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開始發覺,她以前大概很喜歡李恆。甚至在夢里,她發現自己也在纏他。
她居然在夢中佔盡李恆的便宜,吸著他嘴唇,最後往下,來到有大塊隆起的肉的地方。
真是羨慕啊,連夢里她都眼紅。
醒來時,床簾半掀,月光如清水散入,她看到李恆半支起身子看著她,一雙鳳眼里都是笑意和戲謔。
她第一反應就是將頭鑽進被子里,任他怎樣喚她,就是不探出頭來。
她居然想斷斷袖!
都是出肉惹得禍!
一連三天,她看著他就躲。晚上,更是搶先入被窩,不敢回一下頭。
李恆最後只得離了她,中間用薄被隔了條「溝壑」,她才總算緩過氣來。
只是錦蘭第二天看她的眼神就不好了,嚴重得好像天都要塌下來了︰「想不到皇&}.{}上這麼快就嫌棄了娘娘。」
她支支吾吾︰「嫌棄了好。」
錦蘭听了此話,大概悟出了什麼,居然一扔被子,一叉腰,撒潑狀︰「娘娘給奴婢說清楚了,這是怎麼一回事!」
她發現自己以前大概怕錦蘭幾分,因為自己馬上諂笑︰「錦蘭,我錯了。」
錦蘭一把鼻涕一把淚︰「娘娘怎麼不听人一句勸,這叫奴婢怎麼活!」
她嚇得趕緊往書院逃去︰她跟李恆分個被,錦蘭居然活不下去了,這事嚴重的!
還好,人生總有樂趣。
新來的魚振元是個難得的人才。此人心思頗靈活,深得她心。這小太監很快就成了她的心月復:她要什麼,他第一時間就能弄進來。
比如這次,他給她弄來了上京最新的話本兒,整整十本。
她翻了翻,趕緊合上,兩眼不由自主的掃過周圍,隨後樂得直夸︰「魚振元,你小子真是機靈。」
「還有呢。」魚振元從懷里小心翼翼的掏出另外幾本,「這才是寶貝。」
她拿過看了一眼最上面的書名:《蘇子與雲雨仙》,還不大明白,再接下去翻開一瞅,嚇得一溜煙的就往書房里面跑。
「你小子快出去,該干麼就干麼去,明白嗎?」。
「魚振元明白。」魚振元其實一進來,腿就不由自主的在初月刀一般寒厲的眼神中直顫抖,她話音一落,這小太監就一溜煙沒了影子。
她一瞄窗外,陽光正好,不見人影,真好!
于是翻看了半下午的話本。
魚振元弄來的話本都是精品啊,難為了一個太監,竟知道這些事,還研究到這種地步,看看這本《元微之艷史》:
紗櫥月上,並香肩相勾入房,顧不得鬢亂釵橫,紅綾被翻波滾浪。花嬌難禁蝶蜂狂,和葉連枝付與郎。
這元微之不是「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的那個嗎?
嘖嘖,不知是杜撰的還是真有其事,反正清白不了,文人才子皆流氓!
還有一本︰真是話本中的最高境界啊,有些內容實在半掩半露,引人深思,思而不得啊。
比如話本中的一個豪貴公子和他的小男友,居然也好到難舍難分的地步。公子上京趕考,離別前居然這樣寫︰
下西風黃葉紛飛,染寒煙衰草萋迷。
合歡未已,離愁相繼。想著前暮私情,今日別離。想那腿兒相挨,臉兒相偎,手兒相攜,未飲心先醉,眼中流血,心內成灰。
這憂愁訴與誰?相思只自知,老天不管人憔悴。淚添九曲黃河溢,恨壓三峰華岳低。
字絕情美,此書包紅!她嘖嘖贊絕。
斷袖要是斷到這份上,斷斷也無妨!
《蘇子與雲雨仙》開頭就寫:輕汗微微透碧紈,明朝端午浴芳蘭。流香漲膩滿晴川。彩線輕繞紅玉臂,小符斜掛綠雲鬟。佳人相見一千年。
寫得一本正經啊,情意綿綿,可她一看到後面,打了個冷戰︰這男主角子沾,已是五十;而王朝雲,只有十二歲!
娘的,原來是老翁蒼顏,佔了一枝海棠!
《宮闈秘事》更是引人思索︰某朝某代某一狐精,化為歌妓,因樣貌出眾,歌喉清麗,與當朝太傅有了一腿,最後狐精被贖,以良家子的身份納入府中,日夜與太傅宣yin。
太傅有一妹,相貌出眾,在宮中受寵,與狐精勾搭,狐精施展妖法,竟迷惑了君王,弄得宮闈烏煙瘴氣。
太子看不過眼了,于是屢次上書勸諫。
狐精懷恨在心,與丈夫和小姑密謀,找人仿某妃嬪的字寫詩給太子︰看朱成碧思紛紛,憔悴支離為憶君。不信比來長下淚,開箱驗取石榴裙。
借機會陷害太子與妃嬪有染。太子被誣後,隨即被賜死,引發大亂。
詩嘆曰︰從來巧笑號傾城,狐媚太傅眼用情;裊娜腰肢催命劍,輕盈體態引魂兵。故園有夢空歌月,此地沉冤未息肩;怨氣漫漫天應慘,依然都帶血痕薨。
你還別說,這些話本確都是精品,字詞優美,口齒留香。
她被初月叫出到後院時,真是萬分不舍︰好生有趣,可惜也有很多迷惑,只來得及匆匆一翻內容,來不及細細研究。
初月對她每日怠工的行為很是不滿,一直練到銀縷過來點燈為止。
晚上,她看李恆的目光就深邃了些,惹得這廝不斷發笑,夾菜時手都在抖。
她知道這乾坤宮中的任何事都瞞不過他,這廝心中憋得發慌,于是便干脆問︰
「皇上哥哥,你以前在安西府,有沒有過——嫂子之類的?」
她還真替大魏擔憂,他要是全「歪」的,這樣大魏的江山就玩完了!
李恆大概听著這味兒不對,給她夾了兩片炙鹿肉,瞪了她一眼︰「什麼亂七八糟的!朕不是娶了你了,難不成你非要當填室不成?」
「那,全是男人?」她更小心翼翼了,李恆在安西府的年齡就不小了,為何會沒有女人?
真是引人遐思啊。
這下李恆目瞪口呆了半天,才回過神來,咬牙切齒的︰
「霍昭柔,你這傻瓜!」
他再獨自氣急敗壞了半天,接下去這大魏皇帝一副頹喪狀︰「你到底傷著了什麼,變得如此古怪無比,簡直讓人無法接受。」
她趕緊糾正錯誤︰「皇上哥哥,你根本沒斷袖的傾向,只是那時忙著教導昭智和我,我倆活生生的把你的大好時光誤了。」
這大魏天子再也咽不下任何東西了,一甩筷子,指著她就罵︰
「誰是你皇上哥哥,你再這麼叫我,當心——朕揍你!」
她嚇得直了眼,連連道歉。
李恆站起來,怒氣沖沖的往外走︰「敢情心中,把朕當禽獸了!」
誤會啊誤會,她本還沒領悟到這種地步,誰知有人居然自己按捺不住了。
怪不得「下不了」手,「過不了坎」,要是以前心中一直都坦蕩蕩,才不會糾結成這樣。
領悟後的她直在後面追著,跺腳︰「皇上哥哥,你別嚷嚷!」
李恆回過頭來,一雙鳳眼里全是怒火,瞪視了她半天,才突地長嘆一聲,重新折回來。
「也罷。教了這麼多年,不多這一回。」
他親自去書房將她的大大小小的話本兒都搜了出來,揀了幾本出來,磨著牙齒︰「你這愛好倒一直沒變。」
她眨巴著眼,理直氣壯︰「皇上,昭柔以前是大家閨秀,守閨訓得很;現在嫁人了,研究這些,徇得是婦道。」
李恆一下子威嚴全無,為她的話笑得死去活來︰「閨訓?婦道?你兩樣都掛不上邊。」
「不過閨訓你是無法補了。婦道朕倒可以開導你。」
她現在知道此話的厲害了,連連搖手︰「皇上哥哥去開導別人吧。我都懂了。」
「你再亂七八糟的叫!」李恆急了,「再叫,別怪朕動手。」
她一下子閉了嘴,李恆卻盯了她半天,似笑非笑,一雙鳳眼幽幽淼淼,點了點她額頭︰「小傻瓜!」
他真的抱她上榻,摟著看話本。
這一段寫得倒不錯︰燈下笑解香羅帶,遮遮掩掩,換上了睡鞋。羞答答二人同把戲綾蓋,喜只喜說不盡的恩和愛,櫻桃口咬杏花肋,可人心月光正照紗窗外。好良緣,莫負美景風流賣。
「有什麼想法?」
「櫻桃口咬杏花肋?這是什麼意思?」
接下去她馬上明白了是什麼意思。
卸妝時,她望著鏡中的自己那紅腫的雙唇,心中直罵李恆——禽獸!
問題是他「禽獸」她時,她居然沒反抗!傻乎乎的被「禽獸」完了才回過神來,回過神來咂模了一下,看得李恆眯了眼直笑,又「禽獸」了她一回。
這回「禽獸」她的程度就嚴重了:親著親著,舌頭竟跑到她嘴里去了。親著親著,「小豬包」都被捏了!
她居然一直暈乎乎的,任李恆這廝施為。
這些話本果然讓人心猿意馬,害人不淺也!
李恆卻心情大好,親自給她涂上一種膏藥,綠綠的,涼涼的,一會兒,嘴唇就好了。
「怎麼這麼女敕這麼軟?」李恆模著她的唇,一雙鳳眼中簡直發著綠幽幽的光,「昭柔,要不要再接著研究話本兒?」
她嚇得渾身打顫:什麼過不了心坎,分明是想等她主動上鉤!
錦蘭早把多余的被子拿走了,她非哭著鬧著硬要錦蘭再加一床被子,卷著向里,睡了一夜。
醒來時,居然又是在李恆的被子里,李恆的胸口依舊溫暖舒適。
「皇上哥哥,怎麼不去上朝?」她趕緊往後移去。
「休沐。過來!」李恆一拉她,「朕本想起來跟胡中鋒練幾下,你死皮賴臉的,一只腿兒壓著朕就是不挪開。現在一睜眼,偏生就裝模作樣了!」
「那我去找初月,練練了。」她趕緊起身,一咕嚕就翻過了李恆,躍下了地。
李恆倚在床頭,冷眼看著她,一雙鳳眼里都是寒冰。
她進大魏宮後何時見過李恆這樣?嚇得連人也不喚,自己穿梭到後面去了。
一會兒出來,已換好了衣裳,挽好了發髻,連個招呼也不打,速度奇快的出了內室,一溜煙到書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