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公子乃是救我性命,我又怎麼會怪罪?今日下午我去你屋子找過你兩次,你都沒有開門。」我急著去問他的行蹤,此時便將有關于鏢局案子的所有疑惑都拋之腦後。
你們有沒有特別鐘情過一個人?看見他的臉就覺得開心,看見他的微笑就覺得這個世間無比美好,看見他消失在眼前就心慌意亂?所以,你就很想知道他的一舉一動,他的曾經發生過什麼,他的未來里計劃了什麼,你都希望知道的一清二楚,甚至比他本人還清楚。
顯而易見,黃明燕就是我心里的這個人。
「黃某當時並不在屋內。」黃明燕說話的語氣十分平淡,回答的內容更是敷衍。
這個答案顯然不能將我糊弄過去,「你騙人,當時我推過門了,房門是反鎖的,屋內肯定有人。」
黃明燕拉下臉來,徑自走到他的客房前,使勁兒一推門道︰「郡主您看,這屋子年久失修,所以需要很大的力氣才能推開,黃某不曾騙您。」
我心頭微微一涼,他說謊了,屋門難以推開和上了鎖怎麼可能是同一種狀態?我告誡自己,不要再詢問黃明燕任何事情,我沒有權利干涉他的人生,但是話再一次不經腦子,說出了口。
「縱使你沒有騙我,那你今日下午又去了什麼地方?」我的心「砰砰」直跳。我是緊張的,我既想要他回答,又怕他會生氣。
他又下了台階,走到我面前,用只有兩個人能听清的聲音一字一頓道︰「今天晚上,黃某去查看了整個鏢局內部的房屋,您剛才誤闖的地方與此院格局相同,乃是一東一西兩處宅院,應該是另一個客房。奔著懸賞之物而來的顯然不只我們幾人,只是被這地方的少鏢頭分割開了。能做的,黃某都做了。至于其他內容,郡主不需多問,黃某無可奉告。」
我嘴唇動了動,想要說話,卻又不知道還能再說點什麼。人家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了,我無論講什麼都是多余。
「天色不早,郡主早日回去休息吧,破案一事,明日起從長計議。」他這樣講,眉宇間卻已有疲憊之色。我右手握著那只紙燈籠,燈光忽明忽暗,晃的人心煩。
而我握著紙燈籠的手,早已因為緊張而變得冰涼。
「好」,我喃喃答了一聲,逃也似的回到了屋子,心里覺得萬分委屈。
他明知道我心中傾慕于他,那些話只是關心,而非盤問,可他還是異常冷漠。
「小姐,是您嗎?您終于回來了。」角落里傳來翠兒的聲音嚇了我一跳。
「你在屋內怎麼不開燈?我還以為你已經睡了。」屋內漆黑,只有這紙燈籠忽明忽暗的閃爍著。
我借著燈光走到桌子前,將紙燈籠放在桌子上,左手因為被布條包裹著不大好使,只好用右手取出蠟燭,又將屋內的油燈點燃。
待屋內的幾盞燈都點亮以後,我見翠兒蹲坐在角落里,雙臂環肩瑟瑟發抖,抬頭望向我時,隱約還能看出臉上的淚痕。
「怎麼了?出什麼事兒了?」我走過去仔細查看她,見沒有受傷,才覺得放心了一些。
翠兒的眸子里又涌出淚水來,輕聲問我︰「小姐,真的是您嗎?」。
「不是我還能有誰?別人誰還會幫你擦眼淚。听話,快起來,告訴我誰欺負你了?是不是楚任羽?你等著,我這就找他替你報仇去。」見翠兒委屈成這個樣子,我便以為是楚任羽在我不在的時候,又對翠兒說了什麼話逗弄她,給這丫頭逗哭了,所以並沒放在心上,只打算嘴上哄哄她罷了。
哪知道她根本不肯起身,對我道︰「小姐,您剛走沒多大功夫,就有個虎背熊腰的鏢師過來敲門,奴婢記著您叮囑的話,除了您以外,一概不開。所以任他在外面怎麼敲打,奴婢都沒上前。待他走後不就,我就見您又折返了回來,一個勁兒敲門,口中還催促奴婢快些將門打開。您的聲音奴婢最熟悉了,所以心無顧忌就打開了門。可是開門之後奴婢才意識到不對勁兒,這人的身高比小姐高好多,可那臉蛋卻是長得一模一樣。奴婢剛開始還以為是您換了一雙增高的鞋履,還逗樂來著,哪知道您卻伸手直接砍向奴婢的脖子,只覺得腦後疼得厲害,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再醒來時,這屋內已經被人翻過一遍,還有咱們隨身帶來的包裹,都被人翻開了。翠兒害怕得厲害,就躲到了角落里,等您回來。」翠兒整個人都在打顫,听了這些話我才知道她為什麼被嚇成這個樣子。與我長得一般模樣,又比我高,除了那個假江雲以外,還會有誰?
我將翠兒抱在懷里,讓她的頭靠著我,胸口的布料不一會就被她的眼淚打濕了,感受著她的抽泣,我問她道︰「翠兒,你既然說那人跟我長得一模一樣,她還打傷了你,那你為什麼醒來之後沒鎖門?」
「奴婢心里合計著,無論我怎麼鎖門,那人也還是進得來。奴婢這腿還嚇軟了,怕有人敲門也沒力氣開,所以還是給您留著門吧。」听她這樣講,我心里更加不是滋味,我還不如將她帶在身邊,為何要讓她一個連武功都不會的弱小女子獨自面對這本該沖著我來的一切?
「翠兒,你不怕我就是那個人嗎?你怎麼能夠分辨出來的?」說實話,這點我的確好奇,盡管那人的身高跟江雲並不完全一樣,可是在他扮成江雲的模樣後,因其說話聲音,儀態舉止都十分相似,所以根本不會產生任何懷疑。更何況,誰能夠想象得到世間還會有如此精致的人皮面具,任由你站在對面,也根本分辨不出他不是平日里熟悉的那個人。翠兒又是如何分辨出來的呢?她可是壓根不知道這世上還有一個人,換臉堪比換衣服啊。
翠兒的聲音弱弱的,卻說出了一句十分震撼我的話。
她說︰「小姐,奴婢無需分辨什麼,因為奴婢相信您不會那麼對翠兒的,您舍不得。」
我抿著唇,半天沒有說話,面前的女子總是這麼信任我,這一份信任堪比千斤重擔,壓在我心頭。
翠兒,我有多麼感激,在楚任羽對我那種態度,黃明燕拒我于千里之外的時候,有你一直陪伴著我,對我說一句「我信你」。
在當今時刻,這一句信任比什麼都重要。
「翠兒,日後我再也不會拋下你一個人,不管遇上什麼事情,都不會再像今日這樣,讓你獨自面對危險。記住了嗎?」。我用手托起她的腦袋,與她四目相對,嚴肅萬分道。
翠兒用袖子抹了抹眼淚,使勁兒點頭,「小姐,您可是說定了的,日後不管遇上什麼事情,都不會再讓奴婢遇見今日的危險。奴婢這人單純得很,您說什麼,我便信什麼。」
我拉她起來,印象里,她為什麼總在我面前哭鼻子,抹眼淚呢?
難道是我這個人身上帶著一股奇特的力量,總是會將她惹哭嗎?
但在我的概念里,人不會輕易流眼淚的,他們只會在最信任,最不忌憚的人面前落淚。真的,我就是這樣子的。
人前我很少流淚的,我不希望別人看到我哭泣的樣子。那些軟弱,我不希望任何人知道。
但是我會在娘親面前哭,因為我知道不管發生什麼,娘親都會用性命守護我,不會用我的軟弱作為謀害我的利器。
所以翠兒在我面前哭,是因為她信任我,不會傷害她。
我得對得起她這份信任。
我拉翠兒起身,見水盆里沒有水,便讓她先等著,我出門去井里舀水。
端著盆剛一出門,就瞧見楚任羽坐在院子里的石桌前,瞧那架勢,對酒邀明月呢。
想起白日里他說的話,我只當沒有看見他。端著盆自他身邊走過去,剛邁出幾步,就听到他在我身後喊我名字。
「樓素素,深更半夜,你這端著個水盆又要跑哪兒去?你這輩子難不成是貓投生的?怎麼總在半夜溜出來?」听他說話我就氣不打一處來,心道你管得著麼。你不是說了麼,我的事情我自己來做,不要妨礙到你們,牽絆到你們。
我沒理會他,徑自往前走,我記得出了這綠門,涼亭前面就有口井來著。
「樓素素,本公子跟你說話你膽敢不予理會,是不想活命了嗎?」。楚任羽追上來拽住我,直接擋在我面前。
我本就只有一只手拿著水盆,此時被他這麼一晃胳膊,一個沒握住,水盆「 當」一聲砸在地上,驚飛了枝頭已經入眠的鳥兒。
我瞪著他道︰「羽少爺,您究竟有何吩咐?」
「本公子剛才對你講話,你為何置之不理?」他的舉動在我看來就是胡攪蠻纏,我望著身邊屋子里突然關掉的燈火,心中道了一句,楚任羽在我心里的樣子應當就是我在黃明燕心里的樣子吧。無理取鬧,胡攪蠻纏,一點不懂事理。
「好,我現在理會你。我端著水盆自然是要去打水,我這輩子是不是貓投生的我不知道,半夜溜出來必然是因為有半夜溜出來的理由。現如今,羽少爺可滿意了?能否不再擋路,讓個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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