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因為容樹。舒葵憤憤地想。
原本,一切都很美好,敖令洋會接她回去,兩人會在鎏昱海完婚,生兒育女,白頭偕老。
現在,不管容樹是真的想賺錢,還是純粹為了試探,他這一去,把舒葵最不願去想的事,**luo地攤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舒葵恨容樹太多事——也許,敖令洋原本已沒了要去人間的想法,他卻偏偏還要找上門,不知說了什麼,做了什麼,讓敖令洋又重拾了這個念頭。
也有可能,容樹根本就在說謊,也許,他就是威脅了敖令洋,讓敖令洋不敢帶自己回去。
一念至此,舒葵恨意更甚,站起身,準備去找容樹。
她沿著留金寨的主干道,一路往大門口走,邊走,邊不斷四下里張望,終于在一間鋪子門口看到了容樹。
容樹背朝外,正在听平子說ˋ話,不時點一下頭,鋪子的主人也在旁邊,偶爾插一句。
舒葵上前,忽然不知該如何開口。
平子看到她,想說的一句話生生地吞了回去。
容樹察覺異常,回頭,面無表情地看著舒葵。
「你到底……到底對敖令洋說了什麼?」舒葵想質問,可一提到敖令洋,鼻子又開始發酸。
容樹不答,朝平子和鋪子主人打過招呼,竟自顧自走了。
舒葵跟在他身後,眼淚汪汪,可憐巴巴的。
走出一段距離,容樹嘆口氣,停下了腳步︰「等你不傷心的時候再來找我好嗎?你這樣,別人還以為我欺負你了。」
舒葵不肯離開。
「你還在以為是我不讓他來接你的是不是?」容樹再次嘆氣,「好吧,我可以明確告訴你,我沒有威脅他,我只是說出他心里的想法而已。」
「他心里的想法是什麼?」舒葵問道。
「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容樹輕輕搖頭。
舒葵的眼淚緩緩淌了下來。
容樹看她雙眼通紅,心疼得不得了,下意識地抬手,想幫她擦眼淚。
舒葵不領情,往旁邊一躲,推開了他的手。
容樹微微皺眉,想了想,語帶歉意︰「我只是想讓你盡快月兌離惑情術的控制,不是有意要讓你難過的。」
「我真的沒中什麼法術。」舒葵吸吸鼻子。
「那你明天跟我去一個地方,有沒有中法術,到了那里就知道了。」容樹雙手環胸。
「不要。」舒葵想也不想地一口拒絕。
「敖令洋不是真的愛你,他是在利用你。」容樹再顧不得路上人來人往,聲音大起來,「如果你是真的愛他,你願意,我無話可說,關鍵是,你現在所感受到的,並不是真實情感。」
說完,他頓了頓,見舒葵沒有要搭話的意思,便接著道︰「你忘了嗎?你身體里還有個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你心髒上還有個封印。你看到的很多幻象,不也真實得好像曾經發生過一樣嗎?」。
听到這,舒葵有些動搖了。
「那人是個藥師,也是個醫生。」容樹還在繼續,「你就跟我去見一見她,讓她看一看,我真的是想幫你。」
「去哪里?見誰?」他的誠懇讓舒葵的態度松動了。
「去地府,見孟婆。」容樹據實以告。
舒葵一愣,以為自己听錯了︰「真的有孟婆?」
「真的有。」容樹一點頭,「她天天都在醧忘台上熬藥。」
「也真的有孟婆湯?」舒葵好奇之心頓起。
「孟婆熬的藥就是孟婆湯。」容樹笑了笑。
「投胎之前都要喝嗎?喝了就把什麼都忘了嗎?」。舒葵想到廣為流傳,已成為常識的傳說。
「要喝。不過,孟婆湯也分好幾種,具體的,只有她自己知道。」容樹對藥並不是很有研究。
「我們怎麼去?」舒葵又想到王老頭過世時來的那個鬼差。
容樹不答,只說明天早上就知道了。
舒葵懷著強烈的好奇等了一晚上,到第二天,吃過早飯很久,容樹才姍姍而來,一句話都不說,把舒葵帶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在辦公室的牆上,大開著一扇門,門里黑幽幽的,呼呼地往外吹著冷風。
「就從這里去?」舒葵不禁有些犯怵。
容樹說聲「對」,率先進去,走兩步,發覺舒葵沒有跟上,回頭伸手道︰「來。害怕嗎?」。
「不怕,走吧。」舒葵不踫他。
容樹縮了手︰「我們這是在沉亡森林里,跟緊我,不要東張西望。」
上次送王老頭,經過沉亡森林時發生的事還歷歷在目,這次,舒葵說什麼都不敢胡思亂想了。
可是,才前進沒多久,她耳後突地起了一陣微風,緊接著,像是有誰在呼吸,潮潮的氣息噴在她脖子里,癢癢的,很不舒服。
「容樹……」她聲音顫抖地叫了一聲。
容樹似乎沒有听見,徑自在前面慢慢地走著。
背後那人在舒葵的耳朵下方輕啄一下,嘴唇微涼,觸感熟悉。
「敖令洋?」舒葵又驚又喜。
「噓——」那人聲音很低,但確實是敖令洋無疑。
舒葵不敢再發聲,覺得背後的人貼得很近,身上濕漉漉的。
就這樣默默地又走一會,舒葵听到了耳語︰「快接近河邊了,到時候,我數一二三,你跟著我跑。」
舒葵點點頭。
「一。」耳語又輕了些,幾不可聞,「二——」
舒葵嚴陣以待。
「三!」終于,這個字像個爆竹,在耳邊炸響。
舒葵猛回頭,眼前的景象讓她幾乎昏厥,還沒等轉身,腿下就是一軟。
身後是有個人,但根本不是敖令洋,而是個瘦如骷髏,眼圈青黑的矮個子男人。
此刻,這男人滿臉驚喜,張開雙臂,死死抱住了舒葵。
舒葵想掙扎,但渾身上下一點力氣都沒有,想叫,但喉嚨里像堵著一團棉花,幾秒後,竟連呼吸都開始困難起來。
她驀地意識到,自己是著了孤魂野鬼的道,看來是在劫難逃了。
在模糊一片的視線中,容樹的背影越來越遠。
舒葵虛弱地閉上眼楮,撕裂般的劇痛在四肢百骸蔓延。
正當她將要失去意識,身體越來越冷,越來越僵硬之時,迷迷糊糊中,感到臉頰被托著一轉,隨即,兩片溫暖的嘴唇覆上了她的嘴唇。
有一股熱流從那口中傳來,奔騰著自喉而下,迅速到達所有地方,立刻讓她的身體回暖,腦中漸漸清晰。
睜開眼,容樹的臉近在咫尺。
舒葵本能地想要躲開,卻被一把按住後腦。
容樹開始真正的親吻,溫柔纏綿,繾綣不已,不再似第一次那般生澀。
舒葵卻哭了。
「怎麼了?」容樹嘗到淚水的味道,終于退開。
「不要這樣,我覺得對不起敖令洋。」舒葵抽噎著。
一听到這話,容樹不由朝天翻個白眼,相當掃興地放開了舒葵。
兩人沉默片刻,氣氛變得有些尷尬。
容樹清清喉嚨︰「你肩頭的火被吹熄了,我是為了幫你重新點起來。」
「什麼?」舒葵有瞬間的恍惚,沒反應過來。
容樹話鋒一轉︰「你剛才怎麼回事?」
「先是有人貼在我身後呼氣,然後跟我說話,再然後,我一回頭,看到個很瘦很瘦的男人,他抱住我,我就不能動了。剛剛听到呼氣聲的時候,我還叫過你,你不理我。」舒葵心有余悸。
容樹四下里看了看︰「你上次來的時候,鬼差沒有跟你說過不要回頭嗎?」。
「說過。」舒葵的聲音細如蚊吟。
「你們應該也知道的吧,關于身上的陽火。」容樹一指舒葵肩頭。
「你是說,頭頂和肩膀上的三把火?」舒葵的確知道這個說法。
容樹「嗯」一聲︰「林子里游蕩的鬼魂會千方百計引誘你回頭或拍頭頂,因為,只要弄熄三把火的其中之一,他們就能趁虛而入,擠走魂魄,霸佔肉身。」
「為什麼不讓他們進鬼門關,而要留在這里?」舒葵以為,所有人死了以後都要去地府。
容樹略加思索,說︰「你們人類的傳說中,不是有個枉死城嗎?所有被害的,自殺的,或者因為戰亂、意外而亡的,都要留在那里。」
「沉亡森林是枉死城?」舒葵是這樣理解的。
「應該也不全是。」容樹听說過枉死城,但具體的,記不清了,「在沉亡森林里的,大多數是自殺和意外身亡的,他們往往有很深的執念——不是不讓他們進去,是他們不要進去。他們想要肉身,想回到人間,去完成未了的心願。」
「鬼差不會來捉嗎?」。舒葵有些意外。
「不用捉,這里已經是幽冥地界,只有滯留人間的才需要被捉回來。」容樹指指腳下,「他們不願意進去,就沒有機會轉世投胎,最終的結果是魂飛魄散。反正逃不出去,地府也樂得少些工作。」
「原來閻王也想要輕松的。」想到偷懶的閻王,舒葵不禁破涕為笑。
「每天要死那麼多,要生那麼多,地府當然沒有閑職。」容樹也笑,將舒葵從上到下看了一遍,「感覺好點了嗎?」。
「沒事了。」舒葵活動下手腳。
「走吧,不遠了。」容樹繼續往前。
舒葵緊緊跟著,看看身邊不遠處黑魆魆的森林︰「他們都留在這里,一有機會就害人,沒人管嗎?」。
關注官方QQ公眾號「17K小說網」(ID︰love17k),最新章節搶鮮閱讀,最新資訊隨時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