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只是覺得,易太傅沒有對小皇子下毒手的動機,所以……」貞嵐欲言又止,而接下來的話,不用說也不難明了。
「這件事不勞嵐兒操心,朕自會查明事實;眼下嵐兒需要做的是,先把身子養好,務必要確保皇嗣安然誕生。」蕭瑾晟對這件事心里比誰都有數,所以他根本不想談及太多。
說的越多,只會讓他對貞嵐的信任更靠近失望。
「臣妾遵旨。」貞嵐見蕭瑾晟一直以嚴肅的態度,她也只好跟著嚴肅起來。
「嵐兒身子欠佳,朕就不在此耽誤嵐兒歇息了,朕改日再過來。」蕭瑾晟說著便起身欲要離開。
換做平時,在這種時候,蕭瑾晟就算有天大的事,恐怕也不會離開,可他居然說要走。
貞嵐心里一冷,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之間已經這麼冷淡了;不行,她不能就這樣W@任由溫情漸漸的冷卻,她必須在沒有樂透之前,那曾經的那般熾熱的溫度找回。
「臣妾起來送送皇上。」貞嵐說著也要起身,這樣的挽留,應該足夠能讓蕭瑾晟領會的了吧。
「不用了。」蕭瑾晟話月兌口後,也意識到自己的冷淡過于明顯,于是他又淡然抿了抿嘴角,又柔聲說道︰「嵐兒身子不佳,就別起來了,朕明天還會過來。」
「皇上近來好像特別繁忙,臣妾哪敢讓皇上時刻記掛著,如果沒什麼事,皇上還是先以朝務為上,臣妾自己呆在宮里歇著便是了。」貞嵐一臉失落黯然的說道。
這麼多年的朝夕相處,蕭瑾晟的一神一情,一舉一動,都逃不過貞嵐的法眼,所以蕭瑾晟方才那句勉強的話,她又怎會听不出來。
「那嵐兒就早點睡吧,朕真的還有事。」蕭瑾晟實在是沒心思多言,更確切的說,他實在不知該以怎樣的一面去面對不知不覺已經變得判若兩人的貞嵐。
貞嵐點了點頭,並不是像往常一樣去目送他離開,而是為了表明自己的失落,她低下了眼簾。
即便是如此,蕭瑾晟還是冷漠無情的轉身離開了。其實比起貞嵐心中的失落,他心里更多的是沮喪和痛惜。
蕭槿晟從嵐菱殿離開後,恍惚間感覺心里悶著一口氣,在踏出那道門檻時,瞬間的順暢了。
這種感覺,是他第一次出現,雖然很陌生,但卻令他很舒服;只是同時,他內心又有種說不清的失落感,那種失落,是來自于心靈深處的某個地方,好像被無情的抽去了什麼,總覺得空落落的。
路過一個個路口,走過一片片屬于冬季的景色,他發現,不管皇宮有多麼富麗堂皇,它一樣會有淒涼的一面,比如眼前的一切,盡管處處盡顯奢華,可還是掩藏不了那股淒涼的感覺。
蕭槿晟走了很久,很遠,最終他還是不得不把思緒收回來,放到該去分析的地方,比如剛才貞嵐身子出現不適那件事;再比如,那瓶所謂的瀉火藥,到底出自誰手。
易呈墨現在還在大牢關著,就等于這件事還沒完。其實,那瓶藥根本不是出自易呈墨之手,蕭槿晟願意相信他,而他卻並沒有為自己辯解,反而默默的接受了這麼大的罪名。
一時間,蕭槿晟不知道該去怎樣分析這件事,跟不懂易呈墨又是什麼心理;難道是相信他會給他一個公道,還是這件事真的就是跟他有關?
想到這里,蕭槿晟果斷的否決了這個可能。就像貞嵐所說的一樣,易呈墨沒有毒害她的動機,他和貞嵐之間甚至連交際都很少,更別提仇恨了,所以這里面就存在一個矛盾,他為什麼冒險毒害貞嵐?
還有一點,以易呈墨的機智,他不至于愚蠢到在自己全職照看貞嵐期間,還去毒害她,這樣豈不是明顯給他自己找茬嘛!
蕭槿晟思索來思索去,最終的分析,就是這件事就不會是易呈墨所為,包括那個根本沒有易呈墨專屬標記的瓶子,更加肯定了易呈墨是無辜的。
只是他又怎會想到,一切的矛盾,都是由貞嵐一個人自導自演的一場戲。
貞嵐不過是要把易呈墨這個眼中釘拔出,好方便她早點除去楓兒這個人,至于其它,她不想去管那麼多,因為沒有人拿得出證據來澄清她自導自演的這出戲。
「皇上……」
蕭槿晟一個人站在宣明殿的窗前,對著外面的景色出神,這時飛貓走進來提醒了一聲,才將他的神思帶回來。
「什麼情況?」蕭槿晟收回神色後,已經恢復一貫的威嚴冷凜的狀態。
「流放人員那邊傳來消息,說是郝建錫因病逝于一個月前,已經就近安葬了。」飛貓一臉沉重的說道。
蕭槿晟聞言,俊朗的眉宇一皺,臉上的威嚴被凝重取代;眼前不斷的浮現他們曾一起狂奔在戰場的一幕幕,一切還是那麼熟悉,一切還仿佛就是昨天。
昨天他們好像還在戰場上稱兄道弟,如今卻已經陰陽兩隔;這一切究竟是誰造成的,他一時被困惑在死角中,把自己當成了那個害死他的罪魁禍首。
盡管事實就是如此,但他每當想起從前的一幕幕,他也時常後悔自己當初那個決定,也曾想找機會把郝建錫調回來,但終究還是來不及了。
「下去吧,朕知道了。」蕭槿晟靠在龍榻上,一臉濃濃的倦意。
飛貓劍眉一皺,他幾乎忘了,上一次看到蕭槿晟這樣多愁善感的一面,又是在什麼時候,相信郝建錫的離世,他心里一定很不好受吧!
蕭槿晟仰頭靠在龍榻上,閉著眼眸,長長的深嘆了一聲;曾經的一幕幕,像一道揮不去的風景,不斷的徘徊在眼前,搜刮著他那顆充滿愧疚的心。
一張熟悉的臉龐,一抹純真的微笑,卻宛若一把刀刃般扎進他心里;他眉宇間的蹙痕更深了幾分,將思緒定格在那刺痛的瞬間,第一次真切的去感受那鐘無以言語的心痛。
郝家——一個完全毀在他眼前的一個家族,是他將他們從平凡中帶到天堂,又從天堂將他們打入地獄。
那個曾經洋溢著天真燦爛笑容的女孩,那個曾大膽要做他女人的女孩,那個曾經視他為生命的女孩……
可最後他對她做了什麼?又給了她什麼?
整整五年,這五年里,他居然從來沒有去看望過她,哪怕是想起,幾乎都是屈指可數次數;他問自己,同樣一顆留著熱血的心,為什麼他可以做到這麼冷血、無情。
郝若初因為楓兒的失蹤,幾乎已經暴瘦月兌型;在不吃不喝中,好不容易等來了楓兒的消息,卻不想是一個比失蹤還要可怕的噩耗。
「你說什麼?楓兒現在在哪?」剛從易呈墨口中得到楓兒的下落,郝若初便抓著易呈墨的胳膊,一臉緊張的問道。
「楓兒現在在嵐菱殿,消息非常肯定。」易呈墨再一次堅定的說道。
「不,不,我不能讓楓兒留在那里,我不能……」郝若初有點恍惚的喃喃自語,想到貞嵐萬一知道楓兒的身份,絕對會毫不猶豫的除去楓兒,她怎麼能容許把楓兒置之險境中。
郝若初恍惚的說著,便欲要奪門出去,單被易呈墨一把攔住,「若初,你冷靜點。」
「你讓我怎麼冷靜?」郝若初激動的瞪著怒目,又道︰「現在身臨險境的是我的兒子,你讓我怎麼冷靜?」
郝若初的情緒已經控制不住,甚至像似個瘋子般沒有理智,這是易呈墨第一次見到她這樣,一時間除了安慰,他竟有點束手無策。
其實他不該把事情告知郝若初,只是沒想到,她也會有失去理智的時候。
「若初,你先听我把話說完,你這樣貿然闖過去,只會更早敗露楓兒的身份。」易呈墨耐心地勸說道。
「那我怎麼辦,難道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楓兒隨時遭遇不測,而我卻只能選擇逃避嘛?」郝若初依舊有點激動,但是並不像剛才那般發狂。
「你不要總是把事情往最壞的一面去想,眼下我只是來告訴你楓兒的消息,還沒來及說明楓兒的狀況,你就這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你讓我怎麼繼續跟你商談下去。」易呈墨凝著眉眼,一臉嚴肅的說道。
郝若初低下了眸子,也盡力控制自己不安又激動的情緒;易呈墨說的對,是她自己太沖動了,因為不能接受楓兒有危險,所以她根本沒有能力左右自己的理智。
稍微平息下來後,她知道自己要冷靜,必須冷靜;沖動只會將事情越弄越遭,因為她如今還沒有能力去救出楓兒,所以她必須保持鎮靜,然後再想法子去救出楓兒。
「你先坐下來冷靜一下,等你情緒好一點了,我們再繼續。」易呈墨扶著她在院子里的一個石桌邊上坐下。
「不用了,你說吧,楓兒現在到底怎樣了?你們又是什麼打算?」郝若初低著眸子,鎮定的說道,冷靜下來後的她,已經恢復她一貫淡然的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