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就這麼走著去,沒有接應的人嗎?我好歹也是代表南楚前來聯姻,縱然沒有什麼儀仗隊,也總該有輛馬車吧。」在听說了黃明燕要我們步行一日抵達驛站,改換馬匹進京時,我甚至以為自己听錯了。
黃明燕沒有回答我的話,倒是楚任羽替他解釋道︰「咱們此行是要趕去官路跟你的替身回合,為了防止引起圍觀,肯定不會有人前來接應。你也別介意了,這麼多日都熬下來了,今兒個你就咬咬牙,再走一程吧。到了驛站改換馬匹就好了。」
也不是說我身子有多麼嬌貴,而是黃明燕口中的一個時辰,往往要比實際路程短上許多。怕是我們今日走上兩個時辰也未必能夠趕到驛站。
「走吧,免得耽誤了抵達驛站的時辰,你們心中又怪我磨蹭。」我嘆了口氣,伸了個懶腰,邁步走向了前方。其實無論我此時願不願意,都是沒有任何選擇的,黃明燕的侍衛隊已經先行一步,趕回京都報信兒,所以如若我們今日無法抵達京都,那便說明出了亂子。鬼知道那大明皇帝會認為這亂子是什麼?謀反,叛逆,他什麼都可能想得出來。
更何況,我心里總覺得對不起楚任羽,那日是我主動親了人家一口,還為了賭氣,跟黃明燕說他不過是我玩玩的人。楚任羽一向心高氣傲,對我又頗有意見,那日的舉動,他怎麼可能不介意?
此時不計較,只不過是看著聯姻事情將近,不好當著大明人的面兒,沖我發火罷了。
唉,說到聯姻。我覺得自己還真的是一個善良的好姑娘,即使心里那麼不開心,卻還是大踏步的往前走,履行著我的責任與使命,口中還是毫無怨言。畢竟這年頭,能夠听話去為了別人著想的人,已經不多了。更何況,我是犧牲了自己的幸福,去拯救兩個國家。
「羽王爺,我給你道個歉,不知道你接不接受。」我在心中衡量了一下楚任羽對我的重要程度,除了翠兒以外,他便是這大明國唯一我認識的南楚人,說到底也是娘家來的,也算是我的強硬後台。若真是將楚任羽哄明白了,大明國真欺負我,他也好替我出頭啊。
楚任羽望著我一臉驚恐狀,「樓素素,你又想干嘛?好端端的跟本王道什麼歉?」
我干笑著,心道我又不是吃人的母老虎,你那麼恐懼我干嘛?「那日我不是非禮了你一下麼,你看我好歹也出落得不錯,又是位女子,親你一口你也不吃虧。還有,那日我說的話的確是過分了點,可你大人大量,肯定能包容我這一個小女子吧?」我試圖讓臉上的笑容變得更加明媚一些,以顯示自己的道歉有多麼真誠。
「你那日的話,僅僅是過分了點嗎?」。楚任羽將我的話重復了一遍,又刻意在「點」字上加重了讀音,反問我道。
「自然不是,那怎麼能稱之為是點呢?那簡直就是十分之過分,非常之過分,相當之過分。要我說,這就是滔天大罪,罪無可恕。但是羽王爺你豈是尋常凡夫俗子?自然不是,你可是南楚國皇帝最寵愛的兒子啊,您哪能因為這麼一點點小事兒動氣呢?」為了博得楚任羽原諒,我顯然已經使出渾身解數。既然道歉,就該有個道歉的樣子,不征得他的原諒,絕不罷休。
黃明燕此時離我只隔了一個翠兒的距離,听見我上述言論,卻听到了他的一聲冷笑。
我本以為我道歉的聲音不大,卻不想全部傳入了他的耳朵。
也罷,听到就听到了,又能怎麼樣呢?反正在他眼里,我也比不上那個什麼舊人,甚至連做個替身都不配,那我為什麼又要在意他的態度?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本王總不好再記恨于你,否則倒顯得本王小肚雞腸了。」楚任羽如此說道。
我一個勁兒點頭,就是這個意思。你說你身為堂堂七尺男兒,要真因為我親了你一口,便記我的仇,只怕也太小心眼了些。
「不過怎麼辦呢?本王還真就是一個小肚雞腸,有仇必報的人。這樣吧,既然你佔了本王便宜,親了本王一口,那本王便索性也親回來就好了。如此一來,也算公平。」楚任羽說完這話,直接將臉湊了過來,嚇得我連忙閉上眼楮,心「砰砰」直跳。
可是接下來的時間里,什麼也沒發生,面前依然是冷風席面,他也沒有做出什麼非禮的舉動。
我緩緩睜眼,面前哪里還有什麼楚任羽的身影,這人分明又是在戲弄于我。
「楚任羽,你有本事就別跑,敢說不敢做,你算什麼英雄好漢?」我只覺得丟人的厲害,嘴上又逞強。
「親你,本王現在沒心情,這事兒還是等到本王有心情的時候再做吧。」楚任羽大笑,又走在了眾人前頭。于是樹林子里,便只剩下那句話的回音。
我臉羞得厲害,環顧四周見也沒人看我,于是放心大膽地跟上了他們的步伐。
走走停停,總之我們一行人趕到驛站的時候,天已接近黃昏。我望見那馬廄里低頭吃草的一群馬匹,只覺得看到了救星。
「郡主可會騎馬?如若不會,臣可以與您共乘一匹。」黃明燕走過來對我說道。
照理來說,這是一個我與黃明燕親密接觸的良好機會,可是我的心里卻開始莫名抵觸起他的話來。
樓素素,他不過是一個對人和善的人。並不是因為你,他對所有女子都是如此溫柔,你在他眼里並不曾有什麼特別。
「多謝黃大人的好意,我會騎馬,所以就不勞煩你了。」我說完這話,沒有再去看黃明燕的表情,但我卻感覺得到有束目光一直盯在我身上。
我知道是他。可是被一個拒絕過自己的人注視著,並不是一件令人感到喜悅的事。
翠兒不會騎馬,于是跟楊風共乘一匹。剩下的便是我們每個人選了一匹。
當黃明燕對驛站官員亮出腰牌的時候,那驛站官員激動的恨不得跪下請安,雖然我也知道欽差必定都是皇上跟前兒的紅人,可這官員的舉動是不是未免過于夸張了?就算你真的巴結上黃明燕又有什麼用,朝堂之上也輪不到他來提你的官職。
我選了一匹棗紅色的馬,盡管它的鬃毛顏色跟大飛絲毫不像,可它的眼楮,總會讓我想起大飛。
「你怎麼還不上馬?不是說了會騎的嗎?」。楚任羽許是見我半天未動,于是過來催促道。
「等會,這附近好像有人。」我動著鼻子嗅著旁邊的味道,有一股熟悉的松香味鑽進了我的鼻子。
楚任羽伸手在我面前晃了晃,「樓素素,你能不能別總是像狗一樣,不停地動鼻子嗅著四周的味道?讓人家瞧見,還以為是我南楚的姑娘神志不清,多丟人。這是驛站,來來往往路過的官員都要在這兒歇息、換馬,沒有人才奇怪。」楚任羽不屑地笑,一臉「你真沒見識」的表情。
不是別人,那松香跟江雲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樣。我嗅覺靈敏,于是分辨得出每個人身上的味道差異。但凡是接觸時間長一些的人,我都能夠聞得出他們身上的氣味。
難不成江雲現今已經離開了樂洲,來到了大明?那他是為了跟隨我們才一路趕來的嗎?那他又為什麼要提前離開鏢局?也許,黃明燕口中那位頭戴黑紗的女俠,跟江雲是相識的?
一瞬間,我又是攢了滿肚子的疑慮,卻是無人為我解答。
「郡主,咱們若是再不起程,天黑之前恐怕是無法進入京都了。城門一關,任是什麼身份也只能留在城外過夜。城郊之外,什麼豺狼虎豹都多得很,女孩子家肯定害怕。」楊風也騎馬過來催促我,那在他身前的翠兒,手里緊握著韁繩,一臉驚慌。
「有你們這群大內侍衛在,我還會怕什麼豺狼虎豹?」話雖這麼說,我還是翻身上馬,一勒韁繩。「楊風,你還不快點前頭帶路,我可說頭一遭來這大明國,分不清東南西北的。」
楊風點了點頭,低聲讓翠兒握緊韁繩,而後走在了前頭。
我雙腿緊夾馬肚,高呼了一聲「駕」,策馬追上。
走了大抵半個時辰,這路程也漸漸慢了下來,據說是離京都沒有多遠了。
「這兒是高陵?」我望著那周邊奇特的樓層建築,口中莫名道出了一個陌生的地名。
「正是高陵,郡主怎麼會認識這地方?您方才不是還說今日是第一次來這大明?」楊風听到我講出這地名,一臉驚詫。
「楊風,不得無禮。」黃明燕呵斥了楊風一句,催促他趕緊趕路,不要再與我閑聊。
我心中也是疑慮不解,我怎麼會知道這地方是高陵?「我以前在地圖上見到過,這地方房子奇特,就記住了。」我這麼解釋著,說給他們听,也說給自己听。
我一直隱約覺得江雲身上的松香氣味飄蕩在我身邊,可到底是不是他,我又不確定。畢竟我是騎馬而行,每每回過頭時,卻不曾看到他的影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