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舒葵從轉輪王的內室跑出,凌玖川和容樹都是一愣。
當時,舒葵手里並沒有祈天劍,只是看起來匆匆忙忙的,無暇旁顧。
凌玖川覺得奇怪,迎上前打算詢問,卻沒想到舒葵速度快得驚人,還沒等他步子跨出,已然出了大殿正門。
這下,兩人都覺得不正常了。
容樹拔腿要去追,被凌玖川一攔。
「去問巫煬。」丟下這句話,凌玖川也出了大門。
只是這一兩秒的停頓,舒葵的身影竟已消失不見。
黃泉路只有一條,筆直地連接著鬼門關和各個閻王殿,凌玖川橫沖直撞地一殿殿闖過,直到出了秦廣王殿,才遠遠看到馬上就要到鬼門關的舒葵。
他加快腳步,怎奈在地府之中,法術打了折扣,速度也比平時慢了不少。
「等等!+.++」他看到守門的鬼差打算關門,趕緊大聲地叫。
鬼差一回頭,認得是先前給了好處的人,滿臉堆笑︰「走了啊?慢走,下次再來玩。」
凌玖川哪有功夫理會,從他身邊一掠而過。
舒葵踏上沉亡森林里的羊腸小道,回頭看了一眼。
凌玖川御風疾行,與她之間的距離漸漸縮短。
舒葵再次回頭,笑一笑,一頭扎進沉亡森林。
凌玖川的心往下一沉,急忙跟上,可黑魆魆的森林里,哪里還有舒葵的影子?
他在附近轉了幾圈,因為不熟悉周邊的環境,不敢再深入,只好折返回去。
其實,舒葵並沒有走遠,就隱身在附近的一棵樹上,她喚來幾個孤魂野鬼圍在身周,擋住了自己的氣息。
看著凌玖川走進鬼門關,舒葵從樹上下來,閑逛似的在森林里東一轉,西一拐,來到一棵參天大樹前,在靠近根部的地上找到個茂密的草叢,撥開了,露出個洞口來。
剛進洞是個向下的斜坡,地面粗糙,空間逼仄,舒葵是倒退著爬行進去的。過了將近十米,空間變大,成了個直徑和高度都有兩米多的圓柱形,周圍布滿無數兩個拳頭大小的小洞,像是有誰在這里練過功,將洞壁當成靶子來打。
這時,正對著舒葵的小洞里突地出現兩點亮光,綠幽幽的,像鬼火,也像一對眼楮。
舒葵絲毫不顯意外,拇指中指相扣,聚起個小火球,彈了出去。
只听「唧」一聲怪叫,亮光瞬間熄滅,有個東西從小洞里掉了出來。
隨即,亮光接二連三地在各個洞口亮起,舒葵雙手連揮,不多時,腳下就多出一大堆。
這是些黑色的大老鼠,拖著白色的長尾巴,除了夢魘獸,再無其他。
而就目前的情形來看,這里,應該是夢魘獸的一處巢穴。
舒葵的火球顯然非常有震懾力,壓制了最先的那波進攻之後,余下的夢魘獸都縮到了洞穴深處,再不敢冒頭。
舒葵支起護身結界,又在八個方向各點一把火以防萬一,隨後,一跺腳,地面上便出現個通道入口。
她縱身躍入,不過一兩秒,已腳踏實地。
所到之處,還是一片森林,樹木又高又直,枝繁葉茂,有鳥聲啁啾,不像沉亡森林那麼幽黑陰沉。
舒葵在原地站定,朗聲道︰「有人在家嗎?我找流霞。」
沒有任何回音,樹林里一片靜謐。
舒葵不慌不忙地等了一會,又叫幾遍,聲音傳出老遠。
「請問閣下怎麼稱呼?」終于,有個年輕人在她身後問道。
「我是巫煬的朋友,是來找流霞的。」舒葵答得有些含糊。
年輕人不言語,眼中充滿戒備。
舒葵又道︰「你們鼻子那麼靈,難道聞不出我身上有他的氣味?」
確實,年輕人聞到了,否則,他不會出現。
「要不,麻煩你去把流霞叫出來也行。」舒葵退了一步,顯得非常通情達理,「請轉告她,我是為了青鸞的眼楮來的。」
當年,九尾狐族的聖物九瓣血蓮在押運途中失落,輾轉到了青鸞手里,她沒有據為己有,而是和被逐出族門的流霞一樣,一直在打听九尾狐一族的下落,並最終讓流霞帶著血蓮返回。
九尾狐雖生性多疑,不喜和人類結交,但對于這樣的恩德,還是牢牢銘記,因此,當听說取出遺天珠以後,青鸞失了視力,舉族上下扼腕嘆息的同時,也開始不遺余力地找尋治好青鸞的方法。如今,來了個人,滿身帶著巫煬和青鸞的氣味,看起來有些本事,還說是為了青鸞的眼楮來找流霞,這些,都讓年輕人不敢多有懷疑,怕誤了恩人的復明大事,成為千古罪人。
「請閣下稍等,我去去就回。」但真要把舒葵迎進來,年輕人也是不敢,畢竟,這人他從未見過。
舒葵點頭答應,背過身去。
年輕人快步往樹叢里一鑽,不見了蹤影。
舒葵立刻回身,喚出祈天劍,來到年輕人消失的地方,舉劍猛砍。
幾劍之後,面前的空氣中現出條半人多寬的裂縫。
她倒提寶劍鑽了進去,腳才落地,就有一把九環大刀架到了脖子上。
「你為青鸞的眼楮而來,為何破壞結界?」這也是個年輕人。
舒葵不出聲,輕輕一擺手,倒提著的祈天劍的劍身撞在了對方的小腿上。
年輕人沒想到她被刀架著還敢還手,毫無防備之余,「哎呀」一聲,單膝跪倒,緊接著就覺腦後一痛,失了意識。
從將年輕人撞倒,到用劍柄頂端猛擊他的後頸,舒葵所有的動作如行雲流水般一氣呵成,面無表情的好像這事她已做過千遍萬遍。
她將年輕人拖進草叢,用個結界罩起來,又將剛剛砍出的結界裂縫修補好,然後,外表慢慢變成年輕人的樣子,大搖大擺地往某個方向而去。
現在,舒葵應該就在九尾狐住的青丘之國。
這里的空氣里滿是清爽的花草香氣。在夕陽落下的遠處,山巒連綿不斷。她正走在一條大路上,路邊的草叢里,開滿了金黃色的雛菊,隨處可見一塊塊青色的石頭,偶爾,有一兩只斑鳩似的鳥,「嗖」地從頭頂掠過。
再走一段路,拐個彎,她身邊出現一條寬闊的大河,平靜無波地緩緩流淌著。
「青丘山下青丘國,英水湯湯穿之過,即翼澤水銀如鏡,灌灌比翼魚不惑。」舒葵低低地唱起歌來。
「咦,你怎麼進來了?」說話的,是剛剛接待她的年輕人。
「那個人走了。」舒葵抬頭,看到年輕人身後,跟著個修長苗條的女人。
「走了?」年輕人大感驚訝,「我給她把流霞仙子帶去,她倒是走了?」
「她不是說是為了青鸞的眼楮來的嗎?怎麼就走了?」女人正是流霞,說出話來,聲音軟軟的。
流霞非常漂亮,是一種攝人心魄的妖嬈嫵媚,盡管是相當尋常的休閑打扮,甚至趿拉著人字拖,到了有些不修邊幅的地步,也能看出身材前凸後翹,相當火辣。
「不清楚。」舒葵聳聳肩,「大概高人就是這樣的吧,來無影去無蹤,說不定什麼時候,又會出現了。」
流霞掉頭就走,嘴里還不滿地嘟嘟囔囔︰「什麼高人,真是浪費時間。」
年輕人過來一拍舒葵的肩膀︰「走了就走了,咱們繼續站崗去吧。」
「你先去,我得去王宮一趟。」舒葵不露痕跡地躲開了些。
「出什麼事了?」年輕人有些緊張。
「沒事。」舒葵笑笑,「高人走之前,讓我帶話給大王,還吩咐,不能對別人說,只能告訴大王。」
年輕人「嘁」一聲,撇撇嘴角︰「高人,高人,神神叨叨的。去吧,我才不稀得知道。」
說完,哼著歌漸行漸遠。
舒葵張望了下,快跑幾步跟上前面慢悠悠走著的流霞,叫了一聲「仙子」。
流霞不回頭,踢踢踏踏地自顧自前進︰「別叫我,叫我就沒好事。」
舒葵痞痞地笑一笑︰「仙子你是能人,心眼又好,平時有什麼事,有求必應,大伙可都是感激不盡。」
「胡說八道。」流霞還是沒回頭,但語氣明顯緩和,「我什麼時候對你們有求必應?別亂拍馬屁。」
「你幫過我們很多次,就算有幾次不肯,也是因為要忙著制藥,這些大伙都知道,能理解。」舒葵其實是在試探。
流霞停下腳步,轉過身,看看舒葵,雙手環胸道︰「說吧,想要什麼?看在你嘴這麼甜的份上,姐姐我就從百忙之中抽空幫你一次。」
舒葵點頭哈腰地道謝,湊近了壓低聲音道︰「想讓仙子幫忙,讓我們捉幾只鳥兒,打打牙祭。」
「捉灌灌?」流霞忍不住叫起來。
舒葵忙「噓」的一聲,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流霞也壓低了聲音︰「它們可不好捉,說不定現在就在頭頂上,把我們的話听得一清二楚。」
「所以得仙子幫忙啊。」舒葵賊眉鼠眼地四下里瞄,「那些鳥壞得很,我們想了不少辦法,就是捉不住。」
「捉不住就算了唄。金狐王是不給吃還是不給喝,看把你們饞的。」流霞揮揮手,覺得不值得為這事花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