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經是子時末,貞嵐終于等來了魏將軍的消息。
貞嵐並沒有回話,為了避免驚動了旁人,沉默是最好的回答。
「末將參見貴妃娘娘。」魏將軍走進後,拱手恭敬的說道。
貞嵐原本是站在窗邊,背對著他,聞言後,她轉身,卻給了她一個非常大的意外。
魏將軍不但不是夜行裝出沒,而是一身軍裝,最最驚人的是,他居然還帶著一個人;這個人面帶銀色面具,身材高大健壯,唯獨看不到一張臉,只有一對半低著的眸子可見。
「魏將軍,你何時也變得如此不懂規矩了?」貞嵐因為對多一個人的不滿,所以她壓低著陰冷的音聲,冷冰冰的指責道。
「娘娘息怒,末將正巧在宮里談事,耽擱了一會,由于擔心娘娘等久了,所以就沒有來得及更換行裝,還望娘娘贖罪。」魏將軍依ˋ舊是恭恭敬敬的頷首說道。
其實他心里很清楚,貞嵐惱怒的主因並非是他的衣著,而是他帶來的人;要知道,她們這樣見面,已經是有犯皇宮大忌,現在又多一個人,萬一將此事被傳出去,那可是殺頭的大罪。
貞嵐厲目瞟了魏將軍一眼,順便又掃了他身後的那個面具男一眼,那人依舊是半低著眼簾,即便是看不到他的表情,以及眼色,但是憑他那一身英姿颯爽的氣質上來看,他絕不是個一般的小角色。
當然,這只是貞嵐自己的直覺;不過魏將軍乃是聰明人,他不會不知道她惱怒的重點,所以他這麼說,分明就是裝瘋賣傻。
「深更半夜,身處要職的將軍,私自帶人潛入堂堂貴妃住處,你可知是何罪?」貞嵐坐到軟榻上,一副盛氣凌人的說道。
「娘娘贖罪,末將所帶之人,並非是旁人,而是末將此次出征途中救下的一名乞丐,而且此人對戰術非常精通,如此不可多得的人才,末將當然要納為己用,所以娘娘也大可不必擔心。」魏將軍又說道。
貞嵐再次去打量了一下那個面具男子,除了一具好身材之外,也沒看出他有多少特別之處。
所以她嗤之一笑,「一個乞丐,居然有這麼大的本領,魏將軍莫不會是吹噓了吧?」
「娘娘說笑了,在娘娘面前,末將就是有一百個腦袋,也不敢對您說謊;但如果娘娘不信此人能力非凡,末將可以現場讓此人露兩手給娘娘瞧瞧,保證會令娘娘大開眼界。」魏將軍胸有成竹的說道。
「展示就算了,不過人心隔肚皮,魏將軍用人可要謹慎才行。」貞嵐擔心的何止這個人的能力,更多的事這個人的來歷不明,以及他是否可靠。
「末將救下此人那一刻,此人便歃血起誓,此生為我一人所用,當然,末將是娘娘的人,此人也就是娘娘的人,只要娘娘要他死,末將敢保證,他絕不敢吭半聲。」魏將軍一副自以為是的說道。
「既然魏將軍這麼說,那本宮倒是真的要考驗考驗他了。」貞嵐說著,起身走至那名面具男面前,再度上下打量著他,發現他身上散發著一股寒意,那種感覺,存在無形中,令人有點不寒而栗。
「你叫什麼名字?」貞嵐站在男子面前,冷冷的問道。
「赤刀。」面具男干脆利落的吐出兩個字,音聲透著冷意,微微抬起的眸子中,也噙著一絲深冷。
雖然沒有恭敬的禮數,不過他身上那種與生俱來的威望,是很難從一個人身上找到點特征,貞嵐居然沒有惱怒,反倒對這個人感興趣起來了。
「說說你的來歷,本宮對你很感興趣。」貞嵐又回到座位上,面帶笑意,卻是一副威信十足的氣場。
「娘娘……」一旁的魏將軍原本想幫赤刀解釋,但話剛出口,便被貞嵐不高不低的「嗯」了一聲,伴隨一記冷眼投了過來,硬生生的把他嚇退了回去。
「鄙人自小孤兒,無父無母,無名無姓;赤刀乃是後者自取,全因自小偏愛習武,琢磨軍情方面的事,所以給自己取了現在的名字。」面具男子不驕不躁的說道。
「你說你自小喜愛練武,鑽研軍情之事,可為何卻又淪落到乞丐的下場?」貞嵐的問話中帶著明顯的懷疑。
以這個人的身體素質,再加上他自己的話,就算不能成為一個杰出的人才,也少說是個領頭的將士,可魏將軍剛才又說的很清楚,他是個乞丐;這點不免令人懷疑其中有詐。
「任何下場都只是暫時的不是嘛?」赤刀居然很悠然自得的將話題反拋了回來;他的態度令人非常震驚,好歹貞嵐也是堂堂貴妃,他沒有任何畏懼感也就罷了,竟然還敢如此為所欲為。
「就憑你剛才的態度,你認為你自己還有生存下去的機會嗎?」。貞嵐不但不惱,反而是面目含笑的反問,只是她的笑意中,又多了幾分深沉。
「機會不是別人施舍的,而是靠自己把握來的;鄙人承認自己沒有一張恭維別人的嘴,但是鄙人有顆敢說敢做的膽識。」
貞嵐那對充滿神思的眸子微微一縮,神色異常深韻,她莫名的加深了嘴角那抹復雜的笑意,沒有多余的心理,只有對眼前這個人的膽識感到滿意。
或許,他真的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至少在她現在的處境下,她需要這樣敢作敢當的人。
「就憑你這句話,本宮給你機會去闖;不過前提是,你必須按照本宮說的去做,否則本宮隨時可以讓你死無葬身之地。」貞嵐細眉一挑,一對厲眸透著一股冷凜的殺意。
「鄙人謝娘娘恩典。」赤刀終于抬起了他那對深冷的眸子,雖然只是抬眼的瞬間,那神色卻映人眼眶。
貞嵐不知為什麼,對上他目光的那瞬間,竟莫名的有種熟悉感;或許,這個的人氣質,真的就是她一直希望中的形象,所以才會產生那一瞬間的熟悉。
這一日的早朝後,蕭瑾晟顯得異常疲憊;因為關于儲君之位的人選,終于在長時間的消停後,再度被朝臣啟奏上朝。
而且這次不同的是,朝臣的反向都格外強烈,甚至有人聲稱此次務必要定下儲君人選,否則對民心不利,對軍心更是不穩。
蕭瑾晟以即將新年為由,暫時敷衍了這件事,但是又承諾會在新年後,爭取早日定下儲君人選。
其實,換做是以往,儲君的人選早已經該定下了,要不是因為國母的位置一直暫缺,興許也等不到今天再選舉儲君人選。
原本不用篩選,儲君之位,也非榮輝皇子莫屬,但是現在多了一個榮耀皇子,還有無名無分的楓兒,對于蕭瑾晟而言,無疑是個最頭疼抉擇。
所以這個新年,也注定是個不喜之年。
當然,簡單的盛宴還是要照常舉辦,但是一切都是由貞嵐全權操辦,他只是在除夕之際,如往年一樣陪後宮一起參加了晚宴,但是晚宴並沒有結束,他就先抽身離開了。
群龍無首的軍隊注定打不贏勝仗,缺了主角的宴席,也注定以不歡而散收場。
郝若初和楓兒由于身份有別,只能母子倆獨自在宣明殿單獨過年;雖然宮人準備了豐盛的晚膳,比起往年,現在的環境簡直就是天差地別,但是她卻並沒有往年那樣開心。
沒有薛子沐悄悄過來送好吃的,然後陪她們一起守歲;也不會在新年的一早,等來易呈墨送來的熱騰騰的餃子,以及一些新奇的新年禮物;一切顯得冷清了很多。
「娘親,薛伯伯還會過來陪我們守歲嗎?」。楓兒坐在桌邊,雙手托腮,一副失落的說道。
「楓兒,以後不許動不動就提到薛伯伯,特別是在你父皇面前,千萬要記住,不然你就害死你薛伯伯了,知道嗎?」。郝若初輕聲的叮囑道。
「真的會這麼嚴重嘛,我看爹爹對薛伯伯好的很,爹爹肯定不會殺了薛伯伯的。」楓兒一臉認真的說道。
「你還小,很多事你還不能明白,但如果你不希望你薛伯伯有事,就一定要按娘親教你說的去做,不然你害的不僅是薛伯伯,連娘親都一樣逃不過被重罰。」郝若初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些繁瑣的關系牽連,所以她只能用嚴肅的態度嚇唬楓兒,希望他能引以為鑒。
「哦,好吧。」楓兒撅著小嘴,不情願的點了點頭,隨即,他又精神抖擻的說道︰「對了,那明早易伯伯還會來給我們送餃子吃嗎?」。
郝若初眉頭一皺,關于大人之間的關系,她不想讓楓兒知道太多,可是以楓兒對薛子沐和易呈墨的依賴,恐怕遲早有一天會露餡。
「楓兒,明天一定會有餃子吃,但不一定是易伯伯送來的,所以以後你要忘記易伯伯送的餃子,對誰都不能提起,不然易伯伯的妻子會吃醋的知道嗎?」。郝若初耐心的說道。
總不能還以同樣的方式警告楓兒不要提及易呈墨這個人吧,不然以楓兒的好奇心,肯定會刨根問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