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芷抬了抬手,給人的感覺依舊是幾年前的那個葉芷,舉手投足之間頗有一教之主的風範,「你說。」
遲涯對著葉芷一抱拳,目光卻看著君弋,道,「教主是否和裘泠說過,讓屬下收其為弟子?」
話已說到這里,葉芷心中已然明了,大概已經猜出了遲涯和君弋兩人鬧不和的原因,于是便回答了,「裘泠不是普通女子,我……和她尚且有些淵源,只不過她身為女子,現又年幼,武力不濟,需要人指點一二,我現在手無縛雞之力,雲衣又為一國之君,政事繁忙,無奈之下,我讓她拜你為師。」
听到葉芷承認了這件事,遲涯深深的松了一口氣,眼尾的余光從君弋臉上掃過。
君弋的臉色有些許的不自然,回避著遲涯的目光,故意不去看他。
沐雲衣看著這兩人,不語。
江蘺一頭霧水,葉芷看著君弋,又看了看遲涯,還未等說話,遲涯便站起了身,往前走了兩步,一掀衣袍,單膝跪倒在地,給葉芷行了一個大禮,「教主,輕恕屬下不能從命,違抗教主之命,屬下甘願受罰!」
听到遲涯說甘願受罰之時,君弋的眼楮動了動,目光卻沒有在遲涯身上停留。
遲涯的這句話在葉芷的意料之中,當下也沒有問為什麼,只是道,「教中事務繁忙,若是給你再加一個弟子,你也是分身乏術,不如……」
說著,葉芷將目光投向了君弋……
君弋也知道葉芷的意思,沒有等他開口說話,遲涯又開口了,「教中最近接了不少任務,君弋身為左護法,應當以身作則,分到他身上的任務還有好幾個,生怕要辜負教主厚望了!」
遲涯說的振振有詞,葉芷知道這些話半真半假,于是當下也沒有計較,目光看向了江蘺。
江蘺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也不知要拜師的那位和葉芷有什麼關系,看葉芷又將這個任務交給他的意思,正要答應,卻看到對面的沐雲衣朝他使了兩個眼色。
這個眼色的意思很清楚,沐雲衣並不想讓江蘺接下這個燙手的山芋。
可沐雲衣卻不清楚江蘺的心思,江蘺一直都是只效忠于葉芷一個人的,只要葉芷開了這個口,就算是九死一生的龍潭虎穴,他也絕無二話的去走上一遭,自然不會拒絕葉芷的任何要求。
但是葉芷卻沒有開這個口,只是看著遲涯道,「你若是不願收徒,那就不收吧,只不過……」話音一轉,葉芷看向了君弋,笑吟吟的道,「君弋,這個女孩和我的淵源頗深,你們即便不能收她為徒,她練武之事你們也要好生指點著,遲涯事務比較忙,這件事就交給你了……」
最後二人是如何離開的自然不提,葉芷在心中暗笑,這兩個人,當年她讓他們搭檔聯手,現在倒好,直接越過性別這一說了。
沐雲衣吊著眼尾瞅著葉芷,道,「想給裘泠找個師父這麼簡單的事情,不說別的,江蘺手下的暗衛高手也大有人在,隨便挑一個也能成為好師父,你何必找個費神要折騰他們兩個?」
葉芷但笑不語,飲了一口茶,之後對沐雲衣道,「武林大會應當開始了,再過兩日我便出發了,等我回來,有一個好消息要告知于你。」
看著葉芷神神秘秘的樣子,沐雲衣雖然很不情願葉芷離開自己,但葉芷心意已定,也只好點頭同意了,心中無限希望葉芷能早點回轉。
……
兩日後,葉芷的馬車從京師出發,向著開辦武林大會的居城而去。
此次去的人只有三個,葉芷自不必說,一個是跟著葉芷寸步不離的江蘺,而另一個,就是此屆武林盟主候選人遲涯。
溫顏原本是也要跟著去的,但是他前一晚去了未央宮,和葉芷說了自己還有事情未做,讓葉芷先行出發,到了居城之後在與之匯合。
一輛裝潢不錯的馬車在官道上馳騁,葉芷靠在馬車上,裹著狐裘,手中把玩著一個暖手的小爐子。
江蘺在一旁閉目養神,因為這次武林大會葉芷給的期望太高,遲涯雖然武功不錯,但多多少少心中還是有些緊張的情緒在里面,「教主,這武林大會已經開賽了好幾日,我們現在方才去,是不是有些晚了?」
葉芷笑道,「武林大會白日比武,晚上擲青,熱鬧是熱鬧,只不過這一場一場的打下來,前幾天的參賽者武功大多不高,沒有什麼可看的,好戲都在後面,來那麼早也沒用不是?」
听了葉芷的話,正當在閉目養神的江蘺睜開了一雙招惹桃花的眼楮,清澈猶如含著波光,雙瞳剪水晃了晃,似乎有著波紋流動,「師父剛才說擲青是什麼?」
葉芷將手中的暖爐轉了下,看了看江蘺,轉而對遲涯道,「我去參加過武林大會,但是晚上的擲青我還真沒去過,遲涯來說吧。」
遲涯在江湖上也混跡許久,這個擲青大多江湖人都知道,因為江蘺很少在江湖上行走,不知道也實屬理所應當,于是便認認真真的答了,「暗主,擲青是武林大會上的慣例,因為來參加武林大會的人有不少的武痴,為了練功而荒廢了終身大事,所以在三年一屆的武林大會上,晚上便出現了這個擲青的活動,在這日,你若是看上了台下的某個人,就取一把蘭草,用自己的頭發束起來,然後擲向那個人,若是砸中了那人,若是那人同意,兩人便可當場喜結連理,但一般的規矩是,被蘭草砸中的那個人可以和台上的人比試,若是贏了,便可拒絕,若是輸了就只能听天由命……在眾多武林中人的見證下,是賴不掉的。」
听了遲涯的解釋,江蘺眨了眨眼楮,看著葉芷,「師父晚上還要出去麼?」
葉芷微微一笑,從一旁拿出了一個小檀木盒,「為了避免麻煩,我早有準備。」
說著,打開了那個小盒子,只見盒子中有一張薄如蟬翼的人皮面具,只不過這張面具軟塌塌的,也看不出戴上之後的效果。
遲涯看了看那面具,皺了皺眉頭,道,「教主這次是想以男子的面目示人?」
葉芷笑,伸手以衣袖遮臉,片刻之後衣袖放下,出現的那張臉卻是一個少年,根本就看不出女子的痕跡,「怎麼樣?有沒有破綻?」
遲涯見慣了葉芷的手段,當下也沒有驚訝,對著葉芷戴著面具的這張臉看了又看,最後搖搖頭,「教主的手藝愈發的進益了,只不過這聲音……」
易容術再好,終究還是有一個破綻,這個破綻就是聲音,容貌改變了,聲音卻是內在的,怎麼樣都是變不了。
這點葉芷早有準備,對遲涯道,「這點你不用擔心,聲音變不了我不說話就是,免得露出了什麼破綻。」
遲涯似乎還是有些疑慮,葉芷又道,「若是真的有什麼事情,我便給阿蘺使眼色,他定然能明白我的意思。」
江蘺點點頭,「師父放心。」
兩人的默契度還算可以,遲涯這才放下了心。
……
居城就在葉國皇城向北五百里的地界,雖然葉芷很小心的不想暴露身份,但是走到居城城門的時候,卻出了一件事情,這件事情導致了居城全城戒嚴,進出居城的人每個都要仔細的盤查。
葉芷的馬車自然也被攔在了城門外等待盤查。
江蘺去外面打探消息,片刻之後回來是說了一件讓人覺得匪夷所思的事情。
現在居城之所以會全城戒嚴,是因為城中出現了一件命案,一戶和城主相交甚好的員外家一家五十多口人全部被滅,這些人死相極慘,听他們周圍的鄰居所言,這些人死的時候根本就沒有發出半點聲音,更重要的是,那些人……身上的鮮血,像是被什麼東西吸干了一樣,仵作來驗尸的時候,當場用勾刀在尸體上劃了一道,在場的所有人都看到了,尸體中沒有半滴血流出來……
這樣詭異的事情,再加上最近有不少江湖人留在此地,城主先是將這件事上報了當地衙門,之後全城戒嚴,開始盤查。
沒想到武林大會在即,竟然會發生這樣的事情,葉芷有些訝然,掀開馬車的簾子朝外面看了看,嘆了口氣道,「衙門那里有什麼頭緒了麼?五十多口的滅門血案,又是這樣的奇怪,鬧這樣大的動靜,總不能一點線索都沒有吧?」
江蘺抿了抿唇,遲疑片刻之後才道,「這件事情有蹊蹺,師父可要插手?」
葉芷轉眸看了看江蘺,放下簾子,「現在雖然是盛世,但也不是天下太平,江湖之中,廟堂之上,哪里沒有幾個陰暗的角落?有衙門在,我們就不用插手了。」
馬車繼續向前走,到了城門之前,有兩個士兵上前攔住,冷冰冰的說了句,「例行檢查。」
隨後便掀開了簾子,江蘺皺了皺眉頭,正欲發作,但看葉芷依舊是笑嘻嘻的,也就罷了。
也不知道這些官兵是在檢查什麼,武林大會開賽在即,總不能不讓人帶著武器進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