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雲衣听到葉芷的咳嗽聲,立刻松開了她的身子,一邊給她撫著背一邊關切道,「怎麼了?身子不舒服?」
葉芷搖了搖頭,一雙眼楮因突然劇烈的咳嗽變得紅紅的,像是剛才哭過了一般,「我,沒事兒。」
沐雲衣臉上的神色收斂了許多,沉默了片刻之後道,「對不起,我知道現在不應該和你說這些,我只是想讓你明白我的心思。」
「我明白。」葉芷咳嗽聲緩和了許多,一雙如白兔一般紅紅的眼楮正好對著沐雲衣深不見底的眸子,道,「從那年中秋,你的心思我都明白。」
沐雲衣垂首不語,明白是一回事兒,能不能接受是另一回事兒,自己當年也是少年,年少輕狂,這些事情你難免處理不好,感情更是純粹的一塌糊涂,更何況當時的葉芷心中是何種清寂,她是他師父,當年她又怎麼會看好自己的這份感情?
想著這些,沐雲衣心中不知是何種滋味,他也不知道,若是像溫顏信中說的那樣,有朝一日葉芷真的會離開或者是喜歡上了另一個人,他該怎麼辦?是無論如何都要將她留在身邊,還是微笑著祝福?
情殤,果真不同尋常。
天晚了,葉芷和沐雲衣一同回了房間,既然把話都說明了了,葉芷也沒有什麼可顧忌的了,她現在的身子根本就不是當年的葉芷,沐雲衣也說了,兩人從此之後再也不是師徒,那還有什麼可說的?
其實,葉芷心中是清楚的,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她已經對她的這個徒弟動了些許的情意,不然,她葉芷不願意做的事情,誰能勉強的了她?
只不過,這種感情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葉芷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來,再想,或許就要牽扯到上一世的事情了。
停住思緒不願再想,葉芷轉眸一看,沐雲衣已經沐浴之後只著兩件純白中衣從內室出來,一頭亂發還是濕的,有兩縷隨便貼在光潔的額頭上,沐雲衣手中拿了一塊毛巾正擦著頭發。
葉芷的頭發也是濕的,她靠在床邊拿著一把木梳輕輕的梳著,心不在蔫。
這一夜之後,她和沐雲衣,就真的要拋卻掉之前所有的關系了,雖然他們兩個什麼都沒有做。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若不是頂著嫻貴妃的稱號,葉芷不知要將這一件事推遲到何日。
沐雲衣看著葉芷,輕輕一笑,用手中另一塊干淨的毛巾給葉芷擦著頭發,另一只手取過葉芷手中的發梳,一邊給葉芷梳著頭發一邊道,「我從未想過,從未想過會有這麼一天。真希望這不是一個夢。」
葉芷呆愣的看著眼前的沐雲衣,心中五味雜陳,最後舌忝了舌忝有些干裂的嘴唇,什麼都沒有說。
沐雲衣也沒有言語,不是不想說話,只是害怕打破這份從未在兩人身邊出現過的旖旎。
擦了許久,連自己的頭發都干了,沐雲衣這才滿意的從葉芷耳邊挑了兩縷長發松松的束在腦後,道,「睡吧,頭發干了不易生病,明日我們還要趕路。」
葉芷點點頭,依舊是一句話也沒有說。
兩人終是躺在了一張床上,雖然中間隔著還能睡下兩個人的距離,但終究是成了眷屬。
有些事情也是勉強不來的,沐雲衣自然也知曉這些,心中有著一把尺子,小心翼翼的量著兩人能靠近的距離,同樣也怕觸犯了葉芷的禁區。
葉芷的性子他知道,現在正是特殊時期,若是一個不謹慎,他真的害怕之前所有的經營都會功虧一簣。
兩人都藏著心事,睡得自然不是很沉。
第二日一大早,葉芷就從床上下來,她一動沐雲衣就睜開了眼楮,懶懶的打了一個哈欠,「早。」
清晨不比晚上,昨晚在燭光下看不清對方的神色,但清晨的陽光出現照耀著萬物,對方臉上一點一滴不對的地方都能盡收眼底,被這樣端詳著,葉芷只覺得十分不舒服。
沐雲衣笑了下,寬慰道,「你不必覺得不舒服,慢慢的習慣就好。」
葉芷依舊是沒有說話,氣氛頓時有些壓抑。
兩人昨晚都好好的穿著衣服,沐雲衣穿了一件白如新雪一般的里衣,葉芷不僅穿了里衣還穿了中衣,早上醒來,兩人的衣服一個比一個整齊,穿衣服也很迅速。
待到二人穿好了衣服還未出去之時,就听到樓下大廳中一陣喧嘩聲,還伴隨著兵器踫撞的聲響,然後是沉悶的一聲,像是什麼重物落了地。
葉芷和沐雲衣對視一眼。
沐雲衣笑了下,伸手給葉芷理了下耳邊的長發,道,「想出去看看?」
葉芷點了點頭,稍微側頭躲開了沐雲衣的手。
沐雲衣手上的動作僵硬了下,但只是片刻,又開口寵溺道,「那我們便去看看。」
其實不用看也知道,這些江湖中人在這里集結,都是為了一樣東西,血靈芝而已,這麼多人在一起,總會遇到一兩個有仇的,江湖人都是直來直往的性情中人,兩句不和開打是很正常的事情。
果然,葉芷剛下樓,就看到大堂里圍了許多人,地上倒了三個人,一個身穿墨綠色衣衫的女子傲然而立,老板娘在一旁勸說著,周圍的淨是起哄的人群。
沐雲衣見慣了這些,沒覺得有什麼好看的,目光一直都在葉芷身上。
葉芷看著那墨綠色衣衫的女子,盯著那雙眼楮只覺得她眼熟,腦海中像是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但待她去想之時,那東西已消失的無影無蹤,再尋不到蹤跡。
正當葉芷想著,辛縴也下了樓,打著哈欠走到葉芷身邊,揉了揉眼楮道,「這是怎麼了?大早上的就開打,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不理會辛縴的抱怨,沐雲衣道,「你昨日不是和羽鴻在一起麼?他人呢?」
話音未落,羽鴻的聲音便從身後傳來,幽幽的飄到幾人耳朵里,「少教主找屬下何事?」
看到羽鴻走了過來,辛縴冷哼了一聲轉身走開,下了樓梯向一旁人打听發生了什麼事兒。
沐雲衣覺得辛縴神態有些奇怪,便問羽鴻道,「你怎麼招惹他了?」
羽鴻垂了下眸子,道,「少教主果真要知道麼?」
看羽鴻如斯情態,又看了看辛縴,沐雲衣也並非是那種好奇之人,便道,「若是你們的私事就不必說了。」
「是。」羽鴻重新站到了一邊,果真是閉上了嘴。
沐雲衣覺得奇怪,還未開口,葉芷的目光正投在大堂中那個墨綠色衣衫的女子身上,問沐雲衣道,「你有沒有覺得那個女人很眼熟?」
「那個女人……」沐雲衣眯了下眼楮朝那女人身上看去,但就在這麼一剎那,那女人像是發覺了有人一直在看著自己,稍一轉眸,目光和沐雲衣對了個正著。
那女子的目光先是愣了愣,然後迅速轉頭,將手中的黑色斗笠戴在頭上,紗幔遮住了她的臉,什麼都看不清了。
沐雲衣正欲說話,葉芷突然道,「我想起來了。」
羽鴻在一旁撓了撓頭,插口道,「姑娘這是想起什麼了?」
葉芷猛的轉身,直直的盯著沐雲衣的眼楮,道,「你還記得踏雪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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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芷點頭,勾唇笑了聲,「我說怎麼那麼眼熟呢,原來是遇到熟人了。」
羽鴻不知踏雪是誰,便站在一旁不再相問。
沐雲衣飛步上前,葉芷一手拉住了他,道,「你想做什麼?」
「你不想抓住她麼?」
葉芷失笑,「我抓她做什麼?」
沐雲衣停住腳步,听葉芷說話。
葉芷無奈的笑了聲,吩咐身後的羽鴻馬上啟程,將東西準備準備,叫上喬菀兒。
羽鴻領命去了,沐雲衣看大堂內的人都散的差不多了,時間還算充裕,便找了一張桌子,讓老板娘上了些吃的,安靜的听葉芷說話。
葉芷的手指搭在桌上,看著外面剛升起的朝陽,「你一向聰明,踏雪是誰的人你應該猜到了。」
「我早就知道她是易瀟的人。」沐雲衣看著葉芷的側臉,心中微微有些不安,卻不知道是為什麼。
「沒錯。」葉芷轉過頭,「她的確是易瀟的人,你之前應該也利用她傳了不少‘消息’給易瀟,而她現在應該不是跟隨我們來的,看她剛才看到你緊張的模樣,應該是不知曉你會出現在這里,只是巧合遇到而已,何必去傷她?」
沐雲衣一手支起了頭,一手拿了一根筷子將葉芷鬢角的頭發挑了起來,一邊搖頭一邊道,「不像,真的不像。」
葉芷將沐雲衣手中拿著的那根筷子撥開,道,「什麼不像?」
沐雲衣收回了手,「你的性格變了,和以前不一樣了,若不是因為之前能許多事情你都知道,我還真不敢相信你就是之前的花幸教教主葉芷。」
葉芷不動聲色,「那你倒是說說看,我什麼地方變了?」
小二上了兩碗白粥,幾碟精致且不油膩的小菜放在桌上,「兩位客官慢用。」
沐雲衣叫住了那小二,微笑道,「老板娘能不能拿一點糖來?」
「糖?」小二看了蟣uo逶埔率窒碌陌字啵?腥淮笪潁?翱凸僨 緣取!包br />
很快小二就拿來了糖,晶亮的白糖像是雪粒一般放在瓷盤中,很是好看。
沐雲衣用勺子舀了一勺放到其中的一碗白粥中,輕輕攪了兩下推到葉芷身邊,道,「我知道你喜歡吃甜食,之前你喝白粥都是要放上一勺糖的。」
葉芷輕輕笑了下,接過那勺子開始吃飯,既然什麼事情都明了了,她若是再拘束,豈不是給自己找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