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籍《異妖志》上曾有記載,山中有一奇石,石中藏玉,吸日精月華,久之,陰玉成靈,孕出一胎,藏于玉心,取之放月下,皆可見之。
傳聞之中,這嬰珠就是山中一寶玉吸收了日月精華之後形成的一個玉胎,在將這塊石頭琢破之後,便可在玉心之處發現一珠子,這珠子在平日里看不出什麼特別,但若是放在月下,便能看到一個嬰孩形狀的物體藏在玉中,清晰可見。
這石頭有什麼效果葉芷不知道,但書中有記載的是,第一個拿到嬰珠的人因別人都不識寶而帶著嬰珠郁郁而終,後來過了數十年,終于有一妖道路過此地,听聞了這件事情之後,便知寶物現世,編出了一個謊言來欺騙眾人,挖開了那人的墳墓,奇怪的一件事發生了,棺材中已經去世了數十年的人面容栩栩如生,像是睡著了一般,就連面色都是紅潤的。
妖道看出了ˋ那人手里握著的那嬰珠,便將那嬰珠拿走,之後焚燒了那人不腐的身體。
可才幾個月之後,那妖道在過一條小河的時候,橋斷,人摔在小河中的銳石之上,當場身亡,從此後,這嬰珠的下落,再無人得知了,再之後,這個東西就成了傳說中的東西。
葉芷之前看到過這樣的記載,故而對這個東西稍有印象,但她所知道的畢竟太過于片面,這個東西除了能保人尸身不腐之外還有什麼作用,卻是不得而知了。
只看辜梵對這個東西那麼看重,葉芷就知道自己所知道的東西,一定只是冰山一角。
辜梵抬眸看了葉芷一眼,目光又悄然移到了天上潔白的浮雲之上,猶豫片刻,目光再次定在了葉芷身上,一字一句道,「此事是鬼谷機密之事,你必先發一毒誓絕不將此事告知第二人。」
若是放在以前,發誓這樣的事情自然是隨口說來,但是現如今,對于這世上許多的未知之事,葉芷心中也有了別樣的定論,于是發誓之時心中總覺得難安,「蒼天在上,我葉芷向天起誓,今日在此所說之事,絕不告知第二人,若有違背,願受千刀刺身之刑!」
辜梵听葉芷如此說,當下也接受了她這個誓言,緩緩開口回答道,「我知道現在世上的一些雜談筆錄上對嬰珠還有記載,這個東西的確是曾經遺落在世間一段時間,看樣子你應該也知道這東西有什麼用處。」
葉芷點點頭,「我之前看到過,說是這個嬰珠能保人尸身千年不腐。」
「不止如此。」辜梵似乎是站累了,緩緩的踱步到亭子的邊緣坐下,挑了下不小心散落在鬢角的長發,繼續道,「嬰珠乃是世間少見的寶物,除了能保尸身千年不腐之外,還有去腐生肌的效果,若是人將它帶在身上,就會百毒不侵,若是受了傷,將嬰珠覆在傷口處,傷口就會即刻愈合。」
听到能讓傷口即刻愈合這句話,葉芷頓時起了精神,她之前也有一塊玉石,那個東西也是可以讓人傷口快速愈合,那這個東西和那嬰珠,會不會有什麼關聯呢?
葉芷將那塊奇怪的玉石和辜梵簡略的說了說,問道,「那塊石頭之前我師父疏影也曾留給我一塊,但是後來在陵寢中被人盜了,現在下落不明,不知道這個東西和那嬰珠會不會有什麼關系?」
听到葉芷說還有一塊和嬰珠有同樣效果的玉石,辜梵也覺得驚異,听了葉芷對那塊玉的描述之後才道,「食人鮮血,去腐生肌,你說的那個東西可能就是嬰珠外面包裹著的那層外殼。」
嬰珠是在玉心中生長的,之後那塊玉被人雕琢,外面的那層殼子並沒有嬰珠那麼大的能力,所以只能靠吸食人鮮血才能幫人將傷口愈合。
葉芷點頭,原來如此,知道了那塊玉石的來歷之後,她心中頓時起了一種念頭,突然想去看著這個嬰珠到底長什麼模樣。
「就算那嬰珠能去腐生肌之奇效,但也不至于說沒了這個東西,你們都活不成吧?」
辜梵抿了下有些干裂的唇角,一陣微風襲來,吹到他單薄的身子上,印著那張不染世俗的面孔,真像是謫仙一般,「我和辜荷都是長生不老之身,身體就算受了傷,恢復能力也比常人要快,在我們手里,這個東西並不是用來療傷的。」
葉芷上下打量著辜梵的身子,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既然不是用來療傷,你是用他來做什麼的?」
辜梵緩緩的松了口氣,徐徐道來,「長生之術是鬼谷派的禁術,但其實,它並不是一種什麼術法,而是依靠著一種東西才得的長生。」
葉芷凝了神色,「是什麼東西?」
「是肉,太歲的肉。」關于鬼谷派長生的事情辜梵已經對沐雲衣講過了,沐雲衣從溫顏那里也知道了許多東西,但是葉芷卻對這個東西渾然不知。
辜梵繼續道,「亂世將起之時,歲星照耀之下,挖開三寸泥土,若有機緣者,便能得到太歲,吃下太歲的肉,便可讓人長生。」
葉芷卿然笑了下,打趣道,「人人皆知亂世出英雄,可卻無人知曉亂世竟也出長生之藥,不過……師父曾經說過,這藥有藥理,同一種藥材,有人吃了可能是滋補良方,可有人吃了卻命喪黃泉,這長生之藥,應當也是如此吧?」
辜梵道,「若當真要這樣說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這太歲的肉一般人吃了也是沒有什麼用處的,需要特殊體質的人方才有效。」
葉芷微微一笑,「我懂得你的意思,不過你還未說,那嬰珠和這太歲之間有什麼關聯。」
「太歲和嬰珠原本是沒有什麼關聯。」辜梵的唇角干裂的太厲害了,裂開了一條血縫,隱隱約約的滲出了殷紅之色,「太歲不多見,現在世上只存有一塊,就在鬼谷之中,而且想要長生,每隔十年就要服下一塊這樣的肉,不然人就會極速的衰老,半月之內必死。」
說著,辜梵停頓了下,目光看著遠方,有些渙散,「太歲只是一塊肉,它必須依靠嬰珠才可不腐,現在她將嬰珠帶走,過不了多長時間,那肉便會失去效果……」
這下葉芷終于明白了,鬼谷中的那塊太歲若是沒了,辜梵幾人的長生不老,也就要消失了。
怪不得辜荷會用這個東西來威脅辜梵。
辜梵站起了身子,看著葉芷,輕咳兩聲,「我活了這麼久,死了也沒什麼,辜荷要拉著我同歸于盡我也可以依著她,但有一個人是無辜的。」
葉芷面色沉沉,眼中已然含了憂慮,「你說的這個人可是我師父?」
辜梵點頭,「師兄不應該牽扯到這件事中,所以我必須將嬰珠拿回來。」
明白了。
葉芷深吸了一口氣,道,「你現在跟我回去,等到今晚,我和你一起去見辜荷。」
辜梵面上沒有什麼表情,但葉芷能看得出來,他心中的傷悲實在是無法言說。
他是鬼谷派谷主,身上背負著別人沒有的責任,除此之外,還有自己親妹妹的愛慕,這一份不該有的感情,就可以壓垮一個人。
看著辜梵的那雙琥珀色的眸子,葉芷心中的同情大起,她不敢想象,當初辜荷強迫與他歡好之時,他心中是如何的生不如死。
……
帶著辜梵回到居城分舵之時,方才到下午。
今日陽光甚好,光芒軟綿綿的掃在人的身上,對于這樣的冬日來說,能站在太陽底下曬曬太陽也是十分不錯的選擇。
江子封看到葉芷帶了一個人回來,眼神中略略含了幾分詫異,「教主,這位貴客是……」
葉芷看了看辜梵,淡淡道,「這是我的朋友。」
辜梵是活了很久,但是他一直都在山上,似乎並不太懂人情世故,故而也沒有過多言語。
不知不覺之間日已入暮,太陽耀眼的光芒收了起來,月亮像是一枚勾玉,彎彎的掛在天上蒼穹之中,周遭星宿圍了一圈,葉芷出房門的時候,辜梵正在房前的台階上站著,月光柔柔的從他身上瀉下,在地上勾勒了一道欣長的身影,一頭黑發無風自動,發梢在月色下招搖。
葉芷心中嘆了口氣,從房間里拿了兩件斗篷出來,將一件披在自己身上,另一件遞給了辜梵,道,「就算你的身體和我們普通人不同,但在這樣的天氣下,你應該也是能感受到冷的吧?穿件斗篷避寒也好。」
辜梵接過葉芷手上的斗篷,兩人指尖相踫,都是一樣的涼,「謝謝。」
葉芷微微一笑,「我師父是疏影,雖然誰都沒有承認,但我名義上也算是鬼谷派弟子,若是按照這樣的輩分來說,你就是我師叔,和我客氣的話就算了。」
辜梵似乎一向都是喜怒不行于色,听到葉芷這樣說也只是點點頭,沒說一句話。
因為今晚要做的事情實在不能讓外人所知,葉芷提前找了些事情將江蘺支了出去,兩人披著斗篷向辜荷所在的地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