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還是想了想,補道:「妹妹,林氏不是那麼好對付的。」葉樺總覺著葉蓁知道些什麼,大約是直覺,他瞧著葉蓁日益聰慧,處事有度,既是欣慰同時卻又深深的擔憂妹妹太過老成,心思不露半分,豈能讓他不憐惜憂心?
「哥哥,我與二嬸又如何了?」葉蓁瞥他一眼,神情自然,道:「許是二房的仇家劫走了葉容也說不定,畢竟二叔在官場上,哪能不濕鞋?」
葉樺躊躇著還想說些什麼,但葉蓁卻無心思與他糾纏不休這個話題,索性笑道:「哥哥這般嗦,倒像個老媽子一樣。」她接著說:「哥哥,此事就地打住罷,況且哥哥應該用心讀書才是,哪里有閑工夫關心後宅?」說至後來,她竟帶著幾分威嚴語氣,稚氣未月兌的臉龐端的是無比嚴肅神情,看的葉樺一愣,他怎麼覺著自己被妹妹訓言了?
葉樺這才點頭,失魂似的走∼出屋子,秋日的冷風吹醒了他的頭腦,一時間原本亂如麻的思緒全都理清了,等等,不對!妹妹這是在敷衍他的話阿,一直不曾正面回答他的問題,還反客為主的訓他,枉他白讀了這些年聖賢書,竟被自個妹妹誆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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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府放出尋找葉容消息已然有三日,便連老夫人也有些掛不住臉面,原先葉府動用了護衛以及府衙捕快大動干戈去尋葉容,卞京百姓已然有了些猜疑,只是老夫人她們沒法阿,葉容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家,又是名門貴女,林氏手心寶,為了她的安全只得硬著頭皮報官了。
哪知翌日卞京市井中便傳出葉容被奸人擄去的流言蜚語,更有甚者竟然道葉容與相好的情人私奔了,還拿出了依據便是上次的鄭酬的事,眾人本就以為葉容是那水性楊花的性子,這巧又出了她失蹤的事,大家便私下議論紛紛葉容又想出什麼ど蛾子。
林氏憂心忡忡,整日閉門不見,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在屋子里團團轉,只听著琥珀報告的消息,同時又怨恨那些護衛捕快辦事不利,找個人都那麼困難,卞京只那麼大,找個人難不成比登天還難?
相比與林氏的焦急,三房則顯得淡然的多,王氏自是整日與葉眉閉門不出繡繡花樣,討論詩書,葉眉擰眉思索片刻,終究嘆道:「母親,這回五妹妹失蹤,女兒覺著這不是像是簡單的綁架。」那日在孝和寺的可是有那麼多人,為何偏偏只葉容被人擄走了,未免太匪夷所思了。
王氏搖頭,端起茶盞,手指無意撥弄茶水中漂浮的茶葉,悠然道:「誰知曉呢?我只怕是林氏聰明一世,糊涂一時。」
葉眉心思一動,索性說出心中所想,「母親,其實我懷疑是四姐姐做的,」她垂睫低聲道:「你想,整個葉府誰與五妹妹不對盤?況且五妹妹以前那般欺負四姐姐,這次她是否在趁機報復?」
王氏溫柔一笑,抿一口茶,她笑了笑,道:「四小姐哪有那麼大的本事?」不是她不信葉蓁的本事,實在是葉蓁只是個閨閣少女,雖說前幾次與林氏交鋒佔了上風,只是終究是些雕蟲小技罷了,這次的事她怎麼是策劃者,那可是個十四歲的少女。
葉眉沒忘記在孝和寺那日,當琥珀急忙說完葉容失蹤的消息時,她曾偷偷盯著葉蓁的表情,她表現的太過淡然自若,甚至有一瞬間勾起的唇角,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讓她難以忘懷,分明是平淡不過的微笑,卻為何帶著無邊的冷意與嘲諷。
四房可沒難麼關心葉容,黃氏幾乎是笑暈在屋子里,說實話二房發生這般的事,四老爺也是難得的允了黃氏的行徑,說到底他也是抱著幸災樂禍的心理去看二房好戲,他在官場不得意,整日被壓在二老爺腳下,甚至四房在葉府的位置都是他們卑顏奴膝厚著臉皮佔著的,四房在葉府大氣都不敢出,現在好了,二老爺唯一的嫡女下落不明,自己哪能不痛快,不稱心!
葉妙也是恨不得落井下石一番,最好葉容名聲就此臭了,她不是自詡身份高貴是葉府嫡女,高傲自大麼?如今生死未卜,清白猶不可知,瞧她歸來如何猖狂!也是蒼天有眼,卞京街頭流傳火熱的流言更是將葉容推至風頭浪尖,只怕她以後是沒得什麼好未來好歸屬了,思及此,葉妙心里扭曲的想著葉容最好受盡折磨歸來,然後老夫人為了葉府,處理葉容,這才是大快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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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冷風透過半掩著的窗戶悄然而入,不過葉蓁卻渾然不覺,兀自坐在凳子上,慢悠悠的給自己斟杯熱茶,緩慢的啜飲著,看來,效果不錯,那些草寇沒讓她失望,果真綁了葉容三日,葉府如今這番大動干戈尋找葉容鬧的是人盡皆知,葉容回府定然會掀起一番風波。
她想著,竟有些微微失神,葉容是自己應得的報應,上一世謀害辰兒性命,害死自己,二房與三房陷害父親謀反,大哥慘死,這一筆筆帳,自己要全部算清!
這一世,家族要護,仇敵也要除!
只是那靜默時才散發出的滔天恨意卻被那窗外正翻身而入的男子敏感察覺,他幾乎是皺眉不解的,不過是個豆蔻少女,哪里那麼多怨氣,苦大仇深的表情與全身的戾氣真是令人好奇。
于是,他穩妥的落地,莫名的開口道:「葉蓁,你動怒了?」
葉蓁這才發覺屋子里不知何時進來了旁人,她立即收斂心神,換上淡然端莊面容,淡淡瞥向來人,眉頭一挑,有些詫異,道:「楚輕狂?你怎麼會來這?」
沒錯,這好整以暇雙手環胸的男子正是楚輕狂本人,依舊是濃墨似黑夜的黑色錦袍,銀質面具遮住面龐,只露出一雙瀲灩生姿的雙眸,那眼神中的探究與懷疑倒是坦蕩蕩的,他只大咧咧的盯著葉蓁看,絲毫不覺著有何失禮,半晌又是一笑,自顧的坐在一旁凳子上,翹起腿,這才回道:「本公子是來瞧瞧葉東家近來可好?」
只是為了看她近來狀況嗎?葉蓁可不信他這話,只是對方既然無意多言其他,她便也順著話,回道:「我很好。」楚輕狂未免太過肆意放縱,竟然不請自來,登堂入室,毫不客氣便當自個屋子似的隨意,當真是不客氣,只是……魏成不應該察覺有人潛入嗎?為何卻無半分動靜?
難不成?葉蓁突的覺著有些不妙,隨即便問:「楚當家的,你如何進了我的屋子?殊不知男女有別,莫不要傳出去了,毀了本小姐的清譽!」
楚輕狂卻渾然不覺,驀地站起身,定定的瞧著葉蓁,勾唇一笑,「你不必拐彎抹角,你的侍衛不過是被我打暈了而已,」他欠揍似的接著道:「那般武功低下的侍衛,真是不值一提。」
得知魏成平安消息,葉蓁先是心里一松,同時她也不曾放松對楚輕狂的警惕,自她與楚輕狂合作至今,她對楚輕狂的認知便是他是個神秘又危險的男人,喜怒無常,不按常理出牌,卻不想他今日不請自來是何緣故。
「我想,楚當家並不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罷,有話請說。」葉蓁直直道,畢竟葉容失蹤,難免林氏不派人緊盯雅思院的一舉一動,若是此刻傳出什麼對她不好的傳聞,那可真是不必要的麻煩,而葉蓁對楚輕狂一直抱有警惕心態,現下還是早些送走這尊大佛才是正緊。
「也沒什麼事,」楚輕狂好整以暇的道:「只是最近不曾瞧見你來蜀錦閣查賬,」他眉頭一挑,調侃道:「怎麼,真的如此放心我找來的掌櫃?」
男子的話傳入葉蓁耳中,她有些魔怔了,只因她仿佛听見其中不滿抱怨的意味,葉蓁被自己心底突生的荒唐想法給驚著了,連忙搖搖頭,抱歉一笑,「這幾日五妹妹葉容失蹤,我沒得心思出府,故而不曾去蜀錦閣,難為楚當家的掛念。」該有的禮數與言語葉蓁自然不會少,那麼,竟然他說也說完了,是否可以離開了呢?
楚輕狂仿佛知曉葉蓁所想,自顧的又坐下,眸光一瞥桌上放置的茶盞,頓覺得有些口渴難耐,索性自己動手,瞧那茶盞中有滿滿一杯茶水,便也不多想,只以為是葉蓁自己倒好的,順手便端起,輕啜了一口,隨即皺眉,道:「這茶水,味道真不怎麼樣。」
葉蓁聞言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這,這茶盞是自己方才用過的,這茶自己還喝了一口,那楚輕狂竟然與她同飲一杯茶水,思及此,饒是她向來淡定,也不由得微微紅了臉,尷尬的別過臉,眼神游移。
楚輕狂絲毫不覺,自顧的又飲了一口茶,挑眉道:「你在想什麼,心不在焉的?」他那緋紅色的嘴唇,因沾了茶水而變得誘惑迷人,精致的面容,眉目如畫。
葉蓁搖頭,敷衍道:「茶也喝了,話也說了,楚當家還請早些回去歇息罷。」
楚輕狂「嗯」一聲,正待起身,只听得屋子門被推開的聲音,伴隨著一道詫異的女聲,「小姐,五小姐回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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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涼:那是我的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