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蓁收回目光,又不動聲色的瞧了那大漢一眼,那目光若刀,隱約透著幾分敵意,那大漢竟然也是全身一顫,不明就里他為何被個小姑娘看的心驚,仿佛他做了什麼錯事一般。
他有些心虛的在那種目光下低頭,葉蓁卻垂首,長而彎的睫毛蓋住眼眸,只見她淡淡道:「這弓倒是上品,我很喜歡。」言畢,不等大漢回應,緩步離去,程靜嫻蹦蹦跳跳追上來與她一起離去。
那大漢兀自站在原地,頓覺全身發冷,這少女到底是何方神聖,這弓她輕易拉動,這分明是他王家祖傳的紅木弓,怎麼她用起來如此上手?只可惜,他永遠都無法知曉為什麼了。
葉蓁微微闔眼,遮掩住眼眸流瀉而出的恨意,她怕她忍不住滔天的恨意,當初那王陽被父親賞識,更是被父親委以重任,父親如此相信他,可是他卻如此回報父親。
恆王.+du.謀反一事,父親被誣陷是主謀之一,便是他拿出的書信證據,而他則是在父親死後,代替了父親當了大將軍,無比的榮光卻是踩著父親的血骨得來的,讓她怎麼不恨!
程靜嫻隱約發覺葉蓁全身散發出的冷意,不明所以,便笑著拉著她的手,笑嘻嘻的說:「葉蓁,你射箭功夫真好,改日也教教我罷?」
葉蓁風輕雲淡道:「不過是些踫巧罷了。」她可不想擺弄自己這射箭功夫,當初她悶在後宮,听聞君承軒最近總是去蘭妃處,不為什麼,只因為那時北楚流行玩射壺游戲,而蘭妃則是老手,玩的出神入化,連君承軒都贊不絕口,更是日日留宿蘭妃處。
葉蓁不甘心,尋了王陽來,日日苦練射箭,結果,功夫不負苦心人,不過,現在回想著前世她那般傻,為了討君承軒歡心,真是愚蠢之極!
程靜嫻皺眉,隨即眉眼緩和,滿懷希翼的看著葉蓁,「賢妃娘娘的芳辰便是這幾日,你也會入宮賀壽罷?」
她平時入宮赴宴總是與母親待在一處,由于自己這大咧咧的性子,那些貴女們嫌棄她言行舉止粗魯,不願與她相處,她也是有自己的傲氣,自然不願倒貼她們,不過,現在又多了葉蓁作伴。
葉蓁點頭,賢妃的宴會她自然要去,要知曉,上一世她那臭不可聞的名聲可是在賢妃壽宴上揚名天下的,路人皆知,當然這一切還有林氏與葉容的功勞,也是由于此,她才遇上了那個道貌岸然,狼心狗肺的偽君子君承軒!
她倒要看看,這一世,葉容與林氏能翻出多大的浪花!
「那真是太好了,你我正好作伴。」程靜嫻愉悅的笑著,又拉著葉蓁隨意逛了逛,便要回府,臨走時還不忘與葉蓁約定賢妃芳宴定要去尋她,葉蓁無可奈何的點頭應下,她這才心滿意足的坐上馬車,緩緩離去。
既然出府,葉蓁有心要去蜀錦閣看看,便帶著妙藍與緋紅不緊不慢的走向蜀錦閣,還未走進閣內,便听得有個尖銳的女聲響起,頗為難听的張口便罵道:「你們這蜀錦閣的東西都是這些質量?」
葉蓁心思一動,緩步走進閣內,只見錢掌櫃的一臉歉意,對著那婦人躬身,不停的說著什麼,但那婦人仍舊不依不饒,揚言大聲道:「大家都來瞧瞧啊,我在蜀錦閣買的簪子,落地便碎了,可不是假貨來蒙我?還好意思要那麼些銀子,當真是黑心鋪子!」
葉蓁細細打量那婦人,穿著玫紅色對襟褙子,里穿同色長裙,發髻高梳,戴著赤金八寶鏤空金簪子,手腕戴著幾個沉甸甸的金鐲,面色微怒,對著錢掌櫃的發難。
只是,她並不像卞京的貴婦,全身皆是粗俗的氣息,倒是像暴發戶一般,那趾高氣揚的模樣叫人看了好生不舒服。
蜀錦閣的首飾她都讓楚輕狂用的極佳的原料所制作,連打造首飾的師傅也是手藝純熟的,哪里會像這婦人說的輕輕落地便碎,想著,笑了笑,出聲道:「是極,簪子碎了,理當要找蜀錦閣賠償的。」
那婦人一听有人附和她的話,面色一喜,連忙點頭,忙不迭的指著錢掌櫃的大喝道:「听到沒有?你們蜀錦閣賣假貨,還不給本夫人賠償!不然本夫人要砸了你們的招牌!」
她說的理直氣壯,毫不猶豫,流暢的仿佛早就想好了措辭一般的胸有成竹。
錢掌櫃的看見葉蓁來了,也是一愣,不解這東家這般說是怎的意思,葉蓁微微一笑,「這位夫人可否讓我瞧瞧你手中的簪子?」
那婦人賭氣似的把斷成兩截的簪子往葉蓁手里一放,又像主人一般的毫不客氣坐在掌櫃的位置上,皺眉對著蜀錦閣的下人吩咐:「還不上茶?要渴死我?」
葉蓁細細端詳手中的斷簪,卻是低低的笑了,這簪子雖說與蜀錦閣的簪子樣式一樣,可是用料不同,手感粗糙,她又將簪子斷的那截瞧了瞧,笑意更深。
只見她揚揚手中的簪子,疑惑不解的瞧著那婦人,一字一句道:「真是奇了,我可是听說蜀錦閣的簪子里都刻有蜀錦閣三個字,以證明真假,可是夫人這簪子卻是沒有呢?」
那婦人面色微微一滯,葉蓁又輕笑道:「況且,這簪子入手的手感極為粗糙,不知是什麼粗劣的材質而成,真不知夫人從何尋來這簪子冒充蜀錦閣的東西?」
婦人面色有些掛不住,強硬著頭皮,辯駁道:「這簪子可就是蜀錦閣的,你莫想抵賴!」她說完有些心虛的暗罵道,自家那個沒用的東西,做個粗劣的仿冒品,還讓別人發覺了,真是夠蠢的!
錢掌櫃的已然听出了葉蓁的弦外之音,清了清喉嚨,他面色一凜,低沉著嗓音開口:「我們蜀錦閣的東西皆是良心之作,夫人不信,我們可以帶著這斷簪與蜀錦閣其他簪子去驗金師那驗證一番,也好還我們蜀錦閣一個清白!」他說的無比認真,面色也是嚴肅,像是真要去驗證。
婦人這蟣uo鋁耍?怍 釉?染褪羌俚模?撬?蚋究詞窠醺罌?耪廡┤兆由?て旎穡?馱床歡希?酆焓窠醺笞?誦磯嘁?櫻?睬懶慫?塹目馱矗?獠懦齟訟虜摺 br />
想要誣陷蜀錦閣簪子質量不佳,此次充好,以此打垮或敗壞蜀錦閣的名聲,哪知被人揭穿計謀,當下又是羞憤又是不甘,差點她就成功了!
目光轉向葉蓁,惡狠狠的盯著她,咬牙切齒,哪知葉蓁渾然不在意的淡淡而笑,直直的與她對視,目光清明帶著幾分冷冽之色,婦人眉頭緊蹙,心里一陣揣揣不安,垂首收回目光,心虛的對著地面瞧著。
又見一下人走至錢掌櫃面前,附在他耳邊低語,錢掌櫃的大怒,恍然大悟似的瞪大雙眼,毫不留情便指著那婦人,冷聲道:「常夫人也是開首飾鋪子的,為何來蜀錦閣買簪子?況且還拿次品誣陷我們!居心何在?」
常夫人一听,面色極為難看,也不敢悠閑的坐著了,連忙起身,蠕動嘴唇,欲言又止,憤恨的迎著眾人的鄙夷眼光,若過街老鼠般灰溜溜的奪門而出,葉蓁掂量手中的簪子,淡淡道:「到底是出了仿冒貨麼?想以假亂真,魚目混珠?當真是可笑至極。」
錢掌櫃的忙迎著葉蓁入了後屋,招呼下人端了茶水過來,親自端給葉蓁,態度恭順,低眉順眼的低聲道:「東家怎的知曉那簪子是假的?」他方才接過一瞧,只發覺那簪子真可謂是以假亂真,不細看真看不出來哪里有破綻。
葉蓁押了一口茶,猝然抬眸,目光幽深,凝視著茶盞中漂浮的茶葉,碧綠色的茶湯,仿佛漫不經心的開口:「因為,那簪子花樣以及設計來自我手,我自然認得自己的作品。」她慢悠悠的說著,笑意淺淺,又抿了口茶。
錢掌櫃的羞愧的一笑,連連告罪,他苦笑一聲,楚公子花了大手筆聘請他來當掌櫃,他卻懈怠了這職務。
今日若不是有葉蓁在場,那常夫人若是得手了,蜀錦閣豈不是要信譽受損?自己應該多多了解店鋪的首飾,方能預防這等事的發生以及做出相應的對策。
「東家,我定然會盡快熟悉蜀錦閣的所有首飾,請東家恕罪!」他那認真認錯的態度以及堅定的臉色,葉蓁微微點頭,含笑溫和道:「我信楚當家的眼光,也信錢掌櫃的會打理好蜀錦閣的生意,不必自責。」
錢掌櫃感激的點頭,這種被東家信任的感覺讓他倍感受用,連忙取了這些日子蜀錦閣的賬目簿子與葉蓁批閱,葉蓁細細瞧著簿子,這錢掌櫃的理賬簿的能力不錯,一筆筆收入記載很仔細。
良久,她合上賬簿,若依著這般賺銀子的速度,她不用幾日便可還清楚輕狂的欠債,而蜀錦閣也真的是完全屬于她的財產了。
日落斜陽,晚霞布滿天空,葉蓁踏出蜀錦閣大門,與妙藍緋紅一起回府,兩個丫鬟皆有默契的不多問什麼,只靜靜的跟在葉蓁身後,看著自家小姐窈窕縴細的身姿,暗嘆小姐真是風姿綽約,兩人對視,默契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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