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廂,夏雨回來復命,林氏母女皆放心了,只要葉蓁肯來,她們還不怕她不中招?
面前的雕花桌子上,擱置了不少精美的菜樣,果盤與冷菜,熱菜與補湯,樣樣俱全,只待那人赴宴。
葉容滿懷希翼的神色,急切的看著一旁面色同樣急切的林氏,眼神火熱,「母親,這回葉蓁難逃一死了對罷?終于可以拔掉這根心頭刺了!」
她得意的一笑,雙眼閃過一絲怨毒,葉蓁,是你自己找死的!想著,想著她便更是期待葉蓁早些來,從未有這麼一刻,這般希望葉蓁早些出現,也……早些赴死!
葉蓁緩慢的獨自一人走進留香院,迎面便見著林氏身邊紅人馮嬤嬤一臉諂媚的笑,佯裝受寵若驚的模樣,笑道:「四小姐可來了,二夫人與五小姐等候多時了呢。」
這話說的,像是責怪葉蓁不懂規矩,平白讓長輩等她來,葉蓁只淡淡一笑,置若罔聞,對于這些林氏的爪牙,她並不想浪費口舌。
馮嬤嬤被人無視,心里有氣,可面上仍舊樂呵呵的,不見憤懣,可見她城府極深,喜怒之色不言于表,是個不能小覷的人物。
葉蓁得出此信息,便刻意的與馮嬤嬤保持了一段距離,不緊不慢的走著,一面想林氏今日的企圖。
林氏眼尖,瞥見葉蓁來了,立即站起身,一臉完美無瑕的溫和笑意,任誰見了,也只會覺著林氏是位溫柔賢淑的婦人,是個關切佷女的嬸子,她表面功夫做的的確很好,可謂是滴水不漏。
只見她笑吟吟的拉著葉蓁的手,又一臉關懷的道:「蓁兒啊,二嬸今日可是替你容妹妹像你道歉的,你妹妹年紀小,口無遮攔了些,你可莫怪她才是呢!不然二嬸難以安心。」她說的一本正經,真心實意的,不知曉的人怕是會被她這番話哄的美滋滋的,可惜,葉蓁卻不信!
她,一點也不信,林氏會像她道歉?做夢罷!越是這般小心翼翼的完美說辭,越是這番真心實意的模樣,葉蓁的懷疑與警惕便越深。
「母親,莫多說了,我們還是邊吃邊說罷。」葉容也一反常態,異常的溫順,甚至難得的露出歡快的笑臉,一臉喜悅神色,要是,她不是想著葉蓁早些死,恐怕她是沒那個耐心裝模作樣的。
林氏點點頭,先是殷勤的往葉蓁碗里夾了一堆菜,又不時的與葉蓁交談,話里話外都是關心之情,溢于面上,葉蓁開始還敷衍著幾句,隨即便只是偶然點頭應之,林氏也絲毫不介意,反而更加耐心。
終于,葉容甜美的一笑,像是發自內心的笑意,手執著酒壺,「四姐姐,這可是埋藏十年的花釀,可是珍品呢,姐姐嘗嘗罷!」
葉蓁微不可聞的點頭,心頭一陣冷笑,終于忍不住了麼,花釀倒入白玉酒盞,散發出濃郁的香味,白色的酒盞與淺黃色的花釀巧妙的融合為一體。
燭光下,葉容笑的更是美,一雙眼眸瀲灩流轉著炫目的光澤,櫻唇輕啟,發出悅耳的動听笑聲,面色紅潤,是激動還是難耐不住什麼呼之欲出的情緒?
手執著酒壺甚至有些顫抖,葉蓁抬眸淺笑,卻不著急喝酒,倒是眼光看向葉容腰間別著的一個香囊,故作好奇的問:「五妹妹,你這個香囊真好看,是誰做的?」
林氏的目光也隨之看向香囊,頗為得意的一笑,抿唇笑道:「這是嬸子我無事閑來做的玩意,不值一提。」
哪知,就在這一瞬間,原先本該放在葉蓁面前的酒盞已然換到了葉容面前,葉蓁收回目光,又是一臉風輕雲淡,手執酒盞,淡淡道:「五妹妹,你我一酒泯恩仇可好?」
葉容眼見葉蓁要中招了,哪能說不好,立即端正坐姿,假惺惺的也是一笑,伸手執著酒盞毫不猶豫的一飲而盡,入口的酒香讓她微微晃神,咦?怎的覺著香味好濃呢!
葉蓁嘴角笑意更深,林氏又拉著她說了些體己話,算著時辰差不多了,便作不勝酒力模樣,皺眉輕聲道:「呀,蓁兒,真是不好意思,二嬸像是貪杯了,有些頭暈呢!」
這便是逐客令了,葉蓁哪里听不出來,從容起身,臉色微紅,像是也飲酒過多,只有林氏知曉,這藥快發作了,便更加關切的叮囑葉蓁回去好好休息,明兒一早喝些醒酒湯便好了。
葉蓁听後,臉上笑意不減,不作多留,自己腳步不穩的慢悠悠走出院子。
葉容有些難受的蹙眉,心想莫不是酒喝多了?用手揉揉眉頭,扯著嘴角與林氏道:「母親,我像是有些醉酒了,我先回去歇息了。」
林氏並無多加留意,漫不經心的點頭,吩咐秀蓮扶著葉容回飄香院,自己又讓馮嬤嬤把這些酒盞與酒壺都給收拾干淨,這才回了內室歇息。
心里不住的欣喜,只盼著明早一睜眼便能听聞葉蓁已死的噩耗,她為了防止計劃又出事端,可是做了不少手準備,比若,葉蓁……被毒蛇咬死,中毒而亡!
…………
那知葉蓁一出院子,便是一臉清醒模樣,哪有半分醉酒的迷糊,眸光寒冽,仰頭望著天邊一輪明月,清冷的月光,如同她此刻的心境一般,冷之極至。
踏步歸來雅思院,路過院子里種的一株梅花樹旁,已然是深秋,梅花樹的枝干遒勁,錚錚傲骨,所言不虛,雖未開花,可仿佛空氣中已然可聞梅花那若有若無的香味。
妙藍候在門外,見到葉蓁安全歸來,先是雙手合十,暗自謝過佛祖保佑,又迎上來,先是仔細看了葉蓁一圈,發覺並無傷口缺少什麼得,這才松口氣。
安心的一笑:「看來,今個二夫人真沒為難害小姐呢!」
葉蓁卻莫名的一笑:「 !不過是棋差一步而已。」若不是她多了個心思,那杯酒怕是入了自己肚月復里,自己是否能看見明日的朝陽都成了問題。
…………
葉容回了房,在秀蓮的建議下,先沐浴了一番,又無力的揮手吩咐她們下去,自己要好好歇息一下,眼皮重的很,而且她總是覺著身子不大對勁,軟綿綿的無力,口腔仍舊是滿滿的酒香味,舌頭竟有些發麻。
她不曾有過這般感受,只當是醉酒後的反應,便不多在意,心想葉蓁會毒發而亡,這點難受算什麼。
喝了些醒酒湯,她安然入睡,只是睡得不大安穩,額頭冒出豆大的汗珠,面色也白的滲人,嘴唇紫紅,嘴里發出無意識的痛吟聲。
若有若無,斷斷續續的聲音引起了秀蓮等丫鬟的注意,她們走進內室,一見葉容這般模樣,心驚膽跳的,個個慌了神。
還是秀蓮膽大,跑了過去,推推葉容的胳膊,焦急的喊著:「小姐,您快醒醒,莫嚇奴婢們了。」
可是,葉容仿佛陷入了沉睡中,只曉得無意識的痛吟出聲,並無半點動彈,耳畔只嗡嗡作響,卻什麼也听不清楚……
丫鬟們著急了,這可怎生是好?還是秀蓮拿了主意,索性小姐的命重要,哪能耽擱?咬咬牙,她轉身便小跑去留香院稟告林氏,眾丫鬟圍在葉容身旁,著急的打著轉兒,暗自祈禱五小姐平安無事,不然,她們也沒好下場。
…………
雅思院
葉蓁也沒睡著,半夜來了精神,起身批了外衣,逗著鸚鵡玩,她想,此時此刻,葉容那里可是忙開了鍋罷。
自作自受,活該!
魏成無聲無息的出現,抱拳道:「小姐,屬下發現府中藏了位捕蛇之人。」
捕蛇人?看來,林氏花了不少心思,設了這一局,若是知曉自己安然無恙會不會氣的吐血?
魏成不知葉蓁心中所想,只是發表自己的看法:「不若屬下把那捕蛇人處理了?」
威脅小姐的存在,他不能放任其存活!
「不必,你給我把他悄悄抓起來……」葉蓁小聲說完,魏成了然的點頭,轉身便不見了蹤影。
燭光下,少女的清秀面容依舊恬靜端莊,微微側首盯著鸚鵡看,眸光幽深若有所思,以手撐頷,勾出一抹冷然的笑意。林氏,葉容,你們還當我葉蓁是好欺負的麼?
窗外大樹上,一個黑影轉身即消失在茫茫月色中,他不知為何,存了心思,想來看看這葉蓁,不想卻發覺葉蓁的謀劃之事,看來,這少女遠遠比自己想的還要心狠手辣,冷情,不過,為何他卻覺得更有意思了呢?
真是,迫不及待想看她的手段呢!
…………
林氏的留香院可謂是燈火通明,秀蓮來了,先是夸大其詞的說了一通,她由于驚嚇過度,面色慘白,身子顫抖,哆哆嗦嗦的說完後,林氏的臉色便也黑的嚇人。
不做多想,她立即穿戴好衣服,匆匆帶著丫鬟婆子一起去飄香院,容兒怎會中毒?不可能啊!分明容兒喝的酒沒有毒,不可能……
心下無限慌張,她強迫自己鎮定,自己可是二房主母,大家風範不可少,只是隱藏在衣袖下緊握成拳的雙手,泄露出她的焦急與不安。
葉容身旁圍繞的丫鬟婆子一見林氏嚴肅著臉,皆害怕的自動下跪請罪,求饒道:「二夫人饒命啊!奴婢什麼都不知曉啊!」
林氏快步走上前去,見葉容蒼白面色,以及明顯不對勁的唇色,心下一急,怒斥道:「還不快請大夫來!」說完,又試著喚葉容的名字,可惜,沒得到半點回應,她這回可難以鎮定了,自己可就葉容一個女兒,她要是出了事,自己後半生可怎麼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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