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有愈來愈重的趨勢,鵝毛一般飄飄灑灑,像是在天地間舞動的精靈,調皮的落在人身上。
這場無聊至極的比試因為有裘泠的不肯認輸和倔強而增添了幾分光彩,葉芷就站在廊下看著,臉龐被凍的微紅,喬菀兒進到殿中給葉芷取了斗篷披在身上。
就當裘泠又要被江蘺打落手中長劍的時候,突然一個深藍色的身影在眾人眼前閃過,一把抓住了裘泠拿著長劍的手腕一旋,原本即將要打飛這把劍的江蘺被這突然的一下子逼退了一步,定了定眸子,只見一雙帶笑的眼楮正在裘泠身後笑著,他那只手正握著裘泠拿著長劍的手腕,「接下來的招數,你可要小心了。」
裘泠回頭看了看握著自己手腕的那個人,溫顏也注意到了這個目光,對著裘泠微微一笑,道,「你跟著我的動作來就好。」
眉間似乎有雪花飛過,裘泠微][].[].[]微愣了愣神,定楮看了看溫顏如同白玉一般無暇的面容,落在臉龐上的雪花迅速的融化了。
溫顏握著裘泠手腕的力道不輕不重,朝著江蘺抬了抬劍尖,道,「可要小心了哦,若是不小心傷了你,皇後娘娘的怪罪微臣可承擔不起。」
江蘺知道溫顏也是身手不錯的人,當下也沒有輕敵,手上迅速的做好了防御的準備,「我也要看看你的武功是不是和你的嘴一樣厲害。」
葉芷在旁邊笑了聲,喬菀兒朝著葉芷眨了眨眼楮,往前走了兩步,伸手去接從天邊落下來的雪,道,「娘娘,外面天氣寒冷,娘娘還是進殿吧,有菀兒在這兒,一會兒勝負分曉之後有菀兒給娘娘轉述這場比試,娘娘覺得可好?」
拉了拉身上的狐裘披風,葉芷抿唇一笑,聲線緩緩道,「我在這宮牆之中常日無聊,現下有場比試可以看,怎能錯過?
話音剛落,溫顏已經出招了,只見他握著裘泠的手腕猛的一擊,這力道極猛,裘泠吃痛,手中長劍頓了一下之後瞬間月兌手,猛的朝江蘺的方向飛去。
江蘺面無表情的看著即將到了眼前的那把劍,身子輕輕一側,便躲了過去。
溫顏長眉揚了一揚,「接下來的,可就……」
一句話未說完,剩下的話被掃起的漫天風雪遮蓋住,轉瞬間,江蘺身邊多了兩個身影,溫顏跨步一踢,落在地上的長劍混著風雪瞬間飛到了天空之上,裘泠見狀,立即伸手握住了劍柄,兩人對視一眼,默契頓生,再次攻向江蘺的手法熟練了許多。
江蘺哪里是泛泛之輩,手中長鞭一甩,不僅接住了溫顏手上的招式,而且還能趁機反攻,長鞭手柄之上的鈴鐺響個不停,清脆的聲音響徹院落。
溫顏與裘泠兩人配合的並非是天衣無縫,雖然溫顏盡力阻擋江蘺的攻擊,但在迷眼的雪霧中,失了幾分先機。
江蘺手中長劍收放自如,動如翔龍破雲而出,靜如雪落翩躚而舞,招式隨了葉芷的風格,剛柔並濟,溫顏漸漸抵擋不住。
就在江蘺有些不耐煩想提前結束這場比試之時,溫顏卻眉峰一轉,身形一動,握著裘泠手腕的手再次用力,裘泠會意,兩人合力,手中的長劍再次飛離手心。
只不過,溫顏這次的目標是葉芷。
葉芷不動聲色,裹著狐裘看即將到了眼前的寒光冷劍,眸中笑意淺淺。
喬菀兒見勢不對,忙喊了一聲,「娘娘危險,快閃開。」
江蘺見狀,心中一急一驚,立即變了臉色,揮動手中長鞭,打落了即將刺向葉芷面門的長劍。
這把劍被江蘺手中的鞭子甩了一甩,最後猛的刺入了溫顏面前的冰雪之中,有著一層堅冰的地面,也被這長劍刺破,劍身入地一半,劍柄還在外面微微顫動。
江蘺手中鞭子的鈴鐺聲止,「溫顏,你敢傷我師父?」
「有嗎?」。溫顏裝作是很困頓的樣子眨了眨幽深的眸子,道,「比試嘛,難免會有一些意外,你剛才也看到了,我只是手中長劍月兌手而已,哪里是故意的?」
江蘺冷哼一聲,一雙桃花眼看向葉芷。
葉芷搖了搖頭,微微一笑,「我沒事兒。」
江蘺上前兩步,剛走到台階上時,葉芷臉上的笑容突然頓了頓,變得高深莫測,「阿蘺……」
葉芷的口型剛動,聲音還未傳入耳中,江蘺就感受到了身後的異狀,剛轉了下頭,一把冰涼鋒利的長劍便搭在了他脖子上,轉眸看,又是溫顏奸計得逞的笑容,「我們贏了。」
江蘺饒是性子柔些,但面對如同狐狸一般的溫顏,一時間也漲紅了臉色,不懼搭在自己脖頸上的長劍,冷目看著溫顏,薄唇抿了抿,最後只吐出兩個字,「卑鄙。」
溫顏展顏一笑,放開了裘泠的手,對她露出一種能迷惑眾生的笑容,「皇女,冒犯了。」
裘泠沒有言語,走到了葉芷身邊。
面對江蘺的怒目而視,溫顏拿著那把長劍用劍身輕輕的拍了拍江蘺的小臉,道,「你剛才說我什麼?」
江蘺冷哼一聲,「卑鄙!」
「卑鄙?」溫顏看著江蘺嘆了口氣,繼續道,「卑鄙這個詞兒可不是亂用的,在刀光血雨萬人征戰廝殺的戰場上,正大光明的手法不是不能用,而是要慎用,只要能用最少的犧牲來保全最大的利益,無論是什麼樣的手段,只能稱為足智多謀。」
說著,溫顏放下了搭在江蘺脖頸上的長劍,繼續道,「將軍,在戰場上,可要記得,兵不厭詐這四個字,方才有機會取勝。」
江蘺知曉溫顏有此一說是什麼含義,但依舊反駁,「你對我師父動手,我依舊不會饒了你。」
話音剛落,溫顏面上的表情僵了僵,依舊是含笑道,「俗話說一字之師,我現在教了你那麼多,你竟然還要對我這個師父動手?」
江蘺冷眼一瞥,手中長鞭一甩,如同過年時的爆竹在空中炸開,凌冽的破空聲隨之而至。
溫顏見勢不妙,猛的往前移了移身形,躲在了葉芷身後。
江蘺皺眉,手上的動作也十分迅速,收回了手中的長鞭。
溫顏伏在葉芷的身後對著江蘺做了一個鬼臉,江蘺不忿,但看著葉芷羸弱的身子,顧及她的安全,也不便再動手。
正當江蘺準備收回長鞭時,抬眸無意一轉,正好看到葉芷朝他使了一個眼色。
師徒連心,再加上江蘺對葉芷有著那一番無法說出口的情愫,兩人之間有了異于常人的默契,看到葉芷此時的眼色,江蘺瞬間就明白了怎麼回事,微微一笑。
就在溫顏為得到一個好的盾牌而沾沾自喜的時候,葉芷卻突然轉了,一條如同游蛇一般的影子頓時就迎了上來。
這一系列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饒是溫顏身手不錯,在這樣的情況下,也是避無可避。
鞭子的破空聲就到了眼前,溫顏以衣袖擋住了面容,決定硬生生抗住這一擊的時候,眼前又是一道身影閃過,啪的一聲,長鞭落在人身上的那種聲音打破了一切寂靜。
溫顏抬眸一看,正是裘泠在前為他擋住了江蘺的這一鞭子。
看到裘泠身形之時,江蘺手中長鞭已經來不及收回,勉強讓了幾分力氣,再加上這本是寒雪飄舞的冬季,人身上衣衫穿的較厚,江蘺的這一鞭子並未給裘泠帶來什麼傷口,但肌膚上一道淤青是少不了的。
江蘺看自己手上的鞭子打錯了人,而且對方還是一個姑娘,當下也覺得十分過意不去,走上前去對裘泠道,「剛才我並非是故意的,姑娘你若是生氣,可用這長鞭打回來,江蘺絕不還手。」
面對這一系列的變故,溫顏也有些措手不及,看著裘泠張了張口沒有說話。
裘泠往溫顏那邊瞅了瞅,輕輕搖了搖頭,「小傷而已,將軍不必在意。」
葉芷在一旁看著,忙對站在不遠處的尋梅吩咐道,「屋內梳妝台最下面一個抽屜里放著一個白色的小瓶子,你將它取來。」
尋梅是葉芷身邊少有的侍女,當下立刻回到殿中將那小瓷瓶取了出來遞給葉芷。
葉芷微微一笑,並未伸手去接,尋梅立即會意,將那裝著藥粉的小瓶子遞給了江蘺。
江蘺看了看葉芷,知道這是自己的失誤造成裘泠的受傷,也就沒有推遲,接過尋梅手中的小瓷瓶遞到了裘泠面前,「姑娘,抱歉。」
裘泠出自女子為尊的國度,身上帶著一種讓人十分欽佩的英氣,經過千錘百煉之後的女子和尋常人實在大為不同,受了傷竟然連眉頭都未皺上一皺。
接過江蘺手中瓷瓶,拔掉瓶塞聞了下,裘泠面上露出幾分躊躇之意。
「讓姑娘受傷我也有一部分責任,也對姑娘說聲抱歉。」溫顏說著走到裘泠身邊,看著她手中的瓷瓶道,「姑娘可是對這藥粉有什麼疑惑?」
裘泠點了點頭,道,「我之前也經常受傷,我們西連皇室所用的傷藥和這種藥味道相仿,但貌似又不大一樣,這藥草可是皇後娘娘所制?」
葉芷攏了攏身上的披風,淡淡一笑,道,「其實也沒有什麼,只是西連和此地氣候不同,你們那里生長的藥草和葉國這邊多少都會有一些區別,就算按照同一個方子配藥,產生一些差別也是理所應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