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眉這才發覺,方才她過于激動,以至于指尖陷入手心猶自不知,她笑了笑,舒展手掌,搖了搖頭。
王氏心知肚明,便也沒多言,她記得方才眉兒看葉蓁的眼神,滿滿的怨恨,不屑以及一絲嫉妒,沒錯,眉兒在嫉妒葉蓁,葉蓁不過比她多了個有兵權的爹罷了,不過是因為葉蒙罷了。雖說聖武帝收回葉蒙一部分兵權,然而那些葉家軍卻依舊听命于葉蒙,如此一來,葉蓁便是個香餑餑,幸而她要嫁的是卞京有名的紈褲皇子,而眉兒不同,她一定過得比葉蓁好。
回了葉府,眾人心思迥異,各有想法,干脆各自回房,葉樺叫住葉蓁,湊上前來,低聲問道:「妹妹,你沒事吧?」
葉蓁搖頭,「哥哥何出此言?」
葉樺模模下巴,下意識的就怔愣的回道:「方才我看你一直蹙眉,莫非有什麼心事?你若是信得過哥哥,就給我說說。」說著,他臉上綻放出一抹暖心笑容,目光溫潤的看著葉蓁,滿是關切之意。
葉蓁詫異的抬眸看他,她面前這個一臉燦爛笑意的男子,他笑的肆意陽光,眉眼里都洋溢著愉悅,腦海里閃過一張灰敗不堪的滄桑面容,他的眸子宛若一汪死水,不起漣漪,兩張面孔反復交疊著,然後腦袋里一片空白,她驀地睜大雙眼,雙手捂著腦袋,面容痛苦,就連五官都糾結不成模樣,葉蓁突然大吼道:「夠了!」
夠了,真的夠了,都是她的錯。是她不該愛上君承軒,是她不該听信林氏等人的話,是她一意孤行,是她愚笨無知,是她害得辰兒,父親以及哥哥慘死,腦海里閃過的葉樺垂死之前的頹敗面容是她一生解不開的結。
葉樺臉上笑意戛然而止,他先是呆滯了一把,接踵而至的是源源不斷的噓寒問暖,連忙伸手探探葉蓁額頭,問:「妹妹,你方才?」
葉蓁猛的抓住他的手臂,她雙眼迷茫的看著他,隱約有淚意閃動,她蹙眉,失聲道:「我錯了,哥哥,我不該愛上他。」
葉樺猛然一震,心里劃過一絲疑惑與不解,不過當下,葉蓁情緒極為不穩定,還是把她送回雅思院休息比較好。
冷風吹過,葉蓁發熱的頭腦也隨之清醒,她心里咯 一聲,頓覺不妙,她方才說的話,在葉樺听來便是莫名其妙極了罷,更重要的是她如何圓謊。
她平復了情緒,輕輕推開葉樺扶她的手臂,微微一笑:「哥哥,我不過是想起了昨晚做的噩夢罷了,」她閉了閉眼,勾唇笑道:「我夢到哥哥因為我死了,我真的是罪人阿,不過幸好是個夢。」她笑意盈盈的盯著他看,極力掩飾眼眸里的微微緊張。
葉樺也定定的看著她,與她對視,良久,他噗嗤一笑,笑的簡直是形象全無,正當葉蓁無言以對時,他卻又幽幽的說道:「即便是為妹妹死了,我也是心甘情願,」葉蓁一怔,然後葉樺雙手就輕輕的撐在葉蓁兩肩上,對著她清亮的雙眸,一字一句道:「妹妹不必覺得愧疚,就算是真的,你也要記得,我從來不會怪你,你可是我唯一的妹妹阿。」
說完,他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干咳一聲,收回手握成拳抵在唇邊,「再說,哥哥保護妹妹那是天經地義的。」
他說完就想著看葉蓁神色,猝不及防的印入眼簾的是一張笑意溫醇的青稚臉龐,少女笑的很明媚,並不是以往淡淡而疏離的笑容,很明顯是發自內心愉悅的笑,眉眼彎彎,杏眸一片清明,看著葉蓁這般模樣,葉樺也渲染了情緒,跟著笑了。
葉蓁方進了屋子,妙藍便迎了上來,興奮的說:「小姐,四房那里又有動靜了。」
她雙目炯炯,興致勃勃的道:「小姐,奴婢方才听蜜兒說,這幾日三小姐與孫晉年會面甚密,甚至有些貓膩。」
「很好,」葉蓁一笑,「且讓他們這對苦命鴛鴦逍遙幾日。」
四老爺這些日子也費力的往上爬,也得到不少的虛情假意的追捧與贊揚,那些虛以為蛇的逢迎早已讓他沉迷其中,不可自拔,葉妙終究抵不過孫晉年的柔情攻勢,心底鑄建的城牆已然逐漸瓦解,孫晉年高中之日,便是四老爺美夢破碎之時。
蝶舞公主在皇宮有些發悶,北楚後宮妃嬪皆是嬌氣橫生的,即使有些想與蝶舞公主套近乎的,她又對妃嬪們愛答不理,更有甚者,干脆給人家動了動手腳,總歸是那些妃嬪最後對她都是避而遠之。
蝶舞公主此刻正是百無聊賴的,不知做什麼打發時間,她神色不悅的看著那些宮女,隨手一指,傲然道:「你們說,本公主長得可美?」
宮女們抬頭看她,蝶舞公主也是當之無愧的美人了,一雙剪水清眸,丹鳳眼微微上挑,勾出萬丈媚意,唇角一勾,媚態叢生,她還是梳著藍宇國的發髻,更顯得她活潑靈動,只是那眼中的神色並不友善,宮女們皆異口同聲道:「公主長相極美。」
「是嗎?」。蝶舞公主默念一聲,模了模自己柔滑的臉蛋,突然低低的笑了,她猛的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跪在地上,惶恐不安的宮女們,殘忍的勾唇,冷笑一記,「你們說本公主既然很美,為何君寧瀾不喜歡本公主?嗯?」
宮女們急得滿頭大汗,似乎怎麼說都是錯的,蝶舞公主是故意消遣她們,故而她們能做的只有默然不語,希望借此逃避這個問題。
蝶舞公主只當她們默認了在欺騙自己,她怒不可遏,手指藏在寬大的衣袖中,指尖隱約有銀光閃爍,她最恨的就是欺騙,就在千鈞一發之際,中凰宮卻來了人說是皇後請她過宮一敘。
中凰宮乃是敬德皇後寢宮,自然是富麗堂皇,寢宮中央浮雕是一只展翅欲飛的鳳凰,敬德皇後一身鳳袍,神態悠閑的品茶,端的是怡然自得。
蝶舞公主被宮女恭敬的引入宮殿,敬德皇後親切的招呼她,先是寒暄了一番,敬德皇後想了想,保養得當的手輕輕覆在蝶舞公主柔女敕無骨的手背上,柔聲問道:「公主在宮里可是發悶?」
蝶舞公主仔細觀察敬德皇後神色,發覺並無異常,這才緩慢點頭,旁若無人的嬌嗔道:「可不是嗎,皇後娘娘,蝶舞在後宮真是悶極了,雖說那些個妃嬪們想與我交好,蝶舞可是全拒絕了,畢竟在我心里,皇後娘娘才是對蝶舞最好的。」
這話先是貶低了那些妃嬪,嘲笑她們自作多情,同時也是表明她的立場,然後又說敬德皇後對她真心,就是想讓敬德皇後對她心生好感,討好她罷了,不過敬德皇後的確很受用。
自從聖武帝清掃高府後,整個高氏一族,七零八落的,被革官的革官,貶職的貶職,本來攀枝錯綜的高氏大族如今是樹倒獼孫散,聖武帝本欲廢後,不過他方對高族打壓甚重,百姓們都看著,倘若此時他又廢後所有人都會在背後指責他背信棄義,偏偏聖武帝是個好面子的君王。
只是敬德皇後終究風華不在,空留的不過是皇後無實權的稱號以及它所帶來的虛假的風光。
蝶舞公主親昵的拉著敬德皇後的手,撒嬌的噘嘴道:「皇後娘娘,我與那些妃嬪處不來,可是皇後娘娘您也是極忙的,不若讓人陪進宮我解悶罷?」
「哦?」敬德皇後了然于胸,笑著問:「不知蝶舞公主看上誰家貴女了。」
「葉府,葉蓁。」她幾乎是不多加考慮,直接說出葉蓁名字。
「葉蓁嗎?」。敬德皇後笑的開懷,眉眼里有些復雜情緒夾雜其中,更多的是愉悅,她道:「既然公主這麼說,明日本宮便召見葉蓁入宮。」
蝶舞公主喜不勝收,連忙道謝,只要葉蓁入宮,屆時她這幾日派人收集的東西與人可就有用武之地了,葉蓁,這次決計讓你身敗名裂。
人走茶涼,大宮女收拾好茶盞,敬德皇後便對著殿門外,冷冷的哼了一聲,一旁的嬤嬤便問:「皇後娘娘,那蝶舞公主明顯對葉蓁存有敵意,您的意思是放任不管?」
敬德皇後冷笑一聲,撫模著玳金護甲,不咸不淡的道:「蝶舞的心思本宮都知道,反正本宮也不願意看到葉蓁嫁給君寧瀾,索性她也厭惡葉蓁,不若借她之手,除了葉蓁。」
「只是,」嬤嬤蹙眉,遲疑:「葉將軍似乎護犢的緊,倘若蝶舞公主真除了葉蓁,恐怕葉蒙能把宮里攪個天翻地覆。」
「呵呵,你以為本宮沒想到那層?本宮特意讓人監察蝶舞的一舉一動,如今,她心里所想的本宮都一清二楚,她要做的事,本宮也會助她一臂之力,」她冷笑道:「至于事後,她是藍宇國皇帝掌心之寶,就算是為了兩國交往,葉蒙也只能忍氣吞聲。」
「畢竟,誰讓他是個忠心耿耿的臣子呢, ……」不屑的嘲諷語氣使得敬德皇後面容有些扭曲,甚至她眼眸里都是異樣的瘋狂神色,同為忠臣一族,想必葉府的下場不比高府好到哪里去,畢竟,皇上已經動了心思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