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易財的眼楮霎時翻了白,過了一會兒對方稍松開手,他才緩回半口氣來。
「大爺饒命!」劉易財知道這回踫上了殺人不眨眼的真神。
「人在哪里?」穿白裘的沒眨一下眼,一雙鳳眼里都是冰冷的殺氣,足以讓劉易財膽寒。
劉易財心中直罵自家︰早一點送人出密林給嚴家就沒事了,活該!
薛小公子已逃走了。他劉易財一旦說真話,沒了用處,恐怕馬上會沒命。
他本來就知道︰萬一是薛小公子的哥哥出價高,錢財沒到手和他自己沒跑路前,也不能給人,否則他就死定了,對方連弟弟都殺。
他現在只指望拖一下,那薛小公子能逃遠些,踫到嚴家人,而這些人會留著他,帶著他尋人。
他痛苦無比︰只能指望嚴家殺了這些人,救他了。
他點頭哈腰,滿臉堆笑,連忙指著山神像,「剛才確有一人在廟中,小的見他突地躲到山神像後了,當時還嚇了一跳。」
他面前的人,一雙黑漆漆的眼珠盯著他︰「敢有一字假話,殺了你!」
他連連搖手︰「不敢!小的不敢!」
此人也不多跟他廢話,轉身一人往大殿深處走去。
「這麼髒的地方,你還呆著干麼,出來吧。」此人語氣輕輕柔柔,對著佛像後說。
沒人應他。自然。
「你身子都這樣子了,小心凍著再落下毛病。」此人用哄孩子的語氣說來,「暖爐都讓人帶著過來了,快出來暖暖。」
「這次不帶你回去了。你養好了身子,愛去哪兒就去哪兒。」此人卻不像是殺弟弟的人,倒像溺愛弟弟的兄長。
劉易財卻嚇得軟癱在地上︰果然是薛小公子的哥哥追來了。
此人俊美無比,卻讓人望而生畏,但又不知畏從何來。
仿佛一望他,心頭就會發怵,雙腿就會不由自主的發抖。
那薛小公子,有時說話行事,連神態都酷似這兄長。果然是世家公子,都冷傲逼人。
「去江南好不好?哥帶你去听蘇州小曲兒,給你一條大船,你領著哥哥玩去。」聲音中有了顫抖,「哥後悔了,你出來吧。」
「你不知這段日子哥哥是怎樣熬過的。你出來吧,以後哥一定讓著你,這輩子決不動你一指頭了。好不好?」
「你一定要走,也行。給你帶了補湯了,你喝幾口,再到蘭州,愛怎樣就怎樣,只要帶足藥和必需品,如何?」
回答此人的只有腳下的老鼠的「吱吱」叫的聲音。
只是劉易財听著,驚覺上了劉老三的當︰都這時了,這薛大公子如果想殺人,干脆動手就是了,用得著這般哄勸麼?
這面如美玉的俊公子嘆了口氣,伸手往塑像後探去。他的手上除了成片的蛛網,什麼也沒有。
俊公子一把撩起香案正面的桌布,看了一眼,隨後推倒在山神塑像前。
香案下面的小老鼠全部驚著了,一下竄出,「吱吱」的叫著,在此人腳邊打了好幾個轉。
俊公子瞬時臉色鐵青,冰冷得可怕︰「點火,立即搜索。」
扼住劉易財脖頸的是一個毫無表情的黑衣人,一雙灰眸,一道刀疤,在燈火下一點表情都沒有。
他稍稍一用力,劉易財就大叫一聲︰「放開小的,小的知道上當了!」
「放開他。」俊公子命令,「此人熟悉地形,頗有膽量,像是篩選出來的。」
劉易財一听此話,連連磕頭︰「小的一輩子都是賣山貨的,先是這林家坑的山農,後入贅到劉家,哪里參加過什麼篩選?也不曾與貴人交往過,這小公子是劉家莊的劉老三帶來的,說是上京薛太師太傅家二房的嫡子,搭小的馬車去蘭州,小的就只賺個馬車費而已。」
他的脖頸又被提起,快斷了時,又稍稍能透出一點氣來了,隨後又扼緊了。
他嚇得大叫︰「小的都說!」
「小的貪圖些賞銀,想帶他到蘭州嚴誦家去。小的不知他是跟大公子吵架跑出來的,以為他真的是被大公子追殺的,起了同情之心,望大公子明察,饒小的一命。」
「你留下的痕跡表明,你已領著他到了密林口了,為何帶他繞回來?」俊公子的鳳眼里頓時殺氣騰騰,「你是起了黑心了,想綁架了他!」
「敢把手伸到他頭上,朕先剁了你的手!」
他一听這自稱,恐懼得全身每個毛孔都聳立起來。他的手馬上被按到地上,快速被剁了下來。
他被放開,在地上痛得打滾,身上突地有了氣味。黑衣人抓起了他,臉上終于有了表情,在火光下猙獰如索命魔鬼。
「人去了哪里?最後一次!」
劉易財嚇得拼盡力氣大叫︰「饒命!大爺饒命!人往後門去了,這回小的不敢騙你了。」
劉易財的脖頸馬上斷了。果然是最後一次。
有人像鬼魅一般的飄進來,對俊公子說︰「啟稟皇上,腳印往後門,直向密林。」
「他是不想要命了。」他低低嘆氣,語氣悲傷,「是朕心急了,追得太緊。他本來還想帶著熟悉此路的人,避開密林里的野獸和陷阱。現在,他什麼都不顧了。傳令下去,不惜一切代價找到他。要是傷了他,都不用回來見我了。」
白裘一閃而過,出了野廟,甚至角頭有一點拂過下面縮躺在兩只神腳間的人。
山廟里的人一下子走得干干淨淨。只有廟外的暴風雪刮過的駭人的呼嘯聲。
從自己的腳印里一路倒走回來,緊卷起大氅,縮在山神塑像腳下的他蜷起了身子,干脆睡了一會兒。
反正這暴風雪之夜,他也沒處去。
直到一只老鼠重新在他耳邊「索索」,吱咬著牙齒,他才醒過來,趕了一下。
他在黑暗中愣怔了一下,總算明白了自己身處何地。
他以為自己應該有淚,可模一模自己的眼角,是干涸的。
他出來時,四周寂靜,明月當空之下,暴風雪席卷一切,天地唯有他一人。
孤獨之意漫天卷來。
他想起那雪白無塵仿佛不食人間煙火的白裘,看看一身狼狽不堪的自己,嘆了一口氣,重新回到野廟,緩緩躺下,閉上眼楮,雪夜冷得浸入骨頭。
真是無邊無際的寒,讓人看不到希望。
就像那些被囚禁在暴室的日子:心中陰寒,冷餓交加,閉上眼楮,不知下一刻是否會來人,打算如何折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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