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瑾晟突然心頭一股猛烈的劇痛,痛的他抓心的弓起身體。
這是什麼感覺,為什麼從來沒有出現過?為什麼會痛,為什麼會無助,為什麼會有種空蕩蕩的感覺,為什麼……
郝若初騰空在細雨冷風中,漸漸飄落的身體,宛若風中一朵刺目的曇花。她睜開那雙微閉的美眸,映入眼簾的是蕭瑾晟那張迷人的俊臉。他還是那麼迷人,還是那麼讓人不可抗拒,只是神色多了一份緊張和凝重。可惜,模糊的視線,成了她視線中的阻隔。
「別了,我最痛的心。」郝若初感覺自己距離地平線又近了幾分,她留下一句淡淡的告別,閉起那雙絕望的眼楮,一滴晶瑩的淚珠,順著眼角融合在細雨中,隨風飛揚。
嗖——嗖——
微風中突然劃過冷凜的寒意,一股急促的速度騰空劃過,只見細雨中,有多了一道黑影,.+du.那速度快的放入眼花繚亂。
借著城牆,雙腿用力一蹬,腳尖輕點在半空中,將輕功展現的淋灕盡致。黑衣人的目標認準了郝若初的方向,顯得非常緊急,看得出救人的人已用盡全力去接住郝若初。
能不顧自身安危去救郝若初的人,恐怕除了薛子沐,還真找不出第二人。他只知道不能讓她死,但他內心的想法和蕭瑾晟完全不同,他是因為不想失去她,所以他奮不顧身的去救她。
終于,在他用盡全力下,他成功的抱住郝若初單薄的身子,那一刻,他就像又看到了希望,看到了未來。
「將軍小心!」
突然一句緊張的提醒,將他從興奮和激動中驚醒,他已經用盡內力,輕功也施展不開,回頭看看地面,這樣兩個人重重的摔下去,不死也必定是重傷。
「將軍,接著!」
還是那名提醒他的人,用力的給他拋了一把長劍。薛子沐一手抱著郝若初,一手去接過長劍,正好用長劍支撐在地,避免了硬生生的摔下。
「砰!」
兩人重重的摔在地上,薛子沐全力的將郝若初護在臂膀里,所以他摔的更重。
「唔!」薛子沐因為胸口遭受創擊,從喉嚨中嘔出一口鮮血,捂著刺痛的胸口,緊鎖著眉頭,一臉痛苦不適的表情。
「將軍,您怎麼樣?」一旁的侍衛趕緊上來攙扶他,並擔心的詢問。
薛子沐面色陡然間刷白,他無力的搖了搖頭,見郝若初還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他連忙上去查看。
「娘娘,娘娘……」薛子沐扶起郝若初,輕輕的晃了兩下。
郝若初迷迷糊糊的睜開眼楮,不是應該在陰曹地府嘛,這里怎麼會又薛子沐,怎麼會有同樣的雨天,怎麼會有像似的一切,這到底怎麼回事?
「娘娘,你感覺哪里不舒服?」薛子沐見她神色恍惚,他又擔心的問道。
「我還沒死?」郝若初柔柔的開口。
「娘娘還活著,而且會活得很好。」薛子沐堅定的語氣,不僅是在給她鼓勵,也是對今後的期待。
「為什麼要救我,為什麼……」郝若初娥眉一蹙,一臉苦不堪言的痛苦。她好不容易才決心結束所有的一切,那些原本值得珍惜的人,那些原本並不存在事,那些折磨著她痛苦……
一切都即將煙消雲散,當她以為真的可以解月兌時,偏偏一切又都隨風破滅。
「難道娘娘不想再送家人最後一程嘛?」薛子沐知道,此刻只有家人才是她唯一的生存動力。
郝若初這才真的回過神來,她從薛子沐懷里掙月兌出來,望著漸漸遠去的隊伍,眼眶瞬間被熱淚侵佔,她再也顧不得那悲催的尊嚴,任由淚水融合在細雨中落下。
「我帶你去。」薛子沐把手伸在她面前,一張俊臉嚴肅中更多的是一個男人的擔當和責任。
郝若初眼眶中的淚水越加的泛濫,她承認是感動,也承認此時此刻她需要他,所以她把手送給他。
薛子沐牽著她的手,手臂用力,將她直接從地上帶了起來。這時,他的貼身侍衛已經給他牽來了他的駿馬。
「將軍……」那名侍衛將馬兒交給他,薛子沐給他一個感謝的眼神,隨即便躍上馬,伸手將郝若初也用力一拉,她穩穩的坐在馬背上。
其實,薛子沐揮鞭的瞬間,他還是有顧慮的。他瞟了眼還矗立在城牆上的蕭瑾晟,算是給足他時間反應,但他並沒有出言,所以他才揮鞭而去。
「皇上,薛子沐他也太張狂了,要不要屬下派人去把他們追回來?」虎貓見薛子沐揚鞭載著郝若初飛馳離去,完全沒把蕭瑾晟這位帝王放在眼里,所以他非常不滿的說道。
驚魂未定中的蕭瑾晟,貌似還有點沒緩過神來,只是重重壓在嗓子眼的心,終于緩緩的落回原位,他腦海里一片空白,只是長長的舒了口氣。
「讓他們去吧,密切觀察著即可。」蕭瑾晟留下一句有氣無力的話,便轉身離開。
虎貓望著他有點落寞的背影,神色中洇上一絲別樣的所思。
離開後的蕭瑾晟,雖然有點驚魂未定,甚至背影有點孤寂,但他心里卻沒有一絲惱怒,反而因為從失去邊緣,又看到可以重拾的希望,那是一種多麼可貴的瞬間。
內心那種恐懼于失去的感覺,也終于不再恐懼,害怕。只是他又問心自問,從什麼開始,他對這種失去,存在那麼嚴重的恐懼感。或者說,他為什麼對郝若初會存在這種感覺,他不應該憎恨她嘛!可為什麼她縱身躍下城牆的那一刻,他的心那麼痛,那麼無助,絕望。
薛子沐手持他的將軍令,輕而易舉的制止了押送郝建錫等人的囚車。
綿綿細雨中,冷風無情亦無意。
郝若初在薛子沐的攙扶下下馬,又跌跌撞撞的走在泥濘的小路上,泥水濺在她雪白的長袍上,本就狼狽的樣子,又多了幾分不堪。
她一眼便從幾輛囚車中認出郝建錫的身影,所以她急切的跑了過去。
「哥……哥……」囚車太高,郝若初只能抓到他下半身,甚至想去抓他的手,都夠不到,所以她只能抓著他的衣角,輕輕的扯了兩下。
郝建錫腦袋耷拉在一邊,蓬松又凌亂的烏發,隱約遮掩著他那張傷痕累累的俊臉,在雨水的沖刷下,感覺不到他的呼氣,只感覺一股寒意從他身上散發出來。
「哥,你醒醒,你醒醒,我是若初,你睜開眼楮看看我。」郝若初踮起淹沒在泥水中的腳,又用力扯了扯郝建錫的衣角。
她冒著生死趕來送他們一程,如果連最後一眼都不能看到,那麼她奮不顧身追來又有什麼意義。
「哥,若初來送你了,若初來了……哥……求你睜開眼楮再看若初一眼,求你了,哥……」郝若初悲痛的哭喊出聲,淚如雨下,她已經分不清臉上是雨水多一點,還是淚水更多一點。
也許真的是听到了郝若初的叫喊,隔了許久,郝建錫終于動了動。
「哥……哥……」郝若初激動的又叫了兩聲。
郝建錫迷迷糊糊的醒來,在雨水的沖刷下,很快清醒,第一感覺依舊是渾身傷口上,那鑽心的痛。
「嘶——」
郝建錫轉眼看向郝若初,卻因為痛而嘶痛出聲,可是他的雙眸並沒有睜開,而是紅腫的像兩個大核桃,還有淤青的痕跡。
「哥,你的眼楮……」郝若初瞪著一對愕然的眸子,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他。短短數日,郝建錫從那個玉樹臨風的大將軍,變成別人的階下囚,受盡折磨和凌-辱,居然還被奪走了雙目。
郝若初內心的刺痛,更加不息的抽痛著她體內每一根神經,伸出去想牽他的手,顫抖在雨水中,搖搖欲墜的身體,無情的摧殘著她倒下。
「若初別哭,哥很好。」郝建錫虛弱無力的開口,一只傷痕累累的手,顫顫瀝瀝的模索著,像似在尋找郝若初的手。
郝若初努力踮起腳尖,將手送到他手中。他的手,冰冷的沒有一絲溫度,傷痕中殘留的血跡,在雨水的洗刷下,融成血跡流下。
郝若初悲痛的沉浸在無聲的悲泣中,微啟的唇瓣,張張合合,顫顫瀝瀝,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哥,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沒有能力救你們,對不起……」千言萬語,郝若初不知該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唯有一句抱歉,卻根本不能撫慰心中的傷痛,改變不了眼前的事實。
這是她第一次因為自己的無能感到自責悔恨,如果自己可以早一點防備,早一點去鞏固自己的後台,興許今天不會是這樣的局面。
「若初,答應哥哥,好好活下去,哥一定會回來,一定會……」郝建錫虛弱的語氣中透著他內心的堅定,如果他又充足的力氣,相信他一定是咬牙切齒的決心。
「哥,不管今後你們在哪,你們始終活在若初心里,希望你們也能一樣,不管若初在哪,若初永遠活在你們心里。」郝若初口中的每一個字,都透著濃濃的感傷,印證那句生離死別的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