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怎麼沒有趕回南楚國復命的打算?在你昏迷的這三日里,他衣不解帶在你身邊坐著,一望你就是幾個時辰,什麼心思本王也看得明白。現今想來,唯一的可能就是你說了什麼傷人的話,惹得他不得不趕回南楚了。」黃明燕講這話時倒是不曾覺得有任何別扭,可我卻怎麼听都不對勁兒。
「我可是你的王妃啊,你怎麼講起羽王爺對我有心思時,還能眉開眼笑?」我撅嘴,心里好大個不樂意,明知道我心里頭只有他,做什麼又要提起楚任羽對我的情誼?
黃明燕微笑,「羽王對你有沒有心思又如何?你既已是本王的燕王妃,那本王還需擔心什麼。」
他可真是有本事,就這麼一句話便能哄得我眉開眼笑,心比蜜甜。這燕王妃從他嘴里說出來,怎麼就別樣好听呢?「其實我也沒說什麼,只不過是跟他講了我們已經私下里拜堂成親`.``的事兒,好消息總要跟朋友分享才對嘛。」我笑著裝傻,卻是斷然不會跟黃明燕細聊我跟其他男人的情分。
「早猜到是你的過錯。也罷,反正羽王本次來大明,便是作為使者而來,現今合議書已經取得,他也沒有逗留的道理。日後若有機會,本王再發函帖請他來玩就是。」
我「嗯」了一聲,沒有再就此問題多說什麼,楚任羽明日要走已是不爭的事實,多談無益。我還知道,黃明燕並不會真的在日後給楚任羽發邀請他來大明游玩的函帖,那話不過是他對我的哄騙罷了。
可好歹他也是願意為了讓我開心,而才哄騙我的,不是嗎?這對于我們之間的關系而言,算不算是更近了一步?
「咱們聊了半天羽王爺,不如接下來聊聊案子如何?」我試探著開口,今日我來這兒的根本目的就是為了讓他準許我去徹查「無頭鬼」的命案。現如今耽擱了這麼長時間,繞了這麼大的圈子還沒聊到正題上,再這樣下去天都黑了,我還哪兒可能去城西尋訪被害者的家人呢?
「什麼案子?」黃明燕依然看著我笑眯眯的,可這笑卻讓我有些毛骨悚然,他幾時對我這麼好態度過?仍記得他上次對我溫柔相待,下一秒便帶我走進他的書房,瞻仰了他亡妻月如的牌位。所以,黃明燕在大白天對我突然溫柔相待,必定是沒有好事情。
想到這兒,我當即警惕了幾分,挺直了背,然後小心翼翼道︰「就是‘無頭鬼’的案子啊,你看你這桌上堆著這麼厚的相關卷宗,肯定還是毫無頭緒吧?不如你賜個恩典,讓我來幫你的忙如何?」
「世上哪兒有鬼?素素,你身為一國王妃,能不能別總是听信這些毫無根據的民間傳言?若世上真有鬼神,那還要皇帝何用,還要禮法何用?」黃明燕名義上是在教育我,可實則卻是在跟我兜圈子,他就是不希望我插手這命案罷了。
可他到底在隱瞞什麼?我為什麼不能插手到這個案子中?鳳十一都能辦這案子,我比起鳳十一來又差在哪兒了?
「世上必定有鬼,三國之間早就傳遍了,大明國燕王殿下上官軒,人稱‘活閻王’,真正的鬼就是你。」我嘟囔著,站起身直接去翻那些卷宗,不打算再等來黃明燕的準許。
「這案子也是發生好多時日了,可到現在你們既然毫無進展,而凶手還在不停犯案,便說明你們查案的方式有問題,再不然就是查案之人的腦子有問題。我沒跟大明刑部打過交道,可又是除了官府以外唯一了解案件始末的人,豈不是一個非常適合查案的人選?」我邊說話邊去翻閱卷宗,可是卻發現這些卷宗的年份並不是此時,而大抵都是在三五年前,或者更久。
「這不是‘無頭鬼’一案的卷宗?」我將手中的卷宗捧起來詢問黃明燕道。
他點頭,不可置否的模樣,「本王何時說過這是那命案的卷宗了?不過是些往年的怪事異談,收集起來看看罷了。」
若是楚任羽對我說出這話來,我必定相信。可這話是從黃明燕嘴里冒出來的,他怎麼可能會對這些消息感興趣?除非這些內容跟本次的命案有關系。
我低頭翻閱了幾頁,果然上面也提到了一些有關于無頭尸體的事情。看來他是將歷年來各地出現過無頭尸體的案子全部收集了起來。此次竟然如此大費周章,便只能說明一點,這案子果真是毫無進展。
「就那麼麻煩嗎?從城西劉家案發到現在這麼久了,刑部竟然一點凶手的線索也沒查到,現如今還要你收集這些消息尋找相似之處嗎?」。我愕然,本以為這案子不過是凶手故弄玄虛,加之刑部官府包庇真凶,所以才鬧得到現在都沒有收場。可是依照今日的情況來看,真相並非如此,是我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
黃明燕見我這樣問,隨即收起了臉上的笑意,點頭道︰「刑部已經多次詢問了報案的婦人,沒有得到任何有關的線索。這案子的奇特之處就在于這三起無頭命案分別發生在不同時間,不同地點,這三戶人家彼此之間並不相識,可是死者妻子的口供竟然一模一樣。除了時間和人名,你若是將供詞之間進行比對,甚至會以為是原封不動照搬下來的。」
口供一模一樣?听到這句話,我腦海中首先想到的就是那幾名死者的妻子說了謊。也許她們本就是相似的,因為共同的目的謀害了自己的丈夫,偽造出這樣一起無頭鬼案來。可是接下來黃明燕的話又讓我推翻了這個念頭。
「因為是無凶命案,刑部需將尸體全部置放在停尸房內,等到查出真凶再做安置。前日本王已經委派仵作去重新驗尸,那三具尸體脖頸的刀口痕跡竟然跟李姑娘的一模一樣,應當就是同一人所為。此後,本王飛鴿詢問了燕京城外臨近城鄉的官吏,近幾月來可有相似案例發生,得到的答案無不是︰‘此地一片太平,更覺此案乃世間罕見,聞所未聞。’依次來看,真凶應當就藏在這燕京城內吧。」
如果是這樣,那就不存在死者妻子聯合伙同對方謀害親夫的事情發生,因為她們是斷然不可能有本事進入丞相府,在殺害過聯姻郡主之後,還堂而皇之抱走死者人頭的。如果說這幾起命案都為同一人所為,那麼凶手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呢?如若想要阻止南楚跟大明兩國聯姻的話,僅僅謀害李姑娘就好了,為什麼還要殺害其他死者呢?
再看其他死者的身份,無非就是普通的木匠和屠戶,這些人根本殃及不到什麼大局,為什麼要無端奪走他們的性命呢?
「燕王,刑部可在這三位男性死者的身份中發現了什麼相同之處嗎?或者說凶手作案以前,可有什麼預兆沒有?若是加上李姑娘,那總共已經發生了四起命案,難道就沒有總結出任何犯案規律嗎?」。我對黃明燕道出了心中的疑慮,希望他能夠為我解答一點什麼,讓我找出其中線索。
很多事情就是這樣啊,你自己在看的時候根本發現不出有什麼不對,可如若是你講給別人听,也許別人就找出問題所在了。當局之謎,旁觀者清啊。
可是很遺憾,黃明燕搖了搖頭,表示這三位死者的身份並沒有什麼相同之處。無論是身形體態還是年齡,都沒有一樣的地方。看來凶手只是隨機殺人,沒有什麼事先動機。
「這就奇怪了,怎麼可能有人連犯四起命案,都沒有留下任何破綻呢?」我口中喃喃自語,卻忽然想起了自己殺害表少爺的那天晚上。這個案子也許到現在都沒有人查出是我做的,否則我怎麼可能還站在這兒自在逍遙的當什麼燕王妃?可是只有午夜夢回,我自己內心深處才知道,真正指責我是殺人凶手的人並非他人,而是我自己。
人行惡,許是不怕天譴,不怕人責,就怕自己良心不安。如果我們利用凶手的良心來破案,可否能夠找出真凶呢?
但我心中也猶豫,能夠將人殘忍殺害,又削其頭顱的人,真的還會有良心嗎?
左右為難,最終我選擇了先將這個辦法暫且擱淺,從死者的妻子身上下手再說。
「燕王,你一會可還有別的公務要做?」我打算讓黃明燕陪我親自走一趟,不以官府的身份,就以普通老百姓的身份去。
「本王還需查看完這些卷宗。」黃明燕伸手拍了拍那一摞厚書卷,對我說道。
我拉過他的手臂,拽他跟我一起走,「這些卷宗又不會跑掉,上面記載的事情也都是多年前發生的了,沒什麼大用。不如你陪我去見見那死者的妻子如何?咱們就先去城西劉家,跟他的妻子聊聊家常。她剛死了夫婿,應該很是寂寞難過,咱們去陪陪她吧。」
「刑部已經對她提審過多次,你我再問也是無濟于事。」黃明燕似乎並不贊成我的想法。
我沖著黃明燕撒嬌道︰「夫君,人家真的很想去看看嘛,你就應了人家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