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君三尺 第六十四章  花底微風莫驚夢

作者 ︰ 墨衣涼

不必去了?我心中涌起一陣驚懼來,他這話是什麼意思?為什麼不必去了,難道他已經……

「為何不必去了?他怎樣了?」我反手扯住他的袖子,手指關節陣陣發白,盡管什麼都看不到,仍然倔強地睜大眼楮。

他卻忽然安靜下來許久不言語,他這樣的反應令我越來越不安,正欲再次出口詢問時,他道,「不負你所望,他已經平安月兌險。」

喜悅來的太好太快,我震驚了片刻,才後知後覺地高興起來,他沒事了。

可是隨後我又反應過來,君慕容不是說必得我的心頭血才能救得了他嗎?而我也需要一命換一命,若說君墨宸沒事,那我。如今又是怎麼回事?

我疑惑地問嚴奕。

嚴奕道,「他的毒本不是試情,這只是我想將你救出那座牢籠想的法子而已,若非這樣,你如何能夠出來`.``,傾顏你太過天真,你以為當真涉及到他的生命時,他會保你嗎?」。

「是你做的?」我極為不相信地說出這句話。

那麼圍場遇刺,君墨宸中毒,衡王造反,都與他有關了?再者是君慕容為我施救的,那麼也有君慕容的份了?而嚴奕與君慕容又如何識的。

我心中翻江倒海一般的,那個溫潤如玉,心存憐憫的奕郎,怎麼變成了如此工于心計的男子,將別人的生命視為草芥,隨意踐踏。

「是,是我做的。」他竟然說的如此坦坦蕩蕩,供認不諱,「你跟著他一再受傷,你根本不幸福,傾顏,我見不得你過得不好,如今更不會讓你白白送命。」

我氣急反笑,「怎麼會是白白送命,我至少可以救了他不是嗎?倒是嚴將軍,救我一人,卻又將天下人置于何地?」

「他哪里用你來救,想救他的人多不勝數,難為你巴巴地捧了命送上去。」嚴奕的聲音陡然提高,我被他吼得愣住,他竟這樣說我。

他哪里還是我認識的奕郎,奕郎從來都是翩翩君子溫其如玉,哪里有過這樣的高聲大叫?

話音落下,周遭便是一片寧靜,仿佛有什麼東西在不知不覺間悄悄變化著,卻又不知變化的到底是什麼。

「原來,你竟是這樣想我的。」眼眶酸澀得難受,強忍著不落下晶瑩的液體來。

我喉中來回滾動,卻是不知怎樣的感覺,一句話也說不出。

忽然,嚴奕的手握住了我的肩膀,一字一句仿佛小孩子的呢喃,「傾顏,不要再離開我了,留在我身邊好不好,我不能沒有你,我心中難過。」

此時的嚴奕像極了傷心的小孩子,話語里一字一句都揉進了深深的期盼,心髒像被人揉在手里,疼痛難受。

我輕輕地在他背上拍了拍,答應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君墨宸的臉沖進腦海,他躺在榻上昏昏沉沉地睡著,他奮不顧身地救了我一次又一次,我們已經再回不到從前了,又何必再自添煩惱。

我道,「奕郎,我已是他的人,我們……已經再無可能了。」

「我不在乎。」他極快地打斷我,仿佛怕我拒絕一般。

「可我在乎。」我極力地睜大眼楮,努力地想要從那密不透風的黑暗中看見些什麼,「我若待在這里,少不得會授人以柄,到時候你我將至于怎樣的境地?你可曾想過?」

嚴奕卻道,「這個你不用擔心,我早已處理妥當。」

我疑惑道,「處理妥當?這竟是怎麼說的?」

「現在天下人都知美人凌氏深明大義,為救皇上不惜自己付出性命,你是以歿逝之名出來的,沒有人知道你如今會在這里,所以我們現在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我心中震驚,久久不能平靜,歿逝之名?

我明白過來,君墨宸中的並非試情之毒,自然另有解藥救治,而所有人都以為我已經為救君墨宸而死。

好一個偷天換日,我竟不知嚴奕有這樣的好辦法,如今我越來越看不清楚這個男子了。

只是不知,若君墨宸知道我因救他而不在了會不會傷心,會不會難過,會不會感動並因此想念我很久很久。

我笑起來,「原來嚴將軍有這樣的好計謀,既然你如此大費周折,只怕我不願,也是走不了的罷。」

嚴奕頓了頓道,「傾顏這是怪我了?可是離開皇宮,粗茶淡飯隱姓埋名,這不是我們曾經所盼望的嗎?如今我們做到了,你不開心嗎?」。

是,這是我曾經所盼望的,可是如今他當真只是為了與我粗茶淡飯草草了此一生嗎?只怕不盡然吧。

我嘆口氣,只道,「我的眼楮是怎麼回事?」

嚴奕輕輕地握住我的手指,他的手掌帶著暖人的溫度,仿若從前的每一次一般自然,「這是假死藥的後遺癥,過幾日便會好的,不必擔心。」

見我情緒平靜下來,嚴奕的口氣也隨之平和下來,過來扶住我,讓我坐在榻上道,「傾顏,有今天,你不知我有多開心。」

他的話語里是掩也掩不住的高興,「傾顏,我們就在這里隱姓埋名,重新開始好不好?」

我微微愣住,重新開始?

難道我當真要從此將自己從君墨宸的世界里剔除嗎?可是若不能,我又如何回得去,現在所有人都認為我已經死去了,若是冷不丁再回去,只怕會嚇壞旁人吧。

我嘆口氣道,「你說什麼便是什麼吧。」

嚴奕高興起來,握住我的手指緊了緊道,「合婚尚知時,鴛鴦不獨宿,傾顏我當真是要高興瘋了,這一日我已經等了太久。」

「奕郎,我……已經與他有過孩子,已是殘敗之身。」我嘴唇動了動,還是說出了口。

「何必對過去耿耿于懷,我們要重新開始啊。」

我淡淡地揚起嘴角,心里百般滋味,卻都無法言喻,重新開始?若是這世上事事都能重新開始,便沒有那樣多的傷心人了。

何況,嚴奕從來不是個甘為人下的,他不會一輩子甘願做一個女子的面首,如今這樣的大費周章,若說沒有原因我是不信的。

我問他,「你怎麼會到了大凌,懿公主竟也放你?」

懿公主那樣謹小慎微的人,必定對他是嚴加提防的,可是如今他能堂而皇之地來到大凌,只怕不容易的罷。

「她要鎮壓衡王哪里顧得上我。」雖然看不到我卻仍能感受到他的口氣冷了下來,有著隱隱的薄怒。

我微微地垂下頭去,他到底還是在乎的,只是自己並未察覺,倒是我,竟沒有一絲異樣的情緒,我以為自己會酸意上涌會不甘心,可是,沒有。

以前的我既想讓嚴奕忘記我,又害怕他心里不再有我,那樣的害怕失去和糾結難過,如今卻是半點沒有了。

嚴奕又道,「傾顏,我帶你到城中各處看看吧,你不是最喜歡人多熱鬧的地方嗎?如今大凌已經不是曾經的荒城了,這里的百姓安居樂業不為外物所擾,正是繁榮,咱們便去那集市上逛逛可好?」

集市?想起前些天才與君墨宸逛過的集市,我將糖葫蘆當做珠子,他便存心戲弄,像個孩子一般,這樣想著便不自知地揚起嘴角。

嚴奕又道,「你可要披件衣裳?」

我輕輕搖頭,「什麼都看不見,逛什麼,日後再說吧。」

耳邊默了片刻,「好,那便不去,你不是最愛彈琴嗎?我們便來彈琴好不好?便彈那首鵲仙橋罷。」

我心中一窒,推月兌道,「你當真以為我是聖手了?不用看著也可以彈。」

「那……」嚴奕又思索著要想起旁的東西來。

我急急忙忙打斷,「不必了,我就這樣在房間里便好,也省的眼楮不方便,給你添亂。」

嚴奕輕笑一聲,「也好。」

听得他這樣好脾氣的由著我來,我說什麼便是什麼,仿佛又回到了從前的樣子,他溫潤如玉,什麼都依著我,只最後會用寵溺的口氣無奈道,「你呀……」

我便會「咯咯」地輕笑出聲,那是一種被寵愛的幸福,可是如今他不會也不能只屬于我了。

外面響起沙沙的聲音伴隨著一陣極其微弱刻意壓低的腳步聲,隨後遠遠地便傳來一聲,「將軍……」那聲音像極了離陌與君墨宸有事商討時見到我的欲言又止。

我茫然地睜大著眼楮,眼前是密不透風的黑暗,我問,「外面下雨了嗎?」。

「是啊,正是一場春雨一場暖,快要立夏了,這場雨過後,天氣也就該暖了。」嚴奕極為耐心地為我解釋。

我輕輕地點頭,轉過身尋著聲源望過去,「你也不必總陪著我,去忙吧。」

「不妨。」頓了頓,嚴奕卻又道,「傾顏,你當真不問我在忙些什麼嗎?」。

他在忙些什麼我並不是沒有一絲發覺的,卻是不敢細想也不敢多問,我道,「若我想知道你會告訴我嗎?」。

嚴奕不假思索道,「會。」

我道,「那我便等到想知道的時候再問罷。」

只盼到時莫要讓我兩下為難,還能像現在一樣可以靜坐听雨,所有我愛的人都能夠各自安好。

就像是一場好夢,永遠都不要醒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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