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樹,告訴爺爺,你究竟想要什麼?」有個老人走到大樹身邊,幽幽地問。
這老人叫死不了,是三疆境數一數二的情報販子,須發皆白但精神矍鑠,誰都不清楚他年齡多大,修為如何,只知道他為人大方,辦事公道,不僅能挖到別人都挖不到的情報,還能保證情報的可靠,因此,在留金寨,他是最為被敬重的一個,就連傅寬都要讓他幾分。
「不了爺爺,你來做寨主吧。」大樹的視線,始終停留在打成一團的眾人身上。
「我?算了。老了,折騰不動了。」死不了輕輕搖頭,「再說,就是我做了寨主,過不多久還是得讓給你,多麻煩。」
大樹轉過頭來,朝死不了笑了一笑。
「這些人,是一群唯利是圖的烏合之眾,看看現在的傅寬和錢世達,你還想做寨主嗎?」。死不了也看向戰場。
「傅寬太貪,錢世達太蠢,他們手下的,當然是烏合之眾。」大樹的口氣中帶著不屑。
死不了听了這話,看大樹一眼,低下頭想了想,說︰「孩子,你很有天賦,很聰明,不過切記,有些事,糊涂些好,也別太咄咄逼人,否則,聰明反被聰明誤。」
大樹「嗯」一聲,對著死不了深深一揖到底,隨後向人群喊道︰「住手,都住手!」
人群有瞬間的安靜,但很快,又恢復混亂。
「不了爺爺說了,都住手!」大樹提高了音量。
這下,人群徹底安靜下來,一雙雙眼楮都盯著死不了,目光灼灼。
死不了咳嗽一聲,拍拍大樹的肩膀。
大樹跨前一步︰「不了爺爺說,明明剛剛說好的,無主的平分,你們還要這樣你爭我奪,自己人打自己人,實在太不像話,要是傳揚出去,留金寨的人這麼不守信用,誰還敢來給我們生意做?沒有生意,光拿著這點東西,早晚坐吃山空,有什麼用?」
此話有理,誰都無法反駁。
大樹繼續道︰「不了爺爺還說,今天佔了便宜的,就算了,不用吐出來了,以後上交的佣金照舊。吃了虧的,到他那里去登記,以後佣金可以只上交兩成。」
這話一出,頓時響起一片交頭接耳。
「不了爺爺可一直看著呢,誰要是佔了便宜還要來登記,直接亂棒打出留金寨,同時將原因昭告整個三疆境。」大樹冷冷地掃一眼人群。
眾人又安靜下來。
那時,留金寨並不只收黃金,各種珍稀寶貝都行。傅寬在位期間,要求每一筆生意的佣金都要全部上交,等他看過,挑走了好的,再返還四到五成,若有人瞞報私留,輕則毒打,重則沒命。等到了錢世達,他給出的比例是四六分,留金寨四,個人六,這對被傅寬壓迫許久的寨中人來說,已經很不錯。
現如今,一听說以後佣金可以只上交兩成,那些沒有搶到無主寶物的人都心頭一喜,再也不想去在乎眼前的蠅頭小利,直接撒了手。
而那些搶到東西的,也低頭看懷里的寶物,權衡著它們的價值。
不多久之後,除了三五個眼疾手快又本領高強,實在搶到不少的,其余人都只拿了屬于自己的東西,聚攏到死不了面前。
死不了打頭,和大樹一起進了留金寨中央的酒館,到賬台後,開始一個個地登記。
不肯放下寶物的,在無數鄙視的目光中,很是難堪。
「這可是留金寨的東西,你們要是拿著走了,不管到哪里,總有人能把你們找出來。」先前和山虎推搡的那個瘦小男人經過他們身邊,陰陽怪氣地說了一句。
那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不舍,也終于放下了懷里的東西,只有一個不信邪,「哼」的一聲,大踏步地走出了寨門。
大樹到外面,見珍寶散了一地,不禁笑起來,回來趴在死不了耳邊說了幾句。
死不了擱下筆︰「都不想佔便宜了嗎?」。
人群里發出幾聲訕訕的笑聲。
「那就走吧,按說好的,平分。」死不了站起身。
「不了爺爺,怎麼都不能面面俱到,讓大家都滿意的。」大樹在旁邊小聲道。
死不了撫著胡須︰「嗯,那就按剛才我跟你說的辦。」
大樹略微一窒,點一點頭,站到桌子上︰「不了爺爺會盡量公平,但是僧多粥少,免不了會有偏頗,分得少的,從今後的五筆生意,佣金就不用上交了。」
大家紛紛點頭,沒有異議。
死不了和大樹又回到了之前的戰場,估價、分配、登記,一直忙到半夜才能稍微喘口氣。
這時,有人拿來了吃的喝的,眾人席地而坐,喝酒猜拳,很是熱絡。
死不了見狀,回房休息去了,大樹則靜靜地坐在一邊,看著這些人,不知在想些什麼。
第二天上午,死不了召集所有人開會。
「現在,該說說寨主的事了。」這是他的第一句話。
「傅寬和錢世達都該死。」一人高喊。
「這種事,讓新寨主決定吧。」死不了不願定人生死。
「老爺子你不就是新寨主嗎?」。有人覺得奇怪。
隨即,一片附和之聲。
死不了做個稍安勿躁的手勢,笑了笑︰「我不是,大樹才是。」
眾人面面相覷,無言以對。
「他一個孩子,怎麼能做寨主?」很快,有人反對。
「他是傅寬的弟子,做寨主,並無不可。」死不了先拿身份說事。
「寨主又不是世襲的。」又有人不同意。
「論能力,他也不弱。」死不了不緊不慢道,「昨天那些方案全是他的主意,你們不都是心服口服的嗎?」。
說著,手指在一個個人身上點過去︰「他在這里幾年間,還了你的東西,還有你,你,你的,都忘了嗎?」。
被點到的低頭不響,其余的開始竊竊私語。
「老爺子,你也知道他是傅寬的……傅寬的……」又一個反對的,話說一半,說不下去了。
死不了知道,大樹的特殊,是這群人心中最大的障礙,于是便略加思索,道︰「這樣吧,辦個擂台賽,以實力推舉新寨主。」
這是最快最直接,也是最能令人信服的,當然能得到一致認同。
比賽在第二天中午開始,大樹最初並沒有上台,而是在只剩下不到十人時,出現在擂台邊。
在台上的人只有一只眼楮,正是前天第一個站出來,替大樹說話的。
「哥,我們點到即止。」大樹上了台去,拱一拱手。
那人只當他是在討饒,卻不想,不過幾個回合,自己就被一指點中胸口,敗下陣來。
人群中一片嘩然,誰也不曾料到,看似單純、弱不禁風的大樹會如此了得。
接著,剩下的幾個人在擂台上停留的時間也不長,很快,大樹就對上了寨中在傅寬之下的第二高手。
兩人斗了幾百回合,最終,大樹因實戰經驗不足,被對手的詐降騙倒,輸了。
但,在震天的歡呼聲中,那高手卻並不高興,而是站在台上,看看死不了,看看大樹,一言不發。
大樹朝他微微欠身,準備下台。
「等等。」高手抿著嘴,一副難以決斷的樣子。
眾人不明就里,漸漸安靜下來。
「我不做寨主。」高手開口,語驚四座,「大樹是寨主,我打不過他。」
人群里傳來很響的吸氣聲,只有死不了在微笑著頜首。
其實,在擂台上,高手並不是耍詐,而是真的露了破綻,大樹發現,卻出人意料地使了個小手段,讓這破綻看起來像是故意而為。
高手向來是個光明磊落的人,輸了就是輸了,佔一個小孩子便宜,他實在過意不去,便有了擂台結束時的那幾句話。
自此,盡管仍有微詞,但大樹還是坐上了留金寨寨主的位子,直到如今。
郭遠生的故事講完了,舒葵愣在那里,久久沒有出聲。
「你看,他很厲害吧,小小年紀就有這樣的野心和手段。」郭遠生吁一口氣。
「那後來,傅寬和錢世達怎麼樣了?」舒葵問道。
「錢世達是在容樹做了寨主後的第二天被處決的。傅寬嘛,不久以後,在地牢里自盡了。」郭遠生朝四下里看看,神秘兮兮地說,「據傳聞,他自盡前,容樹去過一趟地牢。」
舒葵驀地想到,在閑雲鎮,容樹初見男人時,他們的對話︰「應該不是自盡死的,我記得容樹承認了,是他殺的。」
「哦,過了那麼久,終于承認了啊。」郭遠生放松下來,「不過就算他不承認,大家也對傅寬的死因心照不宣。」
舒葵回想著整個故事,就是想不通︰「不是被軟禁了嗎,容樹是怎麼說動那麼多人起來反對錢世達的?」
郭遠生的拇指、食指和中指捻了捻︰「有錢能使鬼推磨。他們那些人拼死拼活的,不就是為了錢嗎?容樹先前已經偷了一些東西出去還了,贏得了小部分人的信任,現在,再通過這些人,說錢世達的壞話,你說,你會相信誰?是幫助過自己弟兄的單純小男生呢,還是剛剛才利用這個小男生推翻前寨主的新寨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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