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顏重新做到了座位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緩緩的抿了兩口,「因為他是皇帝。」
沐雲衣是皇帝,殺自己妃嬪的黑鍋,不應該他來背。
葉芷心中一震,竟沒想到溫顏和沐雲衣的關系這麼要好,這麼說,溫顏就算知道自己的身份,只要自己不做傷害沐雲衣的事情,所有的一切都好說了。
正想著,溫顏就又開口了,道,「我相信你是葉芷的徒弟,但你為什麼編出謊話來哄騙雲衣說葉芷還沒死?還有,你現在到雲衣身邊,還用了這麼高明的易容術,究竟是想做什麼?」
葉芷沉默片刻,站起了身,往窗邊看了看。
「你放心,這里不會有人。」溫顏道,「你以為我剛才讓那些人都離開是沒有道理的麼?」
葉芷點頭,一步一步的走到溫顏身邊,身後的衣裾拖地半尺,腰帶上系著的長長流蘇隨著她的動作晃動,原本飄逸的衣衫上綴了兩支孔雀羽,更顯得華麗貴氣,但這時候的葉芷身上只有認真二字。
溫顏看著一步一步朝他走來的葉芷,這個身影和當年在花幸教看到的那個女人的記憶重合,溫顏手中的茶杯一抖,幾滴茶水竟然流在了他墨藍色的衣衫之上,光潔的手背上都留下了淺褐色的痕跡。
葉芷微微一笑,用衣袖將自己的整張臉遮去,對著溫顏道,「你覺得,我和葉芷相像麼?」
溫顏一愣,看著葉芷遮住臉的身影,手心一松,那茶杯落到地上摔的粉碎。
葉芷又是淡然一笑,道,「我是葉芷。」
溫顏這次是真的愣住了,他只覺得自己的嘴唇都是發麻的,口中像是被灌注了鐵水,舌頭整個都像是被粘在了口腔中,什麼話也說不出來,眼楮瞳孔像是也被另一個身影完全遮蓋,這個世界,除了她的風姿,其他的,再也看不見!
葉芷知道溫顏會有這樣的反應,也並未說話,給了時間讓溫顏消化自己的這句話,自己坐下來倒了一杯水緩緩的喝著。
她活著!她竟然真的活著!
溫顏只覺得自己現在根本就是在做夢,當時葉芷死的時候是他親眼看到的,沐雲衣還像是瘋了一樣讓他救她,可是她當時真的是回天乏術,後來他也親眼看到她下葬東皇陵,墓室的封石一旦落下,就再也打不開,這點溫顏也是知道的!
現在突然出現了一個人,說自己就是那個從墓室里走出來的葉芷,溫顏只覺得自己是置身于夢境之中!
費了好大的功夫移動指尖,溫顏的指甲掐在了自己的手心中,那像是針扎一般的疼痛告訴他,他現在不是在做夢。
既然不是夢,那現在出現在自己眼前的,就真的是葉芷麼?
溫顏努力讓自己的心思冷靜下來,盯著葉芷道,「你說……你說你是葉芷?」
葉芷點頭,「是。」
是了,原本以為站在自己眼前的這個女人只是葉芷留下的一個棋子,葉芷死後她就成了花幸教的教主,江蘺才會听命與她,現在想想,恐怕也只有葉芷本人,才能讓江蘺這麼賣命效忠!
而且,如果這個人是葉芷,她知道自己怕貓這件事,也再正常不過了。
溫顏的目光在葉芷臉上停留,「你是葉芷,為何還要易容成風月的樣子?你想要什麼只要和雲衣說上一聲,就算是你要他的命,他也會給你拱手奉上,你何必如此?」
葉芷苦笑了一聲,手指撫上了自己的眉眼,「你以為我是偽裝的麼?」
溫顏眸子一縮,「那是……」
「我說了你可別怕。」雖是這樣說著,葉芷卻依舊淡然,語氣不急不緩,「借尸還魂這件事你可听說過?」
「借尸……還魂……」溫顏大吃一驚,身子猛然從椅子上彈跳起來,卻又不小心撞到了兩人之間的一個黃花梨小茶幾,上面放著的杯子歪歪扭扭滾落了幾個,掉在地上摔的粉碎。
葉芷惋惜的看著摔落在地上的杯子,彎下腰,正欲將那些碎片撿起來,可溫顏的手比她更快,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你……你是不是那天大婚……風月被雲衣殺了之後……你……?」
「你猜的沒錯。」葉芷手腕被溫顏大力的握著,抬眼看著他,「雲衣毫不憐惜的用沉香刺殺了風月,我就陰差陽錯的成了風月,但是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過去三年有余了。」
「所以你對這三年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溫顏將葉芷的手腕握的愈發的緊,葉芷白皙的手腕上出現了幾道紅痕,「你既然是葉芷,你醒來了,為什麼不去對雲衣說清楚,你知道這三年他……」
「我知道。」溫顏的話還未說完就被葉芷打斷,「但是我也知道,我和雲衣是師徒,就算我現在換了身子,換了身份,我們依舊是師徒!」
「你!」溫顏皺眉,片刻之後又舒展,「你就不怕我將你的身份告訴雲衣?」
葉芷瞥眼看了下溫顏,掙了下溫顏大力拉住她手腕的手,發現掙不開之後便也不再做無用之功,「你不會!」
溫顏收回手,看著葉芷微笑,「你怎知我不會?」
葉芷唇角微揚,神色淡然的看著溫顏,目光格外平靜,「因為你是他的朋友。」
「就因為我是雲衣的朋友,你還沒有死這件事我更應該告訴他。」溫顏手中折扇輕動,抖了抖剛才被茶水澆濕的衣袖,「因為這三年,我知道他受的折磨,現在你還活著,他受到的折磨也應當夠了。」
葉芷臉色有些黯淡,垂下眸子撩了下衣袖,「這件事我早晚都要告訴他,他早晚都會知道的,你再給我一些時間好麼?」
溫顏朝葉芷看了好大一會兒,手指緊緊的捏著自己的衣袖,過了會兒才開口,「你想做什麼?」
「助他奪得天下。」葉芷手指微顫,端起一杯水,然後又默然放下,「這是我欠他的。」
「可……」溫顏說出的這個字拉的好長,最後卻未將剩下的話說出口,只是道,「雲衣他想要的,未必就是這萬里河山。」
「我知道,但是他想要的,我給不了。」葉芷說出的話是淡淡的,臉色也未變化。
現在她能給的,也只有一場盛世河山。
溫顏聞言輕笑出聲,「教主一向八面玲瓏,說出的話絕大多數也是對的,但是這句話,我還真不能認同,男女之間不就是那點事情麼?說愛情真心也太過虛偽了,你現在是雲衣妃嬪,這種事情……呵呵……」溫顏說著手中的折扇輕搖,說出的話驚天動地,「做起來也是天經地義,有什麼不能給的?」
葉芷瞥了溫顏一眼,「你以為所有人都像你一樣?」
「像我一樣瀟灑麼?」溫顏依舊是笑,非常儒雅的給葉芷拱了下手,「教主真是過獎了,在下可真不敢當呢。」
葉芷無言,只覺得溫顏之前的性子不是如此,但不知為何變成了現在的模樣。
看葉芷不接話,溫顏也收起了調笑的表情,「你現在不打算將你的身份告訴雲衣,之後你決定怎麼辦?就這麼一直……用另一個人的身份待在他身邊?」
葉芷再次端起桌上的茶杯,淺飲了一口,雲淡風輕,「依你看,我還能如何?」
溫顏坐在葉芷對面,一手搭在旁邊的茶幾上,湊近了葉芷的臉,認真道,「你現在跟我回宮,將這些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雲衣!」
「然後呢?」葉芷說話時語氣中帶著稍稍的落寞,「然後他依舊是多疑,再來試探我,我若是稍有差錯,你就會殺了我?」
「你……」溫顏縮回了手,「或許,你將事情說清楚他能信你。」
「呵呵……算了吧。」葉芷看著自己的指尖的蔻丹紅在光影下慢慢流轉,「我自己教的徒弟我了解!」
沐雲衣的多疑仿佛是與生俱來的,這點絕不容易改變,自己現在的身份他都有所懷疑,現在自己若是又改口說自己就是葉芷本人,沐雲衣就算嘴上說著信她,但心中肯定是有所懷疑,解釋起來又是一場極大的麻煩。
更何況,她現在不會武功,即使是有江蘺在身邊,她依舊是不安全的,若是易瀟知道她還活著這件事,肯定不會再讓她活著,這次,上天怕是不再給自己一個這樣的機會。
既然現在沒有辦法保護自己,那就給自己一層偽裝吧。
溫顏將手中的扇子放下了,細長的手指在那不知是什麼木質的扇骨上劃過,道,「你,有沒有喜歡過雲衣?」
猛然提起這件事,溫顏說的又是那麼直白,葉芷心中一震,之後就再也沒了感覺,神色平靜道,「我只是將他當徒弟。」
「徒弟?」溫顏輕嗤一聲,臉上的表情帶了嘲諷的意味,「雲衣是你徒弟沒錯,他尊你敬你是應該,但是我溫顏和你沒有任何關系,我現在就是把話說開了,不管你喜歡不喜歡雲衣,他對你可是一片真心,之前你以師徒之戀乃為禁忌不屑踏足,現在你不再是葉芷,你為何還是不能接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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