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都舊事 第九十五   馬騰鬧騰

作者 ︰ 王小

李恆臉色鐵青,一抬她下巴︰「沒心沒肺,看樣子听得津津有味。」

她嚇得連連搖頭︰「皇上哥哥,我錯了。我真的全忘了,你原諒我吧。」

真是糊涂透頂,居然還含笑應許婚事?她真想揍自己幾下︰沒腦子到這種地步,又給自己惹禍了。

李恆哪里放過她,也不听她的辯解,當晚便把她關在冷宮思過了。

對于此事,其實她也思來思去過,得出一個結論︰馬騰此人,反應敏銳,心思深沉,如此人才,她父王霍真這樣的人,還真會在李恆走後,干出再許的事,不遺余力的拉攏住人。

問題是︰對于現在的她來說,不僅僅是再許的事了,她已是寡婦再嫁,**從良,再加上如此前科,李恆不知會怎樣處理她了。

伴君如伴虎啊。她在李恆的溫情中浸泡太久,竟忘記了這句古訓,果然捅出了簍子,進了這連個人影都沒有的鬼地方。

她一邊咬著一根稻草,一邊在心中痛罵馬騰這惹事的!並真心為自己叫聲屈︰她真心實意的想忘掉過去,改頭換面,勾引李恆,以後只跟李恆這廝混了。

再說她現在就是想紅杏出牆,有這個條件嗎?在乾坤宮里,去哪兒不是一大班人跟著?就是到書院,也是一批人先護送到那里。想到這,她嚇了一跳︰原來沒人盯著,有了條件,也想給李恆戴一下「綠帽子」的。

她沖著自己「呸」了兩下,真心的鄙視了自己一回。可鄙視後一想,還真的斷不了這邪惡念頭。

萬紫千紅才是春,一支招搖總嫌少,男女其實同心也!

想到這里,她又「呸」了自己一回。

她看看周圍,陰森森的,鑽到門邊往縫里向外一看︰黑乎乎的光溜溜的一庭院,不知哪里有只烏鴉,「哇」的一聲大叫。她嚇了一跳,悻悻的退回來,坐在硬邦邦的床上繼續翻床墊,抽稻草咬著,想著馬騰和林滄海的臉,愈想愈覺得

可惜。

李恆進來時,見她大腦放空傻笑狀,一雙鳳眼里全是哭笑不得︰「這兩日,你還權當作享受了?」

她趕緊諂媚︰「就是想哥哥想得緊,晚上都睡不著。」

這話肯定很中听,李恆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為她撢了撢身上的衣服,領了她出去。

她以為這事就過去了,在冷宮里關了兩天了,李恆的氣也該消了。

她泡了個澡出來,就看到八仙桌上擺滿了熱騰騰的糕點果品,一玉盤的女乃酪澆櫻桃讓她眉開眼笑,馬上湊了過去,誰知李恆伸手一撈,到了自己的手里。

「皇上哥哥,我錯了。」

李恆示意她繼續。

「我被迫給我父王辦事可以原諒,但不該答應婚事。」

李恆拿了一顆櫻桃,放進她蠢蠢欲動的嘴巴︰「繼續說,說出心里話來,朕想明白你心思。」

她只得繼續檢討︰「我不該三心二意,利用皇上哥哥不在的日子,也想勾搭一下。」

這話太誠實了。李恆臉色鐵青,一扔盤子,也不跟她廢話,一把把她轉過身去,反攤放在大腿上,伸手便打。

「啪啪」的聲音傳來,她羞愧欲死,便又殺豬一樣嚎起來。

沒人救她。可憐她這沒爹沒娘被送入這見風使舵沒有人性的深宮的軟弱女子。

打完了,李恆終于切入正題,面對事實,一副被人戳了心肝肺的樣子︰「霍昭柔,朕告訴你,死了勾搭其他男人的心思!」

她明白了厲害,呼天喊地︰「皇上哥哥,我不敢!我真的全忘了。那些事——」

她咬咬牙,將事情全推給馬騰這師傅︰「肯定都是馬騰誣陷我的。他是我師傅,為師不尊,打徒弟的主意,簡直是人神共怒,人人可誅之。」

李恆終于抖啊抖,笑出聲來,將人翻轉回來︰「他打你的主意?你以為自己是女乃酪櫻桃,人人喜歡?馬騰跟李玄,以前是好過的。後來被他祖父馬正清發現,棒打鴛鴦,將他送到了西都。」

什麼?她居然攤上兩個斷袖?並且還是一對?這是何方師傅,下作到這等地步!

「這兩人想干什麼?」這些情事終于讓她吃不消了,她大腦中血都上涌了,「一對斷袖,居然先後把主意打到我頭上,皇上哥哥不要饒了他!」

「馬騰雖與李恆有一腿,但此人極是正派,倒是真沒打你的主意,應是霍真打他的主意才對,即使是現在,他也攤牌,只是要你回安西府,先穩住崩潰的形勢。」李恆托盤而出,「羌得到你重傷失蹤的消息,大舉進攻,長驅而入,霍修明控制不了安西軍,現在連西都被圍三月了。」

「昭智呢?」

「別提了,事到如今,霍襲古也顧不上什麼,闖進摩羯寺的後面,結果發現——人早跑了。那里後山有一密道,是供緊急時用的,也不知他是什麼時候發現的,想必以前出去過無數次。」

「到哪兒去了?」她怕了,「釋康居然疏忽到這等地步!」

「釋康大師知道他的下落,說是到羌境去了,並已追到他了,只是羌封了與安西府的一切邊境,這批人只得繞道天竺回來。不過既然是去了羌境,霍襲古也不敢聲張,所以也來信要你先回去一下。」

「羌境?」

這混小子!沒本事腦子也一般,身體又不好,想干什麼?

「留下的書信里,說是找人,不打算回來了。幸好釋康大師是明事理的人,馬上派人就追。」

「找誰去?皇上哥哥心中有數沒有?」她馬上含淚欲滴,「也不知會不會上人的當了。」

不問倒好,一問李恆氣了個半死,暴怒如雷。

「你還是別管他找誰了!反正是羌人!這小子分明在模仿你行事,你們兩個,一個在前開路,一個隨後放火,都不是好東西!」

她臉色也白了︰不問不問了,再問下去,說不準又是禍事一樁。自己的一顆心也受不了了。

「馬騰拿婚書要挾皇上哥哥放我回去?這婚書是真是假,皇上哥哥有沒有派中間人去驗證過?」

李恆無語,只是胸口劇烈起伏。

她也氣得胸膛都痛了︰這霍真,分明是天下最狠毒的父親,只想保住安西府而已,哪里管她的生死快樂是否!

她態度恭謹,認錯真誠︰「皇上哥哥,我這下惹的禍夠大的,馬騰不會鬧吧?」

李恆長嘆一聲︰「馬騰也給朕開出條件,放你回去西都,指揮作戰,婚書作罷。否則他就撒開來,捅了一切鬧騰,他不怕沒面子,此人其實把馬家和一切都不放在眼里了,但朕和你會怕。」

「宮里的寧太妃是他的皇姨,找到太上皇哭鬧,非要朕放人。因為寧家和馬家這一代只剩下馬騰一個男子,馬家連庶子和小春都戰死了,現在二十六歲的馬騰居然不想出家,想要成親了,就是你,寧太妃也要跟朕爭一爭,爭不到人,讓朕惡心一下也好。太皇太後也得到了風聲,在太上皇那里哭鬧,說你就是李玄看中的‘霍佑柔’,」

跟天子爭人,寧太妃和太皇太後不怕李恆拔了她們全家?

李恆自然看出她的懷疑,簡明扼要的說︰「寧太妃是有恃無恐,兒子死在了羌,家中男子除寧閣老外,都絕了。太上皇對李恆和李燁兩個兒子之死,內心都有內疚。太皇太後也一樣,陳家雖倒了,但她除了當年的擁立之功外,與李玄的關系讓太上皇心生憐惜,過去,李玄與太皇太後的關系勝過親祖孫。」

說來說去這兩人背後都是太上皇,看樣子李恆對這皇叔十分敬畏,怪不得沈潯那時听了她要太上皇讓步的話居然那副樣子!

「皇上哥哥當時不得不屈服于太上皇的很多條件吧?」她笑了,「可這大魏天子是你。你拿他當父皇,他可沒拿你當兒子,否則這樣的事還會讓一個天子為難?」

「朝中文臣以寧閣老和白太傅為首吧?只怕馬騰之事後,這兩人有了皇上哥哥的把柄,以後恐怕不會再听話了,皇上哥哥好不容易才掌控的局面,又會被打亂。」

李恆的眼中有太多的猶豫和掙扎,以及她看不懂的不安和內疚。

「皇上哥哥,咱們一清二白的,過去的事有什麼要緊,何況大魏皇室連**都有,問題是我還想母儀天下的,這就不好辦了。」

她大言不慚,順口說來,眼楮閃亮亮的看著李恆。

偏生李恆一听這「野心勃勃」的話,什麼氣都沒了,摟住她就笑︰

「母儀天下?遲早的事,你愁什麼!」

「我自然是怕的,皇上哥哥連怎樣娶我都無法自定,以後迫于壓力,也會一直藏了我,讓我隱在嬪妃中,好不落人口實。」

她端了桌上的一盤荷花糕,自己拿了一塊,順手遞給李恆。

李恆看著她期待的眼神,也伸手,欲拿一塊。

只听見「啪」的一聲,玉盤從她的手中突地落下,在地上摔成碎片。

「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是最好的方法。」

「已是兩年多,他們也失去戒備,該動手了。」她鼓動說,「擒賊先擒王,殺人亦有限。如遲了,未免要大開殺戒,反而不好。」

李恆看著她,直搖頭,又笑︰「你得明白,大魏與安西府不同,安西府未必放在眼里的一些東西,這里卻是受禮法的鉗制。讀書人實在可怕,所謂的人言可畏,朕也是懼上三分。」

「人言可畏?皇上哥哥給自己找借口罷了。就是史書,也是勝利者書寫,何況皇上哥哥已光明正大的登位,誅殺逆賊而已!」

一群只會仗著掉書袋的文臣,仗著嘴皮子罷了,到最後,還不是刀劍說了算。

李恆大嘆︰「昭柔,你真是個心狠手辣的,這批人踫到你這小野狼,只怕遲早都會死在你的利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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