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李恆及時離開了她的唇,將她放在了一邊,自己下了馬車。
可怕的是,她居然心有不甘︰這種時候,一個男人這麼鎮定的將一個女人放在一邊,辦自己的事去了,這說明什麼?
腦海里閃出一個熟悉的聲音,告訴她︰「這個女的,沒讓他動心。」
傷自尊!特沒尊嚴的事情啊。
幸好又上來了。這下子她憤怒的爬起來,一下子掛到他身上,堵住了他的嘴不動。
他愉悅的笑聲,讓她無地自容。
「這事兒,你還真不懂。」他的鳳眼里都是笑意,輕輕重重的吸吮著她的唇,「朕總有一天會讓你全明白。」
只是他孟浪了些,她又怕了,掙扎著向後爬去,醉中不留神,一下子撞上了車壁。
李恆抓著她邊笑邊揉著腦勺︰「本就是個小傻瓜,這下只怕+.++更傻了。」
醉意朦朧的睡夢中,摟她入懷的人模她時,多了幾分曖昧。
居然竟慢慢的得寸進尺,還試著動了動她的一點︰「這小珠子是哪里冒出來的?讓朕看看?」
這種人!她一下子嚇醒了,掀了被,非要半夜起來,嚷嚷要「出宮去」。
李恆哭笑不得,皺起了眉頭,但還是連哄帶騙︰「晚上遲了,明日兒再送你出去。」
她想了想︰「好,那就明日吧。這里好吃的確實多,不過遲早要離開,不能因貪吃誤了自身。」
重新躺下酣睡。
醉後醒來,她頭暈暈的,對侍候她起床的錦蘭感慨萬千︰「錦蘭,你知道一頭豬最恐慌的是什麼時候嗎?」。
錦蘭幫她披衣,溫聲細語︰「自然是被宰殺的時候。」
她搖頭,若有所悟,告訴這貼身侍女︰「其實是明知會被宰殺,卻不知具體宰殺的時間,最為恐懼。」
她想了想,喃喃︰「不對。是沒被如期的宰殺,而是被好吃好喝的供養起來的時候。」
錦蘭聰明,馬上恍然大悟︰「那是神豬。」
她突地大怒,如同火山爆發,怒不可遏︰「你才是豬,你全家都是豬!」
坐在窗邊的人听得笑出聲來,接下去︰「那是笨死的豬!」
她嚇得趕緊捂嘴,是李恆。
「娘娘,現在都是中午了。」錦蘭嗔怪,其實是在提醒她,「娘娘起得太遲,都誤了喝藥了。」
她看李恆一眼,對方錦衣玉冠,在窗前榻上坐著看書,小幾上梅花一支斜出,花映人美,簡直是不可褻瀆的人兒。
錦蘭連連努嘴,對她暗示︰「皇上等娘娘等了很久了,奴婢告退了。」
居然不幫她洗漱了,這死丫頭!
她很不滿錦蘭的做法,只得套了軟鞋,慢吞吞的過去摟著李恆的脖頸︰「皇上哥哥。」
她覺得自己這會兒對李恆的稱呼很膩人,很符合目前的「小妾」的身份。
果然李恆一听,馬上放下了書,摟著她腰,笑盈盈的問︰「怎麼,多吃了朕的幾碗飯,不放心了?」
她笑了︰「臣妾沒見過世面,讓皇上哥哥笑話了。」
李恆點點她鼻子,笑著罵她︰「你沒見過世面?昭柔,你是糊涂油蒙了心了,怪不得這副樣子。」
她馬上自我譴責︰「臣妾這腦子確實不大好使,得快點好起來,免得辜負了皇恩浩蕩。」
李恆氣得失笑,一張俊臉上的表情變化莫測︰「病去如抽絲,你安心些,慢慢養吧。朕一時半間不會宰殺你,你放心。」
李恆生氣歸生氣,還是親自侍候這懶洋洋的皇貴妃洗漱,梳妝時,讓人端來一有著精美古樸的花紋的匣子。
她打開來,喜歡她穿男裝的李恆,居然送了滿滿的一匣子的式樣新穎,雅致精巧的首飾。
「以後都試試。朕說不準也喜歡你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樣子。」
她心內也是歡喜的,喜孜孜的拿起一只紅寶石珊瑚釵來,讓李恆給她插上。
李恆插上了釵,仔細的端詳了一下,又把她推遠點,眯著鳳眼端詳了她好久。
當她鑽到鏡子前,剛為自己沾沾自喜時,誰知他感嘆一聲︰「總算有點人樣了。怪不得昨夜朕喝醉了,一時糊涂,差點將就了你。」
她當場翻了臉,扔了鏡子,冷面李恆︰這混賬!
她氣鼓鼓的一天沒理李恆,到了晚上,就做了噩夢了。
她夢見一人︰穿著窄袖騎裝,衣玦飄飄,頭戴白玉冠,一雙眼楮極是清澈,他看著她,喚︰
「昭柔,你還不回來?」
她知道他就是昭智。因為他是如此跟她相像。昭智幻成了血淋林的樣子︰「昭柔,想辦法回到西都吧,我和父王及母妃都在等你。」
父王和母妃都死了。她在夢中仍然意識清晰,恐懼無比。
她喘不過氣來,因為他還扯住了她︰「昭柔,你醒來吧,你不能總活在夢中。」
娘的,到底誰活在了夢中?她望著他,怎樣哀求,都擺月兌不了他的拉扯。
「你不能忘記安西府和我們。」
白霧茫茫,山中無一絲人煙,他拉她到高高的懸崖邊,將她往前推︰「昭柔,跳下去吧,別怕!」
她無論如何向他說道理,告訴他不能跳,跳下去就會死了,他就是不依不饒︰
「那就死吧。昭柔,你應該死去,讓我活著。」
對方的力氣大得驚人,搖搖欲墜間,她只得狠狠心,一腳把他踹到了懸崖下。
霍昭智不發一語的看著她,緩緩墜下。
她發出一聲慘叫,冷汗冒出,淋濕了全身。
「別怕!大哥在這里。」有人摟抱起她,「沒事了,你安全了。」
燈光下,李恆摟住了顫抖的她,細細的幫她擦去冷汗,一雙鳳眼里都是心疼︰「昭柔,你做噩夢了?」
她驚魂未定,反摟著李恆就哭︰「是昭智。」
李恆一副明白的樣子,連連撫著她的後背,安慰她︰「朕也當心他的安危,也不知他在摩羯寺怎麼樣了。不過霍襲古父子倆人是不敢動他的,你大可放心。」
李恆等她定下心來,便親自動手伺候她換衣︰「朕想跟你商量一下。霍襲古還在上京,他與朕一向關系不錯。朕以放棄安西王之位為條件,讓昭智離開安西府,到上京團聚,你看如何?」
她大吃一驚,瞪著李恆,斷然拒絕︰「這怎麼可以!他是我父母在世的唯一的兒子,繼承安西府是天經地義的事,豈能拱手讓人!」
李恆望著她質問的雙眼,知她想法復雜,一聲長嘆,不再言語。
她當然對此話是深有看法︰想想都為自己的父王母妃不值,養了個白眼狼,送了安西府最精良的將士兵馬給他,助他坐上龍位,他最後還是欺上孤兒了,居然說出這等話來!
這分明是取消安西府,並入大魏直轄的第一步。
現在的狀況是︰她被弄進後宮當小妾,送上金山銀海保命,還得讓安西府年年上貢,恐怕安西府一有異舉,她這個「人質」馬上就會喪命。而昭智,更是生死未明。
听錦蘭說來,昭智明顯也受傷了。
她倆怎樣受的傷,她父王為何猝然去世,都還沒弄清楚,李恆就想進一步,將昭智也弄進上京。他以為她是傻瓜麼?
「霍襲古想見見你,你可願意?」李恆問她。
她抬眼看看李恆的眼楮,只有關切,沒有其他。
「皇兄謹慎些。被太上皇知道,恐怕不好回話。」
「朕安排一下。」李恆不知為何嘆息,「昭柔,放心睡吧。」
只是,大婚期間剩下的日子,睡夢不再香甜︰昭智一再進入她的夢中,每次都重復著同樣的夢境。
無邊的原野上,朦朧的白霧中,錦甲少年在策馬奔馳,手中的彎刀鮮血淋灕。
「昭柔,他為何要殺我?」一雙清澈的眼仿佛穿透了茫茫白霧,在質問著蒼天。
在夢里,她都能感覺到他的心在痛,痛到不想活下去。
「我們把命還給他。」他拖著她往前走,不顧她的驚慌失措和拼命掙扎,「把命還給他,不欠他!」
又是高聳在頂峰的懸崖。積雪皚皚,寒風吹起長發,她甚至能感受得到身後人的心正在冷凍成冰。
他讓她跳下︰「昭柔,我們一起跳下去,從此後,不欠他了。」
她望著黑不到底的斷谷,發狂的大叫。
有人一下子抱住了她︰「昭柔,大哥在這里。」
燈光下,李恆披散著頭發,目光中盛滿悲傷︰「昭柔,誰要殺你?」
她推開他,挪開了位置,靠在床上,冷汗還是不斷冒出。
「你要把命還給誰?」李恆不放過她,拉近了她,「既然給了你命,為何要拿回去?」
她掙扎著,終于笑了一下︰「做噩夢了。皇兄明日讓太醫進來瞧瞧。」
第二日用了早膳,李恆讓錦蘭裝扮她︰「不要打扮得太花哨,以後都精簡些。」
錦蘭其實極會打扮人,看已是早春二月,萬物萌動,而乾坤宮內地龍處處溫暖,便選了件淡綠繡花的外裳,錦瑟色的抹胸,配上同色的褶裙,頭上只給她簪了支仿真的絹花,花瓣粉紅,花蕊女敕黃,好似剛剛綻放。
錦蘭說︰「這顏色極配娘娘的膚色,再加上娘娘的這雙眼楮,真象一汪春水的荷葉上的露珠滾溜溜的轉。」
錦蘭拿她的眼楮開玩笑。這女乃姐兒越來越放肆了,私下里經常挑剔她的行為。虧她當初還看錯了人,以為是最膽小不過的。
她笑著問錦蘭︰「這樣費心打扮,不知能不能讓皇上心動?」
錦蘭理著她後面的頭發,順口說︰「娘娘這樣美貌,皇上哪能不動心?皇上這段時間,幾乎都沒離了娘娘。」
她反身逗道︰「錦蘭,你有沒有對一個男子動心過?」
錦蘭的臉大紅,手中的梳子都掉到了地上。
錦蘭都二十多的老姑娘了。這樣標致的一個人,為何不嫁?
她站了起來,捏了捏錦蘭的下巴,語氣中不免有了心疼︰「好姐姐,都是本宮以前不懂事,誤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