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校門後,林璋才慢慢收起臉上的笑容,語氣平淡的問︰「他是誰?」
丁芝芝猶豫了下,笑道︰「不是跟你說了嗎,我以前同學啊。」剛剛小林子來的時候,那家伙的態度應該不算太明顯吧。
「就是同學?」林璋眉頭一挑,似真似假的玩笑道,「不會是哪個同桌的你吧?」
「人家那麼帥,在省城大型外企工作,一個月薪水可以堆死我,會看上我一個在老家做小老師的?」丁芝芝嘴上說得輕松,可心卻一點一點提起來了。
畢竟和林璋在一起也這麼久了,對于林璋的一些習慣,她也有所了解。如果不是起了疑心的話,他是不會開這樣玩笑的。
兩人靜默了下來,慢慢的並排走著,誰也沒有開口。
陽光透過落了大半葉子的枝椏打在他們身上,今天的天氣確實不錯,日光把風曬得暖暖的,將枝頭搖搖欲墜的金黃葉子溫柔的拂落。可以想見,恐怕往子淇公園那邊去的那條路上,定然會有拍浪漫婚紗照的新人了。
當然,環衛工人是不開心的,浪漫與否,與他們何干?他們只知道,葉子落個不停,他們便要掃個不停,腰腿也會疼個不停。
人們所思所想所需所求的東西各不相同,無關高雅與低俗。
沿著路走了許久。
終于,林璋先開口了︰「中午想吃什麼?」等一等吧,或許只是不好意思說出來而已,她那不是不肯收那個高宇的東西麼。
「吃……」丁芝芝歪著頭想了想,「麻辣燙。」說著,她笑了起來,因為她想起小草跟自己講過的一個關于麻辣燙的重口味笑話。
等一等吧,時間久了,高宇應該就沒耐性一直在這里耗下去了。
仿佛什麼都沒發生一般,兩人說笑著去吃了飯,又沿著路逛了一陣子。
臨到分開時,林璋才似是不經意的問︰「肖晨明天就走?」
「是啊,誒,你怎麼知道?」提高肖晨,丁芝芝忽然想起,自己昨天只顧著生氣,到現在都還沒回肖晨的短信呢。畢竟是好姐妹,肖晨在外地,難得回來一次,如果因為這次的事情傷了情分就不好了。
算了,那妮子也是為了她好,覺得高宇更適合她罷了,今天晚上叫那妮子出來吃頓飯,好好跟那妮子把話說通也就是了。
「她昨天不是給我打電話了麼,順口說的。」林璋眯起了眼楮,看著前面的車子沖過紅燈驚險的滑出一個弧度過了路口,才慢吞吞的說,「走了也好,消停。」
「說什麼呢你。」丁芝芝不快的白了他一眼,「她又怎麼惹你了啊?」
「沒,」林璋搖頭,「她一回來,你就總要陪著她,把我都擱後邊了,我吃醋還不行?」
聞言,丁芝芝忍不住笑起來,回想起來,好像是這樣啊,肖晨在外地,家里朋友不多,每次回來都是跟她膩在一起,害得小林子只能獨守空房了。
送了丁芝芝進學校,林璋的眉頭再次皺了起來,肖晨那女人為什麼是明天才走呢,今天走多好。他不知道肖晨為什麼會跟他提起高宇,可他知道,如果他好哥們有個前女友的話,他是絕對不會沒事找事的跑哥們的現任老婆面前提那個前女友的事情的。
可他也知道,芝芝重感情,她跟肖晨從上幼兒園時就在一起,第一次領他見肖晨時就跟他說,說那是她親妹妹。如果他平白無故的在芝芝面前說肖晨壞話,芝芝一定會生氣的。
低頭沉思了片刻,他模出手機來,撥通了一個號碼。
「費宸?」
「昂,啥事兒?」
「你家陳少爺今天不糾纏你不?」
「……喂喂喂,人家叫陳紹行不行!」
「好吧,陳少。」
「算了,都是小草帶的你們,全都叫這個外號了。說吧,什麼事兒?」
「今天晚上要是沒事的話,你陪芝芝玩吧,這都月底了,小草肯定在拼命趕稿。」
「陪她,怎麼了,你們小兩口還差一個月就功德圓滿,這個時候鬧矛盾?」
「不是,是肖晨回來了,天知道又會拖著她去哪兒玩呢。」
「OK,我明白了,不用解釋了。」
收起手機,林璋輕輕呼出一口氣,他始終不喜歡芝芝跟肖晨走的太近,可不論是他還是小草或者費宸等幾個要好的朋友在旁邊旁敲側擊,芝芝總是不放在心上。
丁芝芝不知道林璋已經幫自己找了陪客,她一進辦公室就給肖晨打電話,哄了半天才哄得肖晨沒了脾氣,肯降尊紆貴答應晚上讓她請一頓飯。
真是的,明明是她在生氣,肖晨賠禮道歉,怎麼過了一天,就反過來了。
嘟起嘴撓了撓頭,丁芝芝也只能笑嘻嘻的伸了個懶腰。
好姐妹嘛,不就是你哄我我哄你,哪怕是吵架也會立刻就和好的麼,今天天氣這麼好,離上課還早著呢,先睡一覺再說。
可是,這一覺卻睡得並不安穩。
她又夢到了自己的葬禮,這一次更加清晰。
她夢見自己最終還是拒絕了高宇,並如期和林璋舉行了婚禮,婚後半年,她懷了孕,一切都是平安順遂的。
一直到七月。
這一次,她終于清晰的夢到了自己究竟是怎麼死的。
肖晨和王騰回家來領結婚證,順便來借她的新車去隔壁市買東西。她原本因為孕期反應不舒服不想去,最後拗不過肖晨還是上車了。路上還接了小草的電話,被她狠罵了一通。
婆婆說給她包好了餃子等她回家吃飯,她看了看時間,然後說——
「媽你們先吃吧,我是吃不上了。」
然後,她就再也吃不上了。
王騰右轉彎的時候沒有打轉向燈,也沒有仔細觀察,被後面直行而來的大客車撞了個正著。坐在右後座的她首當其沖,隨著車子翻轉幾圈後,凌空飛出了車外。
那種輕微的失重感是那麼清晰。
落地時,她還沒有死。
這個夢,格外的清晰,格外的長,長到她恨不得想要快進過去看看自己是怎麼死的。
她看到嚇呆了的肖晨從車里爬出來,抖抖索索的模出手機打電話。
她听到肖晨說——
「媽,出事了,我們在路上被撞了!」
她听不到肖晨的媽媽電話里是怎麼說的,只看到肖晨連連點頭,說了句「那你有熟人就行,我們去桃鼎醫院」。
桃鼎醫院?她瞪大了眼楮,那個醫院條件那麼差,干嘛去那里!
大客車的司機也下來了,趕忙打了市醫院的急救電話。
她松了一口氣,市醫院怎麼也比桃鼎強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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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吃餃子的事情,是我一個跟她婆婆認識的同事告訴我的,說當時婆婆給她打電話,問她還回不回來吃了,她說你們吃吧,我吃不上了。
這算是一語成讖嗎。
就好像她總跟我們說,說她小時候找人算命,說她活不過三十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