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兩周,莞爾每天都會注意雲淨璃,說她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動向,只是回了一趟娘家,其他,還是該干嘛干嘛,似乎已經不把舒葵放在心上。
舒葵卻絲毫不敢放松,同時讓莞爾也不要大意,免得到頭來,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幸好,商墨在清雍居外增加了衛兵,因此,一直都還是天下太平,沒有發生任何事。
這天,一月屆滿,按照傳統,國王要親自迎接準王後出清雍居,再一起去祭祖,並公開大婚的日期。
這些,舒葵都听說了,也跟著派來教授禮儀的老師一遍遍地練習了,但真到了商墨敲門的時候,還是不由自主地開始緊張。
莞爾帶舒葵到院子里,讓她在正中間站好,做了個「加油」的手勢,深吸一口氣,打開了大門。
門外站著的商墨,穿一身合體的黑色西裝,伸出一只手,臉上是少見的鄭重其事的表情,身後還跟著文武官員和隨從。
舒葵帶著微笑,一步步走過去,把手放入商墨掌心,暗暗地不斷默念老師的教導,就怕一個不小心,出丑也就罷了,要是讓雲淨璃抓到把柄,又是無盡的麻煩。
好在,由于之前的多次排練,舒葵對整個儀式的流程已然熟悉,一切進行得還是比較順利,一個多小時後,眾人回到瀟逸宮大殿,商討了各項準備工作,也就散了。
舒葵坐在一邊,滿腦子想的都是該怎麼樣找機會再逃跑,完全沒注意周圍發生的事,只到最後,見大家都走了,便跟著站起身,打算回去。
「舒葵,留下。」商墨叫住她。
舒葵一頓,轉過身來。
「大婚的日子定了,我得告訴凌玖川,你有什麼想對他說的嗎?」。商墨一手支頤。
「沒有。」舒葵垂下眼。
「寫兩句吧,你很想他之類的。」商墨笑嘻嘻的。
「我不想他。」舒葵克制著心中騰起的怒火。
「不想就寫點別的,你過得挺好,或過得不好,都行。」商墨就是要讓凌玖川在自己送去的請柬上,看到舒葵的筆跡。
舒葵看看他,不響,不動。
這無聲的反抗讓商墨有些不悅,他走下王座,拉舒葵復又坐下,將請柬和筆放在桌上。
「我真的沒什麼要說的。」舒葵還是不動。
「那就照我說的寫。」商墨站在她旁邊。
「大婚的日子都定下了,請他來喝喜酒,難道還不夠嗎?」。舒葵對商墨的做法非常不滿。
「不夠,怎麼都不夠。」商墨冷著臉,「我和他之間的恩怨,你別多管,只要照我說的做,保你在位那幾年,性命無憂,錦衣玉食。」
「我不寫。」舒葵索性把話挑明了。
商墨「哼」地一聲︰「不寫?好,不勉強你。不過,我會派莞爾去送請柬,等送到,她也許會在魁仙被暗殺,也許會在回來的路上遭遇野獸襲擊,或者,其他,誰知道呢。」
舒葵瞪著商墨,氣得手腳發涼。
商墨聳聳肩︰「等事情真的發生了,我可能認為,是凌玖川出爾反爾,想討你回去沒討到,惱羞成怒,殺了悠嵐的來使,到那時,魁仙國內憂外患,昊蒼宮里可就熱鬧嘍。」
「你……」舒葵本想說些「卑鄙」、「無恥」之類的話,可思來想去,都覺得程度太輕,不足以表達自己的憤怒。
商墨看著她咬牙切齒的樣子,笑起來︰「你怕死或不怕死,我都不會讓你死,但我會讓你身邊的人,你在乎的人,一個個的因你而痛苦。其實,我看不順眼的只有凌玖川,你乖乖听我的,難受的就只有他一個人,否則……」
舒葵又氣又恨,要是眼神能殺人,商墨已被千刀萬剮。
「別這樣看我,是大不敬的罪名,我可以叫人把你拖下去打一頓。」商墨在舒葵臉上捏一把,「快寫吧,隨你寫什麼,罵我都可以,我會假裝沒看到。」
舒葵知道再反抗也是沒用,唯有做幾次深呼吸以穩定情緒,隨後,提著筆考慮半天,只寫了「一切都好,勿念」幾個字。
商墨拿起請柬,很是滿意︰「你看,這樣多好,莞爾不用去魁仙,我派去的人也能高高興興地去,平平安安地回來,皆大歡喜。」
舒葵長出一口氣,靠在椅背上,感到渾身上下所有的力氣都被抽走了,心里難受得直想哭。
「行了,去吧。」商墨揮一揮手,「開心點,現在,你可以在王宮里到處走走了,等過幾天,我再帶你去打獵。」
舒葵開心不起來,怏怏地回到清雍居,卻沒發現莞爾的身影。
她的心往下一沉,急忙跑出去,抓住個巡邏的衛兵就問︰「雲淨璃來過沒有?」
衛兵被她的緊張弄得莫名其妙︰「回殿下,沒有,要小人去找雲小姐嗎?」。
「不用。」舒葵稍微放心了些,「莞爾呢?」
「去王宮了。」衛兵答道。
「去王宮干嘛?我沒讓她去啊。」舒葵茫然。
「殿下,在清雍居住滿一個月之後,您是要搬去王宮,為大婚做準備的。」衛兵有些奇怪,怎麼準王後連這都不知道。
舒葵听了,也才意識到,教授禮儀的老師確實提過,只是自己一直警惕著雲淨璃,猛地不見了莞爾,第一反應就是往壞處想。
謝過衛兵,舒葵慢悠悠地再次來到瀟逸宮,才到門口,就听有人叫她。
「讓莞爾來,把這個拿走。」是雲淨璃。
舒葵見她身後的人手中,捧著個潔白的器物,一時間,也看不出是什麼。
「沒見過吧?土包子。」雲淨璃眼中有毫不掩飾的輕蔑,「香爐,象牙的,我媽硬要當結婚禮物送給你,要我說,根本是浪費。」
舒葵確實沒接觸過象牙制品,也看不出質地好壞,只覺得如果是雲淨璃母親送的,總不會太差︰「替我謝謝令堂。」
雲淨璃翻個白眼,沒搭話,走進門去,里面隨即傳來呼喚莞爾的聲音。
舒葵跟在後面,看到莞爾急匆匆地從樓梯上跑下。
「拿去,我媽送的,貴著呢,找個穩妥點的地方放。」雲淨璃命人遞上香爐。
莞爾是識貨的,接到手里,左看右看︰「喲,雲夫人送的呀,真好看,謝謝啊。」
說完,轉身又準備上樓。
舒葵趕緊叫她一聲。
「來。」莞爾轉頭,「上樓,你房間在樓上。」
舒葵見她似乎很忙,便不多話,走了過去。
沿著樓梯一路往上,身邊經過的人都恭敬地行禮,弄得舒葵很不自在。
到了三樓,一間房間的門大敞著,不少人進進出出,顯得相當熱鬧。
「我住這里?」舒葵步入房間。
頓時,所有人都安靜了,停下手里的活計,向她鞠躬。
舒葵下意識地欠身還禮︰「行了,好了,去干活吧。」
房間里這才又恢復到剛才的熱鬧。
「窗簾拆下來去洗了,床上所有的東西都換了新的,地板和窗戶還沒完全擦好。」莞爾環顧著房間,頗有點大總管的架勢,「你還想要什麼?」
「沒什麼了。」舒葵的情緒仍很低落,無所謂房間怎樣布置,想著自己反正也住不了多久,到最後,實在逃不了,就是死,也不要嫁給商墨。
莞爾倒是挺開心的,找個地方安置好香爐,又是左看右看,十分喜歡︰「你看,做這爐子的象牙油亮油亮的,雕工還特別好,肯定老值錢了。」
說著,伸手揭開蓋子,從里面拿出個圓形的小盒子,也是揭開蓋,聞了聞。
舒葵湊過去——盒子里,裝著些小巧的塔香,散發著淡雅清新的氣味。
「雲夫人我見過,很和氣,很大方的。」莞爾對雲淨璃的母親印象很好,「不像雲小姐,凶巴巴的,動不動就是‘拖下去,吊起來打’。」
舒葵看她瞪著眼楮學雲淨璃的樣子,竟然有幾分相似,忍不住笑起來。
莞爾也是笑,轉眼發現誰在偷懶,便大呼小叫地當監工去了。
是夜,舒葵躺在自己的新房間里,翻來覆去的就是睡不著,一會想到凌玖川收到請柬會作何反應,一會又想到容樹,不知他有沒有听到消息,是不是也在到處找她。
而一念及留金寨,那只被她解救的大蝴蝶便躍入腦海。
養傷的時候,她曾反復回憶救出蝴蝶之後的事,模模糊糊地想起,自己在林子里瞎逛,來到懸崖邊,追著老鷹,腳下一空,就墜下了山崖。
如果記憶沒有出錯,那,山崖下是哪里?自己為什麼沒有死?又是怎麼到的小伍的宿舍?這一切,隨著小伍的死,成了解不開的謎團。
現在,大婚的日期已定,不過一個月,她就會按商墨計劃好的,成為王後,生孩子,被廢,入冷宮,再放回魁仙。
一想到將來,身邊睡著的人是商墨,她便不寒而栗。
一定要跑,可是,怎麼跑?住進了王宮,衛兵更多,自己又不熟悉這里的環境,恐怕,還沒出大門,就先迷路了。
難道,最終,就真的只有死這一條路嗎?
正想著,房間的門忽然被輕輕地敲了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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