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風吹過,嚇得我不禁打了個寒顫,定楮去看那躺在大鵬身後木板上的總鏢頭,見白布依然蒙得完整,沒有什麼異動,我心才踏實了幾分。
「你沒事吧?」我詢問大鵬道。
大鵬伸手將臉上的那片紙錢取下來,而後道了一聲︰「沒事,晚上了,風大,嚇到你了吧?」
我想要尷尬的笑笑,可是這尸身躺在屋內,人又所處靈堂,現在笑起來實在不好看,故而只能道︰「沒事,只是你剛說完槐木棺材的事情,就吹來了一陣涼風,我不禁聯想在了一起,有些心驚。」
「大鵬,你要是有什麼話憋在肚子里難受,就不妨都對我講,反正我是一個外人,等總鏢頭出殯之後,就要離開的,又不會出賣你什麼。人心里總是藏著秘密,很難受的,這滋味我是知道。」我還在繼續套大鵬的話,希望從他的嘴里得知更多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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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鵬見我這樣講,轉身「吭哧吭哧」跑到正堂後面去搬了兩把椅子來,一把遞給我,一把留給他自己,看樣子他心里藏的話還不少。
我也沒推辭,將椅子擺正,端坐在椅子上,等著他講接下來的故事。
他見我坐在椅子上,便也隨我坐了下來,皺眉道︰「其實姑娘,照我說咱們總鏢頭這死的確蹊蹺得很,你不了解他,他這個人的性格是斷斷不可能自殺的。就在他死前一周,他剛接了一筆五百兩的大單子,你可要知道,盡管咱們耀天鏢局是整個樂洲最大的鏢局,可是這五百兩也抵得上全鏢局上上下下一年的花銷。所以能夠接到這麼一筆送上門來的大買賣,總鏢頭高興極了。他還說,等保完這趟鏢,要給咱們鏢局內所有的鏢師漲銀子,他還打算出去溜達溜達,說走鏢這麼多年,都沒去過南楚國,這次得閑了,便看看南楚國的風景是個什麼樣子的。你說,一個還對外面的風景充滿盼頭的人,哪可能是想要去死的人呢?」大鵬說完這話,拍著大腿長嘆了口氣,那模樣既像是在惋惜,又似乎在懷念。
「那這趟五百兩的鏢現在可是完成了?是什麼人要求送的?又是保的什麼東西?」這麼大的一筆錢,應該是個非常特別的稀奇玩意兒吧。既然說這趟鏢是主動送上門的,那總鏢頭的慘死會不會跟這保鏢這人有什麼關聯呢?我這麼猜測著,詢問大鵬道。
大鵬搖搖頭,「因為這鏢是送家指定了日子的,所以直至總鏢頭出事的時候還沒送走,現在東西就被鎖在庫房內。是什麼人要求送的我不知道,這事兒只有總鏢頭和少鏢頭插手,保的東西我也不清楚,但應該是個很大的東西吧,那日我跟著一起搭手抬箱子來著。那箱子又大又沉,怕是連人都裝得下。怎麼,姑娘,你為何詢問這件事情?」大鵬似乎隱隱約約覺得我問的問題不大對勁,身子繃緊坐直了,開始警惕起我來。
「大鵬,你知道整個樂洲現在有件事情被人傳的神乎其神,這事兒還有關你家總鏢頭的死嗎?」。我連忙轉移他的注意力,我又不好直接跟他承認我此次的來意就是為了查明真相,得到陰陽樓的金卷吧。
他還是搖頭,似乎對于總鏢頭之死的懸賞一事毫不知情。
「我跟師傅在來的路上,听聞了這樣一件事情。說耀天鏢局的總鏢頭是慘死在賊人之手,少鏢頭放了話,說誰若是能替先父找出真凶,還給總鏢頭一個清白,那就會得到這耀天鏢局的傳家之寶,不知是否確有此事?」我探頭問他,故意壓低了聲音,裝出一副好奇的模樣。
大鵬嚴肅道︰「根本就沒有這件事,究竟是誰放出了這樣的聲音,在外面胡言亂語?總鏢頭尸骨未寒,誰這麼混蛋,竟然能夠昧著良心說出這種話來?!」
「大鵬你別急,但我總覺得這事兒少鏢頭是知道的。今日跟我與師傅一同住在客房的那兩位公子,據說就是來破案的,為的就是得到鏢局懸賞的傳家之寶。然而少鏢頭既然能讓他們進來,還客客氣氣的留他們住在鏢局客房內,就說明這消息許是他放出去的。」
大鵬一听這話,更著急了,「他李雲安到底是要做什麼,總鏢頭生前做盡善事,怎麼會有他這樣一個造孽的兒子。姑娘,你真的別听外面胡言亂語,我三歲就來這耀天鏢局了,是總鏢頭一手給我帶大的,雖說沒有血緣,可總鏢頭待我就跟親生兒子一樣好。這鏢局上上下下,什麼事情我不知道。咱們鏢局里面根本就沒有傳家之寶,他李雲安大放厥詞不要緊,不能整日找群人研究著咱們總鏢頭的死因不撒手啊。」
听到這兒我隱約有疑問,「大鵬,你也知道你家總鏢頭不是自殺,定有奸人陷害,為什麼此時別人來幫著破案,你卻還不願意呢?若是這能找出你家總鏢頭的死因難道不是一樁好事嗎?你家總鏢頭泉下有知,也可死而瞑目啊。」
「不是,姑娘你不知道,相比起能否得知總鏢頭的死因,我寧願讓他早日入土為安。照姑娘所言,這群人來鏢局內的目的就不單純,他們不是誠心誠意想尋找真正陷害總鏢頭的殺人凶手,而是為了得到那個名義上的傳家寶。他們一日找不到真凶,少鏢頭必然為其袒護,總鏢頭就一日不能下葬。你說總鏢頭死的時候他們又不在場,一個個陌生人能用什麼法子找到殺人凶手?除了琢磨尸體,難道還有別的找到線索的法子?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盼著總鏢頭死的人也不過就是圖著總鏢頭點什麼的人,你說呢?」
大鵬這話我听得含糊,心知肚明?寧願讓總鏢頭入土為安也不需找到真凶,看來這大鵬有些事情的確是知道的,可是他也沒蠢到什麼話都對我這一個外人講。
「大鵬,若是我幫你找到謀害總鏢頭的真凶,且不耽誤總鏢頭入土為安,你可願意幫我?」我轉念一想,既然楚任羽不肯跟我一路繼續替我收拾這些亂攤子,那我何不化被動為主動,讓大鵬成為我破案的幫手呢?
听見我的話,大鵬似是不可置信,而後又自嘲的笑了一聲,「姑娘,你就別糊弄大鵬了,你為何要幫我這一個陌路人呢?況且,若是你剛才說的話都是真的,那你幫總鏢頭找到真凶,保不齊也是為了得到那個傳家寶吧。我都跟你說了,這耀天鏢局就沒有傳家寶,你咋就不听勸呢?」
「不是」,我站了起來,與大鵬四目相對,一臉嚴肅,「我不是為了什麼傳家寶,而是為了正義。雖然我無緣在總鏢頭生前與他結識,但是他人有多好我早就有所耳聞。在我心中,總鏢頭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大俠,整日救濟窮困,善待身邊的每一個人。如今他死了,還死的這麼不明不白、不清不楚,而殺人凶手還在逍遙法外,我這心里都沒法接受。所以,就算是為了自己心中的正義,為了所有接受過總鏢頭救濟的窮人,我也一定要查出總鏢頭冤死的真相!」這話我說的義憤填膺,心里卻默默祈禱總鏢頭不要怪罪,如若我不這麼講,大鵬是不會信任我的。
大鵬猶豫了好久,而後回頭望了一眼總鏢頭的尸體,一點頭道︰「好,姑娘,就沖你這一番話,我大鵬一定幫你一同查出真凶。你說的對,總鏢頭生前人那麼好,不該就這麼走了,好人當有好報。」
我點頭道︰「那咱們就從頭開始捋吧。大鵬,裝著價值五百兩保額的東西你說鎖在庫房,那鑰匙可是在少鏢頭手上?」
大鵬說是。
「難道沒有備用鑰匙了嗎?僅僅有這一把?」我覺得奇怪,縱然總鏢頭死後是少鏢頭當家做主,可是這出鏢都是鏢師的事情,肯定應當有鏢師看管庫房,以便查收驗貨。怎麼可能只有一把鑰匙呢?
「本來還有一把鑰匙在我手里的,可是自打前兩日總鏢頭突然離世,我手里的鑰匙就被少鏢頭收走了,說是待總鏢頭入土後,要重新分配鏢局內部的人手制度,這庫房不再歸我管理。」
听到大鵬這麼講,我大致猜出了那庫房之內價值五百兩保額的東西是什麼了。
原來,他打的是這麼個如意算盤。
此時我心中已經對少鏢頭隱藏的秘密有了三成把握,可是總鏢頭究竟是被何人所殺,我還是思慮不透。
門外響起敲門聲,有家僕來報,說是棺材送來了,大鵬便起身對我施禮,說要趕去給棺材鋪的人結賬,便先拜會了。
我喊住了他,微笑了一下道︰「大鵬,你別總是喚我姑娘,我都知道你的名字,也該讓你知道我叫什麼。我姓樓,閨名素素。」
大鵬也笑了,「哎」了一聲,說記住了。
他離開後,我對著總鏢頭的尸體又鞠了三躬,小聲說︰「總鏢頭,您也想知道真相對麼,所以咱們倆應該是一路人。剛才說的話實屬無奈之舉,若有得罪之處,您還勞煩多擔待。」
「素素,天已漸黑,你不在屋內準備歇息,在這靈堂做什麼?」身後驀然傳來江雲的聲音,我背脊發涼,僵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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