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媽媽抬起頭,看著半夏,一時沒反應過來面前的這個丫鬟是誰。
「金媽媽是母親尋來的管事媽媽。」杜妍笑道︰「半夏,你認識?」
半夏剛想說話,冬青就看了她一眼,她頓了下,搖頭道︰「不是,只是婢子常在府里走動,見過金媽媽。」
金媽媽趁此活動了下站得有點僵硬的腿,笑著接話︰「老奴瞧著半夏姑娘也眼熟的緊。」
待晚上只有杜妍和冬青在的時候,半夏才將如何認識金媽媽說了出來。
她平日里沒事就遵照杜妍的意思,拿些絹布,瓜果之類的東西和杜府的小丫鬟們交好,這金媽媽恰好是杜雨澤身邊的一個丫鬟的娘。
在東德,像杜雨澤這般年齡的男孩身邊很少會有貼身丫鬟伺候,杜賢澤就沒有。但袁氏不知怎麼說服了杜老爺,硬生生給杜雨澤配了兩個貼身丫鬟`.``,一個喚作青竹,一個喚作玉竹。兩個丫鬟比杜雨澤大了四歲,正是青蔥貌美的時候,這其中的含義不言而喻。
玉竹正是金媽媽的女兒,和青竹相比,玉竹顯得木訥許多,膚色偏黑,身材也是平平,五官更是比不得青竹。平日在伺候杜雨澤的事上,往往是青竹討巧,而玉竹只能做些粗活,談不上近身伺候。
「婢子听其他下人說,這金媽媽原先是夫人身邊的人,後來好像因為做錯了什麼事,就弄去做漿洗的活了。沒想到現在又送來給娘子做管事媽媽了。」
說到最後,半夏有些唏噓,誰能想到。這本變成了粗使婆子的人竟然搖身一變,又成了管事媽媽。
杜妍听完她說的,心里已經大致清楚,袁氏之所以讓這金媽媽過來,拿捏金媽媽的恐怕就是在杜雨澤那里的玉竹了。
左右都是要解決的問題,現在合在一起,想起來反倒不覺得煩悶了。
「娘子。那流言真的不予理會麼?」
見娘子表情放松了不少,半夏忍不住把埋在心里的問題問了出來。
京城中的那些流言蜚語她們也是听到了的,只是娘子沒表態。她也不敢提,可這事關清譽,直到現在還有那多嘴的下人在議論。
冬青木然的看了一眼半夏,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杜妍卻沒有表現出難過。她敲了敲面前的繡棚︰「你不說。我差點忘記了這事。」
這種事也是可以忘記的麼?半夏不解。
回到京城以後,要做的事情太多,以至于自己差點忘記了那劉季元在京城中胡說八道的事情。不過……
「閑話罷了,日子久了,大家自然就會忘記的。」
半夏哦了一聲,可心里還是有隱隱的擔憂。娘子現在不在意,但京城中那些貴婦人肯定不會忘記的,等到時候議親。娘子肯定會因此事吃虧的。
「瞎擔心。」
干巴巴直愣愣的三個字,也就冬青能說的出來。
听著兩個丫鬟又開始互相打趣。杜妍笑了笑。她現在並沒有為自己的婚事考慮,即使沒有流言,依著她現在的狀態,又能與什麼人議親。
現在她要做的,要先把她那個弟弟給「糾正」,還得在這杜家站穩了才行。她本就是杜家的嫡女,何苦要像原來那般,活得如此窩囊。
自落水被救起來以後,她再不是曾經備受欺負的瞎子了。
第二日,她讓半夏準備了些松餅和酸梅汁,去了杜雨澤那里。冬青則「陪同」金媽媽開了庫房,一一清點周氏的陪嫁。
杜雨澤剛剛下學,一身大汗,回來一眼就看到了桌子上的酸梅汁,不過他沒忽略掉坐在桌子旁邊的女子。
他動了動喉嚨,腳卻停住了。
听到動靜的杜妍主動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沉默︰「回來了?」
其實這個場景,杜雨澤不陌生。原來的杜妍經常會帶著些小玩意來討好自己,但這次,杜妍的聲音里沒有了那份小心翼翼,只有自然。
「大娘子今日怎麼得空到我這來了?」杜雨澤調整了下自己的不自然,昂著頭︰「又是來用孔夫子的話教育我?」
這個弟弟,竟然還記著自己拿孔子的話教育他的事,杜妍無奈,不過心里是平靜的。在她眼中,杜雨澤還是個孩子。
仿佛是為了故意賭氣,杜雨澤上前拿起茶壺,他打定主意不喝杜妍送來的東西。可往杯子里一倒,滴水未出。
「該死。」他低咒了一聲,喊小廝去泡壺茶來。
杜妍也不出聲,就那樣坐著。
茶很快就端了上來,可是滾燙的茶水根本入不得口。
杜雨澤端著茶不停吹氣,心里暗罵自己蠢。可眼楮卻不由自主的朝那酸梅汁瞟。他听說杜妍給祖母送的酸梅汁是做過改良的,喝起來更解渴消暑。
半夏將這一幕收在眼底,可又不能做什麼,只好低頭悄聲告訴杜妍。
這個別扭的孩子。杜妍笑笑,站起身來︰「既然你不肯喝這酸梅湯,那就倒了吧。」
說完她也不看杜雨澤,徑直讓半夏扶著她就走。杜雨澤看似巍然不動,余光卻不停瞟著她們離開的身影。
待杜妍主僕剛走出房門,杜雨澤就忍不住了。他將那茶盞放到桌上,端起酸梅汁就大口大口喝了下去。
酸甜的口感驅走了所有暑氣,他心滿意足的咂了一下嘴,心道反正都喝了她的酸梅汁,伸手就去拿那松餅。
一口咬下去,香脆的口感讓他眼楮一亮,正待繼續的時候,門就推開了。
他的小廝站在前面,後面站著的是……
半夏強忍著笑意,上前行禮道︰「大郎君,娘子的絹帕忘記拿了。」
杜雨澤這才看到,在剛才杜妍坐的凳子上放著一張素色的絹帕。可他手上還拿著咬了一口的松餅,面前還放著酸梅汁的空碗。
他尷尬的放下松餅,但不屑的表情卻怎麼都擺不出來,最後他沒出聲,就點了點頭。
半夏拿了絹帕很快就沒了影,可杜雨澤的心情卻平靜不下來,頗有一種被抓了現行的感覺。
「什麼記性,丟三落四的。」他小聲咕噥,「就這樣的人還好意思做姐姐呢。」
說完他又咬了一口松餅,這個餅味道還真不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