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令洋眼見帶舒葵走是無望了,再懊惱,也只好接了鮫珠,悻悻然離開。
舒葵目送他的背影遠去,完全回過神來,轉而朝容樹發難︰「你怎麼不早告訴我?」
「告訴你什麼?」容樹裝傻。
「告訴我敖令洋的事,告訴我你是留金寨的寨主。」舒葵有些不開心。
「我見過他,我告訴你了。」容樹一攤手,「那時候都還是小孩,我又不知道那個小姑娘的下落,就這麼說出來,難保不會帶著我的主觀臆斷,要是萬一,這麼久之後,他變成個大好人了呢?」
「好吧,這個算你有道理。」舒葵想不出什麼來反駁,「那寨主的事呢?你連真名都沒有告訴過我。」
「我們這里不叫真名。」容樹還是攤手,「留金寨里的生意,都是些暗殺、買賣情報之類的,做這種生意的人,身份當然是越*保密越好。對外,我是寨主,對內,我就是大樹,也是個生意人,只不過多些協調管理的工作,並沒什麼大不了的,也沒人會用‘寨主’來稱呼我。」
「那我想出去幫王大爺找藥的時候,你為什麼拉著醫生說要去問寨主?」這次的理由,舒葵不接受。
容樹笑起來︰「好吧,說實話吧,我是不想讓邢源知道我的身份。」
「為什麼?」舒葵覺得,邢源還是個孩子,完全沒必要防著他。
「因為他很快會長大,會想到外面去看看。」容樹答道,「一旦到了外面,什麼都有可能發生,所以,我盡量不讓他知道太多寨里的事,畢竟,這里的所有人還是信任我的,我得為他們負責。」
這麼一說,舒葵不響了。
「其實,我也是告訴過你我是寨主的。」容樹又道。
「什麼時候?」舒葵對此毫無印象。
「只是我說的時候,正趕上你渾身冰涼地暈倒。」容樹一臉無辜。
舒葵張張嘴,無言以對。
「走吧,回去了。」容樹說著,要來拉舒葵的手。
舒葵本能地躲開,驀地想到剛才他說的話,有些臉紅起來。
容樹則對她的躲避並不介意,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率先往寨子里走去。
「王大爺……怎麼辦?」來到住所前,舒葵猛地意識到,事情還沒有完全結束。
「火化。」容樹往寨子深處一指,「吃過早飯,在酒吧門前的空地上。」
聞言,舒葵的鼻子有些發酸。
「你去休息一會吧,等到時間了,我來叫你。」容樹看了看天色。
舒葵點點頭——經過大半夜的折騰,她確實累了。
不過,回到房間,一躺下,她倒反而靜不下來了,滿腦子都是之前在別墅里發生的事——采蓮蓬,吃魚頭,學游泳,那口鮫人血,水里由藍霓魚組成的銀河,還有銀河前的欲吻未吻,只是如今,她已沒了意亂情迷的感覺,唯有慶幸,幸好陷得還不深,否則,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胡思亂想著,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天已大亮,容樹來敲門了。
舒葵草草洗漱過後,跟著他來到寨子中央的中式小樓前,看到那里搭著個長方形的柴火堆,王老頭的尸體,被白布裹得嚴嚴實實,正放在上面。
邢源站在柴火堆旁邊,不時抹下眼楮。
舒葵走過去,將手按在他的肩頭,以示安慰。
邢源沒有任何表示,依舊無聲地抽噎著。
容樹在兩人對面,一言不發,始終耐心地等待,直到舒葵朝他看過來。
「可以開始了?」他問。
舒葵不做聲,默許了。
容樹朝柴火堆一揮手,瞬間便有半人多高的火焰竄起,呼呼地燒得極旺,不消片刻就將所有東西燒成一堆黑灰。
「王大爺能見到王女乃女乃嗎?會永遠在地獄里受苦嗎?」。舒葵幽幽地問道。
「可能。」容樹並不確定。
「我以後死了,也沒法轉世,也會永遠在幽冥地府游蕩的吧。」舒葵不禁聯想到自己。
「你不會死。」容樹答得篤定,「我不會讓你死。」
舒葵一愣,笑了︰「你是神仙?有這麼大本事?還是,你打算讓我拜你為師,教我煉長生不老?」
「可以長生不老嗎?我也要。」邢源來了興趣。
「作業和習題都做完了嗎?」。這是容樹不想讓他摻和時的殺手 。
果然,邢源白容樹一眼,扁著嘴,默默地轉身,回去完成任務去了。
看著他走遠,容樹把舒葵帶到酒吧里,讓她坐在吧台前,自己則到吧台後去倒飲料。
「你平時都在樓上?」舒葵記起,他曾經介紹過,說二樓是辦公區域,有寨主的辦公室。
「我經常在這里。」容樹指了指腳下,「有大宗的交易,總得看看委托人是誰,靠不靠譜。」
正說著話,有個人走進來,叫聲大樹,向門外一歪頭。
「帶進來。」容樹把一杯果汁放到舒葵面前。
來人隨即一聲吆喝,便看到兩個蒙著雙眼,反綁著雙手的人被押了進來。
容樹命人解開他們的眼罩,對舒葵道︰「你看看,是不是他們。」
「誰?」舒葵一下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地邊轉頭看邊問。
這兩人,一個高大壯實,滿臉橫肉,一個中等身材,看起來有些畏畏縮縮的,正是不久前,在三國邊境遇到的小六和小伍。
看到他們,舒葵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
「是不是他們?還能想起來嗎?」。容樹再問。
「是。」舒葵當然不會忘記,「不過,怎麼……」
「是就好。」容樹打斷了她。
「姑娘,你還活著,太好了。」小伍認出舒葵,苦著臉套起近乎來。
「你的傷怎麼樣?」舒葵對他肚子上汩汩流血的傷口還記憶猶新。
「好多了,不礙事了。」小伍暗道幸好,這姑娘應該不是忘恩負義的人。
「是他讓你捅他一刀,把你放了的吧?」容樹從吧台後走出來。
「是。當時我不敢,他硬拉著我的手,自己捅的。」這一細節,舒葵並沒有說過。
容樹「哦」一聲,來到小伍面前︰「那洞里有什麼,你知道嗎?」。
「有什麼?不知道。」小伍不像在說謊。
「我去那里看過,前面,你們進去的地方,是以前駐扎邊境的衛兵修的,後面,包括出口,都是夢魘獸挖出來的。」容樹直直地盯著小伍,「你既然知道往深處走可以走到外面,會不知道那里是夢魘獸的窩?況且,那地方還是在悠嵐境內的。」
聞言,小伍臉色微變,但還是堅持之前的說法︰「大人,我真的不知道那里有夢魘獸。」
「據我所知,在所有的戍邊衛兵中,你、齊哥和小六是關系最好的。」容樹不理他,繼續道,「其中,齊哥最為膽大、專橫,心狠手辣,你們跟著他,可是撈了不少好處。」
「大人,我那是被逼無奈啊,不听他的,當時就會沒命。」小伍喊起委屈來,「再說,大頭都是他拿,我們只能分點吃剩下的。」
「嗯,確實不是個東西,可恨。」容樹接了話頭。
「就是啊,大人。」小伍看到了生的希望,「我們早就想擺月兌他了,可打不過,只好委曲求全。」
「所以,你就想了這麼一出苦肉計,讓這個凡人,引齊哥進夢魘獸的巢穴,借此除掉他,對吧?」容樹不緊不慢道。
「不是的,大人,冤枉啊。」小伍撲通跪下,極力否認,卻是眼神閃爍。
「現在,你改口叫他伍哥了吧?」容樹轉向小六,「他是不是告訴你,他和齊哥一起踫到夢魘獸,他和夢魘獸大戰一場,但最終不敵,導致齊哥被吃,他僥幸逃月兌?」
小六呆呆地看著容樹,直覺得這小孩子料事如神。
容樹回到舒葵身邊,背靠吧台,笑嘻嘻地看著她︰「現在你知道了吧,小伍可不是個好人。一方面,他是拿你做餌,另一方面,要是將來事發,追究起來,齊哥的死是罪有應得,他就成了保護你的功臣,這樣一舉兩得的大好事,還真讓他遇上了。」
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一種被愚弄的感覺油然而生,舒葵氣得不行,蹭蹭蹭沖過去,照著小伍就是狠狠一腳。
小伍當然不敢反抗,順勢倒地,知道再多分辯也是沒用,唯有一聲不吭,算是默認了。
「你想怎麼處置他們?」容樹依舊靠著吧台,任由舒葵對小伍又踢又打。
「拖出去,刨坑埋了!」舒葵怒極,口不擇言。
容樹一點頭,示意守在旁邊的手下人照做。
而當看到兩人真的被拖走,舒葵才意識到,自己隨口說的話就要成真了。
「等等。」她急忙阻止。
「改主意了?」容樹一挑眉,「剁了喂狗?還是從懸崖上推下去?」
舒葵不言語——她並不想有人因她而死。
「或者,丟到林子里給獨眼尸鴉?」容樹又給出一個選擇。
「打一頓,放了吧。」這是舒葵所能想到的最嚴厲的懲罰。
「也好。」容樹轉頭吩咐道,「小六斷一手,小伍斷雙腿。」
「別!」舒葵沒想到容樹理解的「打一頓」是這樣的。
「那你說,怎麼處置?」容樹一副悉听尊便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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