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內外有二十萬禁軍,既有兵禍未至已知,皇帝必會調動左右省份所有能參戰的兵力集結京城,江南多湖泊,又有長江天塹,西征軍久在荒漠之地,應該不習水戰,打起來也有可能會陷入長期膠著。
凌妝喚來陪嫁侍弄車馬的龔阿龍,囑咐他趕緊回娘家知會父親購買糧食,並請家中托人過來尋個由頭叫自己回去。
她這里陪嫁眾多,想了想,左右在閨閣無事可做,關上房門,翻箱倒櫃找出幾件細棉襖,拆了襟縫,與品笛飛箏一起將可拆開的珍珠,面額大些的銀票魚鱗地契等一一絮了進去縫好。
兩個丫鬟不知何事要如此,連連追問,凌妝只答︰「要打仗了。」
便嚇得她們無法吱聲,忙完了小姐的,退回房里連忙將自家一點私房銀也依樣畫葫蘆縫到棉衣里。
阿龍帶回了凌府的書信,說是連氏報恙。
蘇錦鴻如今奉職兵部,依舊未歸,凌妝也不想等他,便執了書信去見孫太妃。
孫太妃听說連氏生病,道︰「要不要遞王府的牌子進宮請個太醫隨你去看看親家母?婦人生病,女兒在旁侍奉是最舒心的,可憐我如今沒了女兒……」說著又打發屋里人吩咐備車送藥材。
「外祖母莫非忘記我家是開藥堂的呢?堂上就有太醫世家的人,藥材也盡有的,切莫費心。」凌妝趕緊推辭。
孫太妃一听也是,嘆口氣︰「這陣子熱鬧,今日卻趕一塊兒來都要走了,記得等母親病好了,就早些回來。」
凌妝見她始終待自己如嫡親孫女,心里感動,恭恭敬敬磕了個頭,方才告辭,尋思一番,只前去告知采藍姐妹自己欲在娘家小住,采苓那兒,恐她多心,便不與聞。
采藍姐妹素覺表嫂睿智,見她都急著回娘家,立即搬入了魯王府。
凌妝好容易回到娘家,一打听,原來家里早在外頭得了些訊息,派人分頭買下許多糧食藥材備著。拜見了父母,心想時局莫測,不再隱瞞,將蘇錦鴻娶自己的真相和盤托出。
凌東城頓足道︰「你母親說他借走二十萬銀子的時候我就覺得不好,果然如此,你有什麼打算?」
連氏見丈夫怪罪,想女兒二嫁居然又所托非人,自怨自艾,一直在旁抹眼淚。
凌妝心想讓她哭泣一番也作發泄,否則這麼大的事還不憋壞了母親,也不勸解。
凌東城到底經歷過許多磨難,一時片刻也就鎮定了︰「如今時局未定,若是淳禧帝能堅守住金陵,你們少不得假鳳虛凰慢慢再作計較,有莊王府做靠山,憑你爹爹做生意的本事,賺回銀錢不難,但若城破,蘇錦鴻便是助紂為虐的反賊,我們可怎生是好?」
凌妝略皺了皺眉頭,心里埋怨,將蘇錦鴻的算盤說了,父親還想繼續讓自己假鳳虛凰下去,可轉念一想,這說法固然不中听,但自身已屬二嫁,對方又是皇親國戚,談和離就是娘家也丟不起這臉,還能有什麼更好的法子?
不免心頭煩惱,胸中郁結,一籌莫展。
父女二人又說了會子話,凌妝寬慰母親幾句,凌東城便叫她先回房歇著。
連氏茹茹問︰「你不到隔牆給你婆母請個安麼?」
凌東城一瞪眼︰「還請什麼安?又不是她正經媳婦,瞧你答應的好親事!」
連氏不免又哭。
凌妝心煩意亂,安慰母親兩句也就出來了。
凌東城埋怨片刻,心中一動,去尋連呈顯悄悄商量了一回,于凌府外做些安排。
凌妝用過晚飯,在屋里看書,忽听得外頭一陣異常的響動,初時以為寒風肆虐,奈何那動靜頗大,竟似有人在窗外亂搖著枝葉,隨即豁啦啦像是風吹倒了外頭的紫藤架薔薇架,連窗紗都猛地揚起,她驚訝︰「飛箏,品笛,瞧瞧怎麼回事?」
因初瓏是孫太妃賜的,這次回娘家凌妝只帶了陪嫁的四個丫鬟。
丫鬟們答應一聲,有人前去查看,那異響卻依然不熄,動靜頗大,伴著「撲稜稜」扇打翅膀和禽獸的「咕咕」哀鳴聲。
飛箏打簾子進來,窗外燈光晃動,隨即響起丫鬟們的尖叫。
凌妝忙出門去看,卻見品笛、侍簫指著花園中,一個捂著嘴,一個渾身哆嗦,幾乎都要貼到牆上去了。
凌妝接過燈籠,打眼一看,只見小院里出現個龐然大物,不停扇動著翅膀,展開時怕有一丈來寬,頭頂深色絨羽,頸部之下羽毛層次分明交間,黑爪白尾,隼目鉤喙,狀甚凶狠,不由怔住。
飛箏半扶半靠著主子,反復不停地叨問︰「姑娘,這是什麼妖物?什麼妖物?」
「不要大驚小怪!」凌妝遍讀醫書,好就好在世間萬物皆有入藥的可能,便是此物稀罕,醫書上也有記載。
書上說︰「雕似鷹而大,尾長翅短,土黃色,鷙悍多力,盤旋空中,無細不睹。」
又說「雕極大者稱鷲,鵬舉九霄,可翱翔萬里。」
這一只塞滿半個小院,輕松折騰倒花架的大鳥,不準確地叫它鷲都有些對不起它。
巨鷲見有人,居然停止了掙扎,收攏羽翼,雙腳曲立,隼目如電瞪著凌妝主僕,狀似戒備。
「這是西方之鷲……」凌妝與丫鬟們解釋了一句,更覺奇怪。南方不可能自然出現這種生物,仔細看去,便瞧見鷲爪上方捆綁有布卷銅管,顯然此鷲是有人養來作為某種特殊的通訊工具。
「姑娘快看,這鳥被人射了一箭,想是吃痛跌落到我們院子里的。」品笛指著鷲翅下露出的一截白羽提醒。
鷲听到她說話,往後略一瑟縮,然後脖子上的羽毛皆立起,陡然露出凶狠之色,好像隨時要撲上來吃人般。
飛箏急扯凌妝衣袖︰「姑娘快進屋,咱們喊人來抓住它。」
鷲瞬間發作,閃電般跳向前,目標對準飛箏,眼見要撕咬下她一塊肉。
飛箏嚇得連聲怪叫,跌在地上連滾帶爬地躲。
一干弱質女流想要制服如此猛禽顯然不大切合實際,凌妝也被這畜生撲過來帶起的風掠在地上,盡管它受了傷似乎難以再飛起來,但即使叫外頭的男人來救,說不定院里便有人要毀了。
凌妝見它只惡狠狠追著飛箏去,急叫一聲道︰「靈鷲兄莫非听得懂我們說話?且莫傷人,我們不叫喚就是!」
那鷲听見她說話,身形一滯,一爪子已撲住飛箏的小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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