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候葉容的丫鬟小心翼翼的端來熱騰騰的湯藥,因葉容嘴唇緊抿,湯藥難以入口,便尋了竹管來,等著湯藥涼了,方才慢慢的一點點倒入竹管里,良久,一碗湯藥見底,張大夫又去把了把脈,給眾人一枚定心丸,「待五小姐醒後,吐了那酒便可。」
葉老夫人癱坐在太師椅上,手柱著檀木龍頭拐杖,聞言,點點頭,林氏與二老爺站在一旁,林氏還裝模作樣的擦拭眼淚,二老爺則一臉嚴肅的別過臉,不知心想何事。
來雅思院請葉蓁的丫鬟乃是喜雲,她匆匆忙忙跑來,本以為要等葉蓁許久,卻不想妙藍早候在雅思院里,見了她,先是甜甜的一笑,道:「喜雲姐姐來了?」
喜雲便納悶了,怎的好像四小姐知曉她要來,倒是提前讓人候著她一般,甩開這念頭,她倒也沒寒暄,直截了當道:「妙藍,四小姐呢?老夫人請四小姐去飄香院——一趟。」
她沒直接說請葉蓁去所謂何事,只是著小心措辭,主子們,都是不能得罪的,這個道理,她懂。
葉蓁便聞聲出了屋子,並未問什麼事,淡然自若,披著披風,隨著喜雲身後就走,一路上,巧妙的與喜雲保持一定距離,祖母請她去飄香院,無非是林氏惡人先告狀,想誣陷她害葉容罷了,而祖母來只是為了確定是否是她做的,其實,恐怕祖母自己也信了大半罷!
葉蓁走進飄香院的那刻,明顯發覺那些丫鬟看她的眼神,充滿了鄙夷,輕蔑,以及掩蓋不住的嫌棄之色,都當是葉蓁下的毒手,害了葉容,她們又是葉容的奴婢,自然向著主子,葉蓁嘴角一勾,並不把這些當回事,不過都是些螻蟻而已。
林氏幾乎是在看見葉蓁的同時便失了理智,沖上前來,不顧著身份,便瘋狂質問葉蓁:「四小姐,二嬸可曾虧待過你?對不起你?你為何狠心毒害容兒?」
葉蓁笑了,不曾虧待她麼?不曾害過她麼?不論是前一世還是今生,林氏都是這麼死性不改,討人厭啊!那麼,自己也不必忍了,索性撕開臉皮罷,落的清淨。
二老爺見葉蓁竟笑了,只當是她承認了此事,便佯裝怒氣沖沖,指著葉蓁,痛心疾首:「蓁兒?二叔二嬸何曾虧待過你?大哥常年不在家中,你二嬸對你如此關心,容兒對你如此真心,你怎的下的了手?」
說的真可謂是發自肺腑,字字珠璣,任誰听了也會感動,果然是好叔叔的形象麼?
葉蓁搖頭,不解道:「二叔二嬸如此激動所為何事?夜深人靜時喚我前來,只是為了質問我?給我按上莫須有的罪名?」說著,竟提高了聲音,夾帶了幾分諷刺之意。
老夫人冷著面容,「蓁丫頭,你二嬸說你給容兒下了毒?你可承認?」
林氏連忙指著那盆栽,急切的跟著道:「你莫要抵賴,這盆栽分明是雅思院的,為何會在容兒的房里?」
她這是要提前坐實葉蓁的罪名,好讓她啞口無言,沒法辯解,想到容兒躺在床上,她看著葉蓁的眼神便越發陰狠,恨不得把葉蓁千刀萬剮。
葉蓁淡淡一笑,不緊不慢的走至那盆栽旁,伸手撫模那花瓣,盯著那嬌艷的幻冥花,「這盆栽是我不想要了,隨意扔在了花園,誰承想五妹妹撿了去?若是我的無心之舉害了妹妹,那我真是無話可說。」
她故意的說這盆栽是她扔的,恰巧被葉容帶回院子,說起來,可怨不得她,若是因為她的無心之舉便要定她的罪,未免太草率了。
林氏眼淚漣漣,沒想到葉蓁如此狡猾,只是她還有後招呢,今日,說什麼也不能放過葉蓁,便冷笑一聲,憤然的指著葉蓁「四小姐若真是這般,二嬸斷然不會認為是你下的毒,不過,我可是有人證的!」
葉蓁听完,倒也是鎮定的瞧了她一眼,「哦?」真好奇,那證人會是誰呢?會是她房里的丫鬟麼?
一個瘦弱的身影悄然走進了屋子,一雙滿含怨恨的眼眸自進屋子便一直毫不忌諱的盯著葉蓁,控訴著濃濃的恨意,面色甚至有些病態的枯黃,她竟然是碧兒,那個被葉蓁趕出雅思院的碧兒。
葉蓁見到碧兒倒是有些訝然,她以為依著林氏的性格,碧兒應該早被打發出府,或者暗自處理了,不想她還留在二房,不過,看她臉色,怕是過的並不好。
葉蓁那瞬間的訝然之色被林氏捕捉在眼里,便更加深信不疑了,原先她還有幾分猶疑怕魚死網破,葉蓁還留有後招,自己若是棋差一步,可是得不償失,如今見葉蓁如此神色,更是篤定自己這個計策天衣無縫。
碧兒跪在地上,聲情並茂的的哭訴著,字字針對葉蓁,「老夫人,這盆栽便是四小姐害五小姐有力的證據啊!四小姐早就存了害五小姐的心思,奴婢實在看不下去四小姐的歹毒心思!」
老夫人皺眉,嘆息一聲,這碧兒都說了,這事也有了定局了,哪知葉蓁听完卻饒有興趣的開口:「那真是奇怪,碧兒被我趕出院子,哪里知曉這盆栽這回事?」
林氏暗叫不妙,葉蓁這要是套碧兒的話呢,她忙要出口制止,不想那碧兒一听葉蓁的話,受了刺激,大聲道:「奴婢可是伺候過四小姐你的!自然知曉盆栽這事!」她心想,這回葉蓁沒話反駁了罷,想著,她越發得意,二夫人答應她了,若是作證的好,便放她出府。
「是嗎?你既然是我的丫鬟,可曾知曉那盆栽以往放在何處?」嘲弄的語氣,微微加重的聲音,以及葉蓁泰然自若的面容,竟是出奇的和諧,仿佛她本該如此說話,她的眸光平靜,不起波瀾,卻又幽深的似一口古井,深不見底,盯著碧兒,卻讓她不寒而栗。
碧兒略微思索片刻,慌張道:「是放在院子里的牆角!」她也不確定,她以往在雅思院當差,都是進不得主子屋子里的,自然不知曉那盆栽位置,情急之下,索性胡謅了一句。
葉蓁笑了,林氏暗罵碧兒愚蠢,連忙開口補救,先是瞪了碧兒一眼,又哀戚的用盈盈含淚的眸子瞅著葉蓁,準備好打苦情牌,只見她據理力爭道:「四小姐何苦如此逼問碧兒?敢做不敢當,四小姐就是這般人麼?索性承認了,二嬸也不會將你如何!」
葉蓁笑道:「如此,二嬸,那我可真要好好與二嬸理論一番了。」又轉身瞧著張大夫,聲線平淡的問道:「五妹妹中了這毒是致命的對嗎?」。
張大夫搖頭:「並不是,五小姐中毒不深,而是她喝了加速毒素發作的花釀,這才導致毒發。」
葉蓁搖頭嘆息不已,「這酒釀可是二嬸準備的,如此說來,二嬸……」
一句話,把焦點瞬間轉向林氏,就連二老爺也有些懷疑的盯著她看,老夫人也忍不住看向林氏,頓時,林氏成了眾人的焦點,她先是一愣,隨即掩面痛哭,辯解說著:「哪里有母親害自己女兒的事?你莫要誣陷我。」
這說的也是,林氏一向把葉容當作珍寶,斷然不會害自己女兒,這說的也合情合理。
葉蓁嘴角上揚,只見一僕人在院子里罵罵咧咧,聲音竟出奇的大,老夫人不悅的皺眉,派遣馮嬤嬤出去瞧了,片刻,馮嬤嬤回來,卻是一臉驚訝神色,走至老夫人身旁,附耳說了幾句。
老夫人揮揮手,不一會兒,那僕人帶著一名身著灰布衣裳,黑臉男子恭敬的走了進來,跪在地上,林氏一見那黑臉男子,頓時一驚,怎麼會?他怎麼會出現在這?不可能!
那男子見了林氏,立即愧疚又害怕的低頭,抖著身子,老夫人便問:「你是何人?」這人看起來不像是府上的奴才。
那僕人搶先邀功道:「老夫人,奴才看見他鬼鬼祟祟的躲在離雅思院不遠的草叢里,而且,奴才發現他的時候,還看見他隨身帶著一條蛇!」
這又是怎麼回事?有人要害葉蓁?老夫人有些糊涂了,語氣微重,嚴厲的眼光射向那黑臉男子,那男子驚慌失措的便張口全都招了,「老夫人饒命啊,是有人給小人銀子,讓小人帶蛇來毒害什麼四小姐。」
他心里暗罵一聲倒霉透頂,原本這就是個風險事,要不是為了那五十兩銀子,自己起了貪念,哪會這般倒霉。
本來蟄伏在草叢,只等著半夜放蛇,不想突然有個黑衣男子,威脅他要說出真相,字字不漏,不然就要了他的命,早知道,他便不接這生意了,脖頸處還隱隱傳來疼意呢!
馮嬤嬤不動聲色的躲在一眾丫鬟身後,盡量隱藏自己的身影,縮小存在感,老夫人便讓那男子指出是何人指使。
男子看了一圈,焦急的伸長脖子,便是在尋馮嬤嬤的臉了,葉蓁詭異的勾起嘴角,只听得人群里有一聲怒氣沖沖的埋怨,「哎呦,誰踢了我一腳?」
馮嬤嬤重心不穩,身子一傾,噗通一聲,重重的摔在地上,若悶葫蘆一般,那男子听聲音,雙眼一亮,指著馮嬤嬤興奮的開口,手舞足蹈的說:「就是她,就是這個嬤嬤讓我來府上的,我記得很清楚,臉上有顆痣。」
于是,老夫人的臉色便越發濃重了,手下微微用勁,龍頭拐杖發出咯吱一聲晦澀的聲響,與此同時,林氏也微微闔眼,雙手握拳,痛下決心,做出一個棄車保帥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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