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葵縮成一團坐在地上,背靠石頭,瑟瑟發抖。
她很害怕,但一時半會的,想不起自己究竟在怕什麼。
天好得出奇,碧空如洗。眼前的兩棵桃樹上,粉色花朵開滿枝頭,引來好幾只蜜蜂在花間飛舞。
舒葵從石頭後面探出頭,見身處的地方是一個不小的院子,種著常見的花草,並沒有出挑的地方,卻讓她覺得似熟悉似陌生。
再低頭看自己,她居然又穿上了古裝,而且,年齡還不大,大約只有十三四歲。
「丫頭!出來!」有個男人含混不清地叫著。
舒葵一听到這聲音,心立刻止不住地狂跳,趕忙縮回到石頭後,緊緊抱起雙膝。
「死丫頭,給我出來!」男人還在叫,越來越近。
舒葵一動都不敢動,真希望自己就此消失。
男人趿著鞋走來,轉到石頭後,蹲下。
舒葵看到他滿臉通紅,聞到他滿身酒氣,心中恐懼更甚。
「來,說說,今天練成什麼了?」男人大著舌頭問道。
舒葵不響,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前兩天不是在顯擺自己會治療了嗎?今天呢?」男人瞪著她。
被這一說,舒葵腦中浮現出了不久前的事。
那天黃昏時,她在自家門口和幾個小伙伴一起玩,忽然听到門內傳來幾聲吆喝,隨即,有只大黃狗被趕了出來,哀叫著,夾著尾巴,一瘸一拐地向遠處走去。
舒葵看它一條後腿上鮮血淋淋,傷口深可見骨,不由心生憐憫,便追了過去。
黃狗見了她,眼楮里盡是驚恐,想跑又跑不快,只能抿著耳朵,縮起身子,一副任憑擺布的模樣。
「別怕,不要動,我不會傷害你。」舒葵輕聲道。
黃狗低低地嗚咽起來。
舒葵將手放在它的後腿上,默念剛學會的咒語。
漸漸的,血不再流,傷口也慢慢變淺,可最終,並沒有完全愈合。
「抱歉,只能這樣了,我還不熟練。」舒葵收了手。
黃狗回頭嗅嗅自己的後腿,覺得疼痛已減輕許多,便站起來,對舒葵搖起了尾巴。
舒葵拍拍它的頭︰「去吧,以後別再來了。」
黃狗像是听懂了,低吠一聲,漸行漸遠。
小伙伴們將一切看在眼里,紛紛圍攏過來。
「你新學的治療術嗎?真厲害。」有個男孩說。
「听我娘說,治療術很難學的,我到現在都還沒開始學呢。」另一個女孩說。
舒葵沒搭話,沖他們笑笑,一回頭,看到家門口站著個小女孩,五六歲的樣子,正眼神陰郁地看著她。
她知道這是誰,卻不想理睬,和小伙伴們道了別,回家去了。
當晚,她被現在蹲在面前的男人綁著吊起來,暴打一頓。
「你厲害,你能耐!」男人嚎叫著,「誰都不準替她上藥,不是會治療術嗎?讓她自己替自己治療!」
旁邊,母親捂著臉,無聲地哭泣,那五六歲的小女孩則滿臉冷然,一聲不吭。
「說話!」猛然響起的大喝將舒葵從回憶中拉了出來。
男人把她拽起來,抬手就是一耳光,緊接著,拳頭和巴掌雨點般不斷落下。
舒葵拼命護住頭面,強迫自己去想別的事,好忽略身上的疼痛。
不一會,在酒精的作用下,男人愈發昏昏沉沉,也打得累了,這才停手,罵罵咧咧地回房睡覺去了。
舒葵松一口氣,跪坐到地上,眼淚終于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
但是,噩夢並不僅此而已。
當夜幕降臨,比白天更深的恐懼浮上心頭,使舒葵蜷縮在自己房間的床邊,戰栗不止。
踢踢踏踏的腳步聲,來到門外就停止了,房門被用力打開,撞到牆上,砰的一聲響。
進來的男人只穿一件罩袍,依然紅著臉,滿身酒氣。
「我不去。」舒葵很清楚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男人嘿嘿一笑,完全無視她的拒絕,拖著她就走。
舒葵使勁掙扎,可對男人來說,她的抵抗,根本如同蚍蜉撼樹。
兩人拖拖拽拽地穿過院子,來到另一間房間。
打開房門,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滿床的大紅錦被,母親坐在被中,只露出個頭。
「不要,讓我回去。」舒葵哭了,想到即將要看到的事,害怕極了。
男人的笑容變得yin邪,走到床邊,一下掀開被子。
母親表情呆滯,面色潮紅,眼神迷離,身上不著寸縷。
「後天是我四十歲生日,你就是我的壽禮,給我好好學著點。」男人說著,月兌下罩袍。
之後的種種,舒葵逼自己全都看在眼里,因為只要稍微分神,就會挨一頓拳打腳踢。
待好不容易,一切都結束,男人撇下喘息不已的母親,光著身子,站到舒葵面前︰「看清楚了嗎?」。
舒葵點點頭。
「好。」男人順手在舒葵胸前捏一把,「後天晚上,我不給你用藥,你想怎麼反抗都可以,反正,無論如何,憑你那點本事,總是逃不出我的手心。當然,要是第一次就想跟你娘學也可以,把我伺候高興了,還能免幾頓打。」
舒葵咬著下嘴唇,不吱聲。
就在這時,床上原本癱軟無力的母親坐了起來,眼中滿是恨與絕望,無聲無息地一揮手。
剎那間,房間一角的盆景五針松輕輕一抖,所有的松針月兌落下來,浮在半空,密密麻麻地朝男人直沖而去。
男人很快察覺到異常,本能地回身甩手,但到底毫無防備,還是慢了半拍。
他看著飛鏢似的松針扎進身體,先是痛苦,隨後驚訝,最終,是難以名狀的盛怒。
舒葵又開始發抖了,而且是抖如篩糠。
母親絕對不是男人的對手,如果偷襲不能成功,等待她的,肯定是死亡。
果然,男人的身形疾如閃電,只一眨眼就捏住了母親的脖子。
母親大睜著眼看著舒葵,兩行清淚徐徐而下,不消片刻,停止了呼吸。
震驚和恐懼使舒葵渾身僵硬,喉頭發緊,不能移動分毫,不能發出一點聲音。
男人扔下母親的尸體,慢慢走到舒葵面前。
舒葵看著男人的動作,腦中一片空白,只覺得咽喉處被緊緊掐住,也是過沒多久,就失去了意識。
醒來時,眼前一片漆黑。
舒葵躺著,覺得自己是在一個異常狹小的空間里,便伸手模索,發現身周被木板包圍。
她緊張起來,弄不清是怎麼回事,下意識地用力推起臉前的木板來。
驀地,木板上響起「篤」的一聲,像是什麼東西砸了上來,舒葵一喜,忙邊敲木板,邊大聲呼救。
「詐尸啦!」隱隱約約的,有誰喊了一句。
舒葵心道不妙,手下加重了力道,呼救的聲音也更大。
不過這次,外面再無任何聲息。
舒葵手腳並用,又踢又打,想頂開面前的木板,但木板有一定的厚度,四周都被固定了,要徒手弄開,並非易事。
如此努力了許久,她精疲力竭,汗流浹背,急得哭起來。
狹小的空間里一片死寂,空氣越來越稀薄,恐懼也再度洶涌而至。
我就要死了嗎?娘在哪里?死後我能不能見到她?我們會去哪里?會不會是地獄?會不會受折磨?
正胡思亂想著,腳邊好像有了悉悉索索的聲音。
過幾分鐘,臉上竟感覺到微弱的一絲涼意。
舒葵心里一陣興奮,想終于有人知道她在這里,來救她了。
「救命,放我出去。」她用盡全力大喊。
外面仍然很安靜,並沒有人回應。
而正當她忍著喉嚨火燒火燎的疼痛,打算再叫第二聲時,眼前的黑暗里,現出兩點綠幽幽的光來。
這突如其來的未知事物嚇得舒葵幾乎停止心跳,條件反射地一抬頭。
腦袋上「咚」的一下,疼得厲害。
下一秒,潮濕的泥土,和著清新的微風,撲面而來。
木板被撞開了,自由了!
舒葵站起身,心中的狂喜無法形容,直想跪下,磕幾個響頭,感謝上蒼,讓她大難不死。
她轉頭四顧,見附近是一個個小土丘,土丘前還豎著石碑——這里,是片墓地。
再低頭,才發現先前困住自己的,是一個棺材。
此刻,棺材邊的土里,站著一只又一只黑色的大老鼠,拖著白色的長尾巴。
又是你們。舒葵暗暗叫苦,也同時明白,剛才那兩點綠幽幽的光,正是夢魘獸的眼楮。
「丫頭,原來你還沒有死。」男人的聲音憑空冒了出來,就在身後很近的地方。
舒葵大驚失色,想逃,胳臂卻被一把抓住。
「那幫沒用的東西說你詐尸,慌里慌張地全都逃了,都沒把土給你蓋好。」男人朝舒葵腳下看了一眼。
舒葵咬著牙,知道無濟于事,還是拼命掙扎。
男人拖著她走出土坑,來到旁邊的小土丘邊︰「你娘可沒你那麼好命。」
正說著話,那土丘上的土,開始撲簌簌地往下滑落。
「要出來了,不知能成不能成。」男人自言自語著,全神貫注地盯著土丘。
舒葵不清楚他在說什麼,只直覺地認為,那肯定不會是什麼好東西。
幾秒後,土丘上凸起一小塊,緊接著,破開一個口子,伸出一只青綠的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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