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
杜妍能感覺很多人的目光正集中在自己身上,可是她分辨不出哪些是她的表兄,哪些又是她的表妹。
「母親,妍娘她看不見呢。」四夫人笑著道,「您這不是難為她麼。」
看似解圍的話,听起來卻充滿了幸災樂禍的意味。
老夫人面色不愉的瞪了四夫人一眼︰「他們就不知道主動上前給妍娘見禮?妍娘只是眼盲,又不是耳聾,更不是心瞎!」
說到心瞎的時候,老夫人聲音加重了許多,威嚴的掃視了一圈桌子,小輩們被看的個個都低下了頭,大氣也不敢出。
老夫人對孫輩一向和藹,誰也沒見過她這麼嚴肅的時候,氣氛一時有些發冷。
半晌,終于有一個男子站起身來,走到杜妍身前,端端正正將雙手舉至齊眉處,彎下腰︰「妍表妹。」
老夫人的臉終于緩和了,她拍著杜妍的手道︰「妍娘,這是你大舅家的大兒子,子涵。」
周子涵看著面前女子彎下她縴長雪白的脖頸,不知道為什麼,听到她那句「子涵表哥」的時候,他心里癢了一下,就像五嬸娘養的那只貓舌忝自己手心的感覺。
他不禁又一次細細打量著自己這個表妹,上一次見她是什麼時候來著?好像是幾年前吧,她現在似乎比那時候長開了不少,就是身子有些瘦弱。
瘦弱麼?好像也不瘦啊,周子涵的眼楮瞟到了杜妍的胸部,那里看起來也是鼓鼓的……
「大哥哥?你怎麼了。」一雙小手拉了拉自己的衣袍,這一拉讓周子涵立刻回了神,不經臉一紅,平日里父親總教導自己要行君子之事,那可是自己的表妹,自己竟然想到了那種污事。
話雖如此,周子涵還是忍不住的又看了一眼杜妍,她此刻正在和二老爺的兒子周三郎見禮。
「大哥哥!」剛才拉自己的人聲音尖利了不少,還帶著一股怒意,「你怎麼不理杏兒。」
周子涵低下頭,四老爺家的女兒,自己的小堂妹正盯著自己,他趕忙蹲下模了模周二娘的頭「二娘乖,哥哥在呢。」
不知道是不是周家真的很難生女孩兒,大房生了兩子,二房好不容易生了個龍鳳胎,奈何女孩不到滿月便夭折了,五老爺和六老爺都還未娶親,四房這個女兒也是被嬌寵慣了的。
周二娘不滿的打開周子涵的手,她年紀不大,心思卻不少,往日里祖母最是疼愛她,祖母身邊的位置都是她的,今天被個莫名其妙不知打哪冒出來的表姐佔了,真真討厭!
「你們日後要好好和妍娘相處。」老夫人說著盯了一眼周二娘,剛才讓她見禮的時候她嘴巴噘的老高,還是四夫人推了一把才不情不願的走過來。
被老夫人用眼神責備的周二娘癟癟嘴,眼淚立刻在眼眶里打起轉來,她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氣!都怪這個瞎子!
這麼想著,她憤恨的看向杜妍,杜妍卻似感覺到了她的目光,也朝她「看」過來。
周二娘就那樣直愣愣的對上了那雙灰色的瞳仁,不知怎的就想起女乃娘和她說過的那些地獄勾魂的鬼怪,啊的大叫了一聲,跌倒在地。
她這一聲立刻引來了眾人的目光,四夫人更是毫不猶豫的將她從地上抱起來,還不等問出了何事,周二娘已經大聲的哭嚷起來︰「我不要這個瞎子做表姐!她是打地獄來的鬼怪!」
老夫人瞬時變了臉色,她才剛剛說讓他們和妍娘好好相處,自己這個小孫女就鬧將開來。
四夫人哄著懷里的周二娘,得知周二娘為何懼怕杜妍後,故意用所有人都听得到的聲音安撫︰「二娘不哭,你妍表姐只是眼瞎,不是什麼地獄來的。瞎子的眼楮是那樣的,和我們不一樣。」
一口一個瞎子,杜妍只是面無表情的「看」著這一切。
四老爺揉了揉自己的額頭,他想呵斥自己的妻女,但是又覺得二娘那麼小,妍娘的眼楮本來就異于常人,二娘被嚇到自己還心疼著呢,怎麼能教訓她。
老夫人雖然生氣,但到底是自己平時捧在手心里的小孫女,舍不得說的太重,嘆了一口氣,擺擺手讓婢女先扶自己回房了。
這頓晌午的飯,終究是在周二娘的哭鬧中作罷了。
半夏模了模自己的肚子,從昨夜到現在,她和娘子都沒吃過什麼東西,本以為這晌食能吃飽些,沒想到又是這種結局。
「娘子,你也餓了吧。」半夏站起身,「婢子去找廚房要些吃食。」
杜妍坐在桌子旁,上面放著她原來常用的刺繡小棚,只不過上面只繃著一塊素布,什麼圖案也沒有。
「你這樣去她們定然不會理會的。」杜妍模索著將小棚拿到手里,在上面敲了兩下,「你去大夫人那,就說借些針線。」
借針線?這個時候娘子要做繡活?
「你且不要說是我要的,就說你想做些絹帕送人就是了。」
「絹帕?」大夫人訝異的看著半夏,她知道這個是杜妍的婢子,卻沒想到她會找到自己,還是求一些針線。
她們主僕自昨天進門起都是四夫人再安排,這要東西要到了自己身上,大夫人盯著半夏,這主僕是什麼意思。
半夏被大夫人看的心里有些發毛,卻一言不發只是看著自己的鞋面,因為長期往來于鄉間,原本粉色的緞面繡鞋已經看不出顏色,還佔著不少泥土。
「這老四媳婦管家實在是太不注意了。」大夫人終于笑著開口,「你們才到這,想必身上也沒什麼銀錢,這妍娘作為主子自然是需要點銀錢來打發下人的。也難為她竟然想拿些絹帕來送人,你且跟我到老四媳婦那里去,我幫你們主僕要個道理。」
娘子果然料事如神!
半夏穩住自己的心情,不讓臉上顯露絲毫情緒,恭敬道︰「大夫人,四夫人掌家應是很忙的,娘子也不希望打擾她。」
本來還心存試探的大夫人臉色微微一冷,「四夫人掌家要是連這點小事都考慮不周,掌的什麼家!」
說罷她也不管半夏,抬腳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