鐵片卻著實鍍上了一層銀光。
葉芷咬了下牙,正欲動手將那鐵片插入自己指甲里之時,一只只有四分之一手掌大的蜂鳥飛到了葉芷的手上,身上羽毛一片烏黑,還泛著一股墨香,那鳥的爪子剛踫到葉芷月白色的衣衫,上面就出現了幾枝像竹葉一般的黑色墨跡。
這鳥有古怪!
這鳥在葉芷的軟煙羅外衫上蹦了兩下,看起來格外調皮,甚至還伸嘴去啄那外衫上繡著的花紋。
這鳥的翅膀上,帶著一個極為隱蔽的小直筒。
葉芷的眼朝周圍看了看,確定沒人之後才伸手按住了拿鳥的翅膀,將那個小直筒拿了出來,那鳥歪著頭看了葉芷好大一會兒,才又撲稜撲稜翅,甩了葉芷幾滴墨跡之後便飛走了。
打開那小直筒,葉芷發現上面只有兩行小字,「附近有高手埋沒,師父小心。」
附近……
葉芷下意識的就想轉頭看去,可是最後卻按耐住了自己,然後若無其事的將那兩行小字放在竹筒中,又將頭上的一支瑪瑙步搖簪取了下來,將上面的紅瑪瑙珠一個一個的拽下來裝到那小直筒中,順手又將那小直筒扔在的欄桿下的水中。
裝了那麼多東西,那小竹筒一定是不會漂起來的。
這只鳥一定是江蘺放來的,他在暗處看到了埋伏在自己身邊的那些人,所以才用這只鳥提醒自己,這蜂鳥體型小巧,但是羽毛卻是艷麗,在夜色下還會泛光,江蘺可能就想了這麼一個主意,將它全身的羽毛都用墨汁染黑,這樣在晚上,就算是眼力再好的高手,也不一定能看得見這只鳥兒。
江蘺看似單純,但心思卻是無比細膩的,做事也足夠謹慎,只不過……
葉芷撫了下眉梢,以輕紗衣袖遮擋往旁邊看去,卻為發現任何的動靜,這些隱藏著的人,連武功極好的江蘺都說他們是高手,如果是一個,江蘺或許還有辦法應付,可若不是一個呢?
他雙拳難敵四手,萬一暴露,會不會有什麼危險?
江蘺武功再強,他也只是一個孩子!
葉芷想著,心中微亂,竟然有些後悔把江蘺帶入了這樣的恩怨情仇之中。
那個單純的孩子,塵世糾葛本應不屬于他的!
心上亂了,一些雜念也自然而然的出現了,葉芷只覺得自己心上像是出現了一條裂縫,這裂縫中源源不斷的涌出一些原本根本不該有的想法。
她,何時也變得這麼畏首畏尾了?
江蘺不是和沐雲衣一樣,都是她培養出來的人麼?
一個為她浴血奮戰報家仇,一個為花幸教穩定江湖之上的地位,可現在……她到底是怎麼了?
天上依舊無月,各種心思雜念像是數以千計被糅合在天空中的星子,就那麼突然的出現在人眼前。
葉芷深吸一口氣,站起身,將那被墨跡沾濕了的衣袖攏起來,轉身走出了涼亭。
又是一陣小風,不遠處的樹枝輕輕晃動兩下,像是微風拂過樹梢,柔和的像是舞女的腰肢。
……
回到歇息的地方,葉芷老遠就看到了一片燈火通明,外面站著兩排侍女,每個人手上都拿著一盞雕花燈籠,上面圖案富麗堂皇,在光影的照耀下流光溢彩。
葉芷走到第一個侍女面前,那些侍女便齊刷刷的站起來給葉芷行了禮,「奴婢參見貴妃娘娘。」
這聲音格外齊整。
殿中燭影大亮,葉芷好奇的看向里面,沒有人影,她剛才從這里出來的時候,還未看到這種情況,現在這是怎麼了?
還未想起什麼所以然來,葉芷就听到了一陣爽朗的笑聲,這聲音在空曠的院子里顯得格外清亮,「這晚上無星無月的,貴妃娘娘賞月色竟然還能看了這麼久,真是讓人覺得好奇呢,娘娘究竟……賞了什麼,又看了什麼呢?」
溫顏的欣長的身子剛一出來,葉芷稍稍抬頭就看到了他,身邊跟著的,是一個年紀看起來五六十歲,頭發花白卻精神抖擻的人,他身上穿著官服,葉芷對這些服飾懂得並不是很多,但是這個,她還真是認識。
丞相風鴻,她表面上的爹,終于舍得出現了。
葉芷面無表情看著溫顏,待他笑夠之後聲音落下,周圍一片安靜,那些侍女都垂頭忍著笑,溫顏也不覺得尷尬,白皙細女敕的手指握著折扇的扇骨,輕輕的搖落一地光影。
風鴻上前一步,向葉芷躬身道,「微臣參見貴妃娘娘千歲。」
因為不知這個風月和風鴻之間的感情怎麼樣,葉芷也只好做了一個較為保守的動作,稍稍抬了下手之後看著風鴻,道,「我們父女之間,爹爹何必如此多禮?」
風鴻直起了身子,語氣中卻依舊是謙卑,「貴妃娘娘如今已是皇上妃嬪,自然是君,微臣不敢失禮。」
葉芷正不知該如何答話之時,溫顏卻突然搖著折扇笑了,「丞相這話說的,豈不是讓貴妃娘娘難做?」
風鴻正欲說話,溫顏卻又再次開口道,「貴妃娘娘,微臣這次來是奉皇上旨意,給娘娘帶一句話。」
關注官方QQ公眾號「17K小說網」(ID︰love17k),最新章節搶鮮閱讀,最新資訊隨時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