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說著,連燭周身也騰起一層黑氣。
他直起腰,站起身,目露凶光,滿臉暴戾,將體內的樹葉盡數從傷口逼出,身後開始出現影子,起先是一個兩個,慢慢的越來越多。
「你在召喚沉亡森林里的怨靈?」舒葵終于看清了那是什麼。
連燭嘿嘿地笑起來︰「怨恨可是非常強大的力量,你們就眼睜睜地看著它們在沉亡森林里游蕩,不去利用,真是蠢到家了。」
「怨恨是劇毒,不開解超度,反而據為己用,不怕遭反噬嗎?」。舒葵曾經見過這樣的例子。
連燭還是笑︰「不怕,不怕,越毒越好,讓我殺盡道貌岸然之人,誅神弒佛,一統天下。」
說話間,黑氣在右手急劇凝結,吸了他身後的所有影子,化成一柄一米多長的短杖,杖頭上瓖一塊紫黑的水晶,晶體中黑氣流轉繚繞。
「不知利用怨靈也就罷了,靈兵到了你們手里,也如廢銅爛鐵一般,真是可惜,太可惜。」連燭用短杖在身前劃了個圈。
頃刻間,天上降下綿綿細沙,只幾秒就聚集成一只巨大的蠍子,張牙舞爪地朝舒葵撲去。
舒葵心驚但不慌亂,騰空躍起,手往虛空里一抓便拿好一張木制十字弩,嗖嗖嗖三箭,分別射向蠍子的兩只大螯和背部中央的眼楮。
誰知,蠍子大螯連揮,將勢如破竹的木箭輕輕巧巧地撥了開去。
連燭在旁邊並不說話,只是兀自笑個不停,像得意,也像在嘲笑對手的不濟。
舒葵確實大意了,以為蠍子只是由土系法術凝成,以青木之力完全可以克制,卻不想用上三成力道的攻擊,到了敵人那里,根本不值一提。
她定定神,隱了十字弩,雙手結個手印,不多時,只見無數幼芽自石縫間鑽出,迅速長成一叢叢兩米來高的荊棘,將連燭和蠍子圍在其中。
蠍子不敢動了,連燭倒是並不以為意,又是揮動短杖,招來陣陣勁風,試圖將荊棘斬斷。
「我承認,你控土的本領很是不弱,但其他嘛,不過平平。」舒葵看著勁風一次次徒勞地穿過荊棘,「我知道,你用障眼法哄得玉長老用了火麒麟,催生加強了你的黃土之力,以此獲勝,不過現在,這些鐵木棘,靠你那三腳貓的風刃,是無論如何都破不了的。」
連燭一挑眉,有些不服,不由加強了力道。
四周,風越來越大,空氣流動的軌跡清晰可見,一道道新月形的白色風刃不斷沖擊荊棘叢,不是被彈開,就是被吸納,如泥牛入海,再無蹤跡。
見此情景,連燭著急起來,短杖往各處頻點。
頓時,大殿里,先前黯淡得快要熄滅的火又亮起來,熊熊地燃著,蔓延開去,在荊棘叢外圍形成一道火牆。
火,是玉長老的火麒麟帶來的,溫度極高,不易熄滅,在踫到荊棘之後,噌地竄起老高,大有焚天蔽日之勢。
對蠍子來說,這火焰是最好的助力,只見它在炙烤中又漸漸活泛,上下搖晃著尾刺,抬起大螯,試探性地朝荊棘伸去。
連燭身處這樣的高溫中,也是頗為自在,又恢復了之前笑眯眯的樣子,念著咒語,將短杖化作一柄石斧,和蠍子一起,再次試圖斬斷荊棘。
舒葵忙召大水,想穩固荊棘叢根基的同時,也想滅火,無奈木助火勢,越燒越旺,有一半的水在尚未靠近時就已汽化,另一半雖沒入土中,也起不了什麼大作用。
氤氳的水汽中,荊棘被砍斷的砍斷,燒化的燒化,轉眼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連燭月兌身出來,滿臉得色,催著蠍子不斷進攻,招招既快且狠,直指要害。
舒葵昏睡了好幾天,身體尚未復原,先前是憑著要為玉長老報仇的意念,想一鼓作氣打敗連燭,不想連燭手中的短杖頗為厲害,竟能將七八分的法術發揮到十二分,自己險些敗下陣來不說,如今還要對付一人一蠍,實在感到力不從心,縱躍躲閃間,動作也就漸漸慢下來。
這樣沒多久,她已是氣喘吁吁,汗流浹背。
「什麼神,什麼仙,也不過如此罷了。」連燭更加得意,手中短棍不住地揮動。
其時,舒葵剛躲開蠍子的一次攻擊,落到地上,只覺腳下一軟。
「這是怨靈的仇恨之力化成的流沙,進去吧,進去看看,你最恨的是什麼。」連燭踩著蠍子背,飄浮在半空,「不過可要小心,它們相信,吃仙人一塊肉,就能月兌離苦海,再世為人。」
舒葵低頭一看,只見整個大殿的地面都變成了沙地,自己的雙腳已陷入其中,整個身體還在不斷往下。
有一張臉從沙中冒出來,帶著淒苦的表情,張口咬在舒葵腿上。
緊接著,越來越多的臉出現,都是同樣的表情,也是同樣的動作。
舒葵強忍著錐心刺骨的疼痛,攤開了右手︰「苦海無岸亦無邊,笑看凡人自作繭,無貪無嗔亦無痴,滌蕩妖邪引紅蓮。」
隨著這些話一句響過一句,她右手掌心中浮現出一團金色光芒,直如太陽一般,照得到處一片雪亮。
流沙中響起淒厲的慘叫,一個又一個黑影逃也似地魚貫而出,進入到短杖頂端的水晶之中,再無聲息。
隨後,流沙地恢復如常。
此刻,舒葵拿著的是一柄金色的三角金剛橛,一尺來長,尖端銳利,鋒芒畢現。
連燭從未見過這柄金剛橛,見它在瞬間就驅散了怨靈,心中已有了些忌憚,卻還要強自鎮定地嗤笑道︰「你一個仙人,怎麼念起佛來了?」
舒葵不響,將金剛橛換到左手,做出張弓搭箭的樣子。
連燭「哼」的一聲,還要取笑,不想卻看到,舒葵雙手間,金色光芒又再顯現,化成弓與箭,正對著他。
他一驚,不敢托大,將短杖擋在身前,召出氣盾。
舒葵輕輕一扯嘴角,略微換了方向,右手一松,金色的光箭尖嘯著直飛而去,貫穿蠍子的身體,炸了開來。
連燭眼前驀地一片強光,雙眼立刻暴盲,腳下也是一空。
他慌了神,不管會不會再次遭到攻擊,忙不迭扯開氣盾,罩住全身,在落到地上後,便閉上眼楮,屏氣凝神,想感覺到舒葵所在的方位或她的動作。
舒葵站在原地沒動,再次搭起金色光箭。
可是,就在將要發射的時候,她突地一陣心悸,胸口疼痛難忍。
「神仙姐姐,你沒事吧?」連燭已恢復了少許視力,隱隱約約看到舒葵有架勢而無行動,心里一動。
舒葵咬著牙,知道機會稍縱即逝,便強推體內滯塞的靈力,又射一箭。
之後,不知怎麼的,她居然一閉眼,再睜開時,眼前竟是山林中的景色,只是這次,天亮了。
「又做夢了?真是見鬼了……」舒葵嘟囔著爬起來。
「那個……什麼……貪嗔痴,苦海無涯。」她嘗試回憶咒語,但似是而非的,怎麼都記不全。
「好吧,那麼……刮風,下雨,什麼,散葉。」她又胡亂比劃著,想重現夢中的情景。
當然的,四下里一片平靜,什麼都沒有發生。
舒葵聳聳肩,暗罵自己真是個傻瓜,一個受過高等教育的現代人,怎麼可能憑空呼風喚雨。
不過,再轉念想想,夢中的一切真實得可怕,像曾經經歷過一般,深深地扎在記憶里。
至此,她努力不去回想的事又跳進腦海。
在被齊哥制住行動以後,自己怎麼會忽然又能動了?在洞里踫到大老鼠的時候,幻象為什麼會忽然消失?老鼠們為什麼會害怕她的血?那陣趕走老鼠的風又是怎麼回事?難道是自己到了這不正常的地方,也跟著變得不正常了嗎?
她抬頭大口嘆氣,真希望上天賜一個神仙下凡,為她解釋所有的一切,或者,直接送她回家。
而顯然,這是不可能的。
「算了,不要亂想。」她用力拍拍自己的臉,猛然間意識到,一直拿在手里的棍子不見了。
不見就不見吧。她想著,無意去尋找,打算先回到篝火邊再說。
可是,來時是跟著光點,昏昏噩噩的,根本沒有記路,現在要回去,哪里看起來都差不多,沒有參照物,完全不知道方向。
舒葵仍是嘆氣,很清楚自己又迷路了,只好照舊,隨便走,听天由命。
這次,出發沒多久,腳邊蹦蹦跳跳的灰兔越來越多,好像都在往什麼地方趕。
舒葵想了想,認為兔子要去的地方,至少應該是沒有大型猛獸的,自己橫豎沒事,倒不如過去看看。
于是,她一路跟著灰兔,走了很久,才來到一處山坳。
「哇……」放眼望去,她完全愣住了。
這是一大片空地,周圍被大樹環繞,從林子里走來,很難發現。
現在是午後,燦爛的陽光毫無保留地照到了這里的每一處,地上花團錦簇。一條山澗自深山中而來,在山壁邊形成個小池塘,池水清澈見底,有細如手指的小魚暢游其中。
而池塘邊的一大片矮灌木,正是灰兔們的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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