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聖太後的四十冥誕轉眼將至。
因是景律帝生母,太常寺依禮安排了一系列的祭祀活動,到了十二日開始,景律帝便需齋戒,必須到齋宮獨居三晝夜,不吃葷腥蔥蒜,不飲酒,不娛樂,不理刑名,不吊祭,不近婦女。
但皇帝下旨將齋戒的日子改作了十三日始,大祭設在二月十六。
因昭聖太後的冥誕正日是十六,官員們也都認為合理,無人提出異議。
料峭春寒吹入重重羅帷,天蒙蒙亮的時候,關雎宮中點點熒熒的光如同明滅的星,靜謐的殿閣外,上百宮人開始忙碌,衣香鬢影中,進退有序,昭示出這座宮殿的不尋常。
四更天前,容宸寧已像往常一樣醒過來。
拂曉的寒光透過檻窗上的玻璃擁被輕輕坐起,目不轉楮地凝視著里側的凌妝,半晌沒有挪動。
**=.==**夜夜守著她,與心愛的人同宿卻踫不得,于他這般的年紀和心性來說,自是極大的考驗。
但他畢竟也是熬過來了。
容宸寧靜靜看著睡顏平靜的女子,唇邊帶起一抹微笑,起伏的心潮早就找到了歸宿,伸手過去以指月復掃著她淡若遠山的眉,一個念頭更加清晰。
她將是他的皇後,也只能是景律皇後,待得正式昭告天下那一日,便能心無阻礙、名正言順地擁有她了。
這個過程在本來的計劃中可能有些漫長,但近來他發覺自己在這方面的耐性越發不成話了。每晚擁著她入眠,卻不能效魚水之歡,是怎樣的苦刑,唯有天知。
每到四更天,他都會驚嘆自己又忍過了一天,夜夜疊加,已經過了一個多月,如此下去,恐怕身體遲早都要出問題。
上天似乎體會到了自己的苦難,送來了一個提前實現計劃的時機。
容宸寧下了決心,俯身過去,低頭緩緩親在心愛女子的額頭。
凌妝嗯了一聲,睜開了眼,嗅到熟悉溫暖的氣息,已下意識靠了過去。
容宸寧禁不住軟玉溫香抱了個滿懷,卻是按捺住心旌搖搖,一手環住她嬌軟的身子,一手輕撫著她的臉頰,溫聲道︰「別起來了,再睡一會,今晚我要宿在齋宮,若覺得悶,就差人給我傳信。」
凌妝伏在他懷里閉著眼笑將起來︰「打攪皇上齋戒,豈非對太後大不敬?」
「逝者已矣……」容宸寧眸光微微一沉,不再說下去。
無奈選在今日,恐怕當真要對母親的在天之靈有所不敬了。
既然醒了,凌妝便不肯再躺著,揉了揉眼楮,再眨了幾下,從睡夢中掙扎出來,堅持要起來替他更衣送行。
容宸寧亦愛極了她溫婉服侍自己穿戴的模樣,自也由得她,默默無言,很是配合地叫她擺弄。
連日來,這樣的親昵並不少,凌妝越發熟練,很快為他穿好上朝的絳紗衣,系上蔽膝、革帶、大帶、更要蹲子替他整理白襪黑舄。
容宸寧一把將她拉起緊緊貼在胸前。
平日他不會用這麼大的力道,不覺箍得凌妝呼吸不暢,又覺得奇怪,但是發覺他並沒有松開的跡象,只好哼哼兩聲以示提醒。
容宸寧這才醒悟過來,稍稍松開些許,伸手托起她的下頜,令她仰頭直視自己。
晨起的凌妝雲髻慵慵,一雙水杏眼中卻是盛滿著溫情,脈脈盈盈,如最清的泉水,極是動人。
容宸寧沒有像往常那般吻下去,只是貪婪地審視著她的眉眼,如此相對,他幾乎都要忘記了面前的人不過是因為服食了藥物方能與自己這般親近。
有句話,他很想問,蠕動幾下嘴唇,卻終是問不出口。
問她愛不愛?
即便她回答了愛,究竟也不能安心。
這張臉,已印在神魂之中,可是不知她何時才能真心真意將自己也同樣裝在心里……。
容宸寧有著骨子里的驕傲,只待那時,他想,方可真正的擁有眼前的女子。如今的一切,都建立在欺瞞之上,哪怕佔了她的身子,或許也不過是一場虛幻,將來反而會招致她的怨恨。
沒有人知道他此刻的心情,極度渴望,卻也是極度不欲在這種情況下得到她。
容宸寧痴痴看著,痴痴想著。
如此近的距離,如此曖昧的姿勢,凌妝亦受了誘惑,抬手捧住他鮮花般艷麗的臉,踮起腳尖送上了櫻唇。
瞬間,前一刻還頭腦清晰無比的人神智便飛到了九霄雲外,只覺自己像只餓極了的蜜蜂,貪婪地吸吮著世上最為香甜的花蜜。
柔軟的唇,馥郁的香,驚濤拍岸般一波一波無數次沖擊著他的心弦,輾轉的纏綿中,他的耳邊似有音律響起,仙樂飄飄,再不肯墜落回凡間。
良久,凌妝已是嬌喘細細,早春料峭寒冷的天里,渾身火熱。
她從沒有能糾纏這麼長的時間不起異狀,容宸寧心頭如擂鼓,幾次她往後縮想要說話的時候都追將上去重新捉住她玫瑰色的唇,反反復復,親了又親。
熱烈的親吻下,容宸寧到底起了難以壓抑的欲念,恨不得將她攔腰一抱,直接辦了,可內心固執的驕傲,像熊熊的火焰燃燒著,死死壓制著。
他這里煎熬不已,內心斗爭激烈,卻不覺已很是耽誤了一些時間,在外頭等著叫起的太監盯著漏壺,直至再也不能拖延,只得硬起頭皮在窗下夜貓子哭般拖長了音喊道︰「皇上該上朝了——皇上該上朝了——」
容宸寧一滯,瞥過頭去盯著窗上映出的兩頂內侍曲角帽,緩緩放開了那令他沉醉的芳香。
凌妝倒是想起來今兒要替昭聖太後持齋的日子,不由大大紅了臉,「我也該持齋的,皇上還不快去,叫人笑話!」
容宸寧依舊攬著她的腰,想起布排下的計劃,終是忍下了心頭的,帶著濃濃的鼻音嗯了一聲道︰「晚間若是我實在想你想得狠了,就偷偷派人過來接你,你打扮個內侍前來齋宮陪著我可好?」
「這個主意倒新鮮!」凌妝見他神情郁郁,雙目卻是分外清亮,素來寡淡的唇此際也是紅艷艷的,莫名叫她心頭跳出「秀色可餐」四字,不免失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