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間有太多的無奈和規則,有的游戲,一旦開始,誰也沒有喊停下的權利;有的路一旦踏上,就無法中途停下,不管它到底是通向哪個方向,都要咬著牙走到底。
秦楚昂內心通透,這道理豈能不知。他操縱著帝國最新研發的性能最優異的機甲,雪狼號,手中的光劍再次握緊,這一次,他主動向容凡發起了進攻。
他並沒有容凡料想的那樣也有什麼王之密匙之類的,他的長指在光屏上飛動,如同一只上下翻飛的白鳥的翅膀。
他是純粹的靠著自己的雙手操作著機甲,他沒有那麼幸運融合屬于自己的王之密匙,畢竟不是人人都有容凡那樣的運氣。
他之所以給容凡一種使用了王之密匙的錯覺,是因為容凡沒有遇到過真的能跟他旗鼓相當的對手,也是因為秦楚昂一直以來都站在容凡的背後,他們一直都是朋友,是戰友,是兄弟。他們之間更多的是合作,而不是拔刀相向。
容凡並不了解秦楚昂的作戰方式,秦楚昂卻十分了解容凡。
他們之間的關系,說是朋友,但是秦楚昂卻一直以來都給容凡當著陪襯,他們之間的默契甚至連眼神和商量都不需要,秦楚昂永遠都知道容凡哪里需要防守,哪里出現空擋。
每次容凡沖動的去跟人拼命的時候,秦楚昂總是在身後為他解決後顧之憂。容凡之前從未發現,那個無論在軍隊還是學院都是佼佼者的秦楚昂,竟然甘心為他做戰場上的配角和輔助。他是失去了之後,才發現,他有這樣一個朋友,是多麼不容易。
所以當這樣的一個朋友變成了敵人的時候,他就是最可怕的敵人。他了解自己比自己了解自己還要多。
這是一只跳著死亡之舞的地獄之鳥,秦楚昂的手指比旁人還要更加白皙縴長一些,他即使不願意繼承自己家的財產和名分,他仍然是秦家的二少爺。畢竟是大家族出身,身上的那股貴氣,在軍隊磨練了多年也未曾磨掉。
他的指速極快又有條不紊,輸入著每一條精確的指令,這道道指令都是殺死容凡。
容凡在秦楚昂有針對性的攻擊下節節敗退,對方很了解他,總能找到他最難受的位置,總能找到他無法回擊的角度,兩架機甲都難以打敗對方,又都在試圖殺死對方。
因為動作太快,吳寒他們已經無法跟上這戰斗的節奏,他們在容凡的身後一點忙都幫不上,他們只能眼睜睜看著容凡的騎士號與雪狼號糾纏在一起,難舍難分,火光四濺。
他們甚至看不出來誰佔了上風,光劍摩擦著踫撞著,每一個抬拳,每一次踢腿,吳寒他們目瞪口呆的看著這兩架龐然大物作出了與人一樣的動作。
他們像是兩個相互過招的戰士,分不出勝負,卻招招含著致命的決心。每一分每一秒,容凡都處在危險之中,容凡從對方的壓迫性中感受到了壓力,他越打越是興奮,臉上都是興奮的表情。
他甚至忘了自己是在執行任務,也不管自己的任務完成了沒有,也忘了他還有隊友的存在,他此刻眼中只有那架白色的機甲,他要打敗他。
僅僅是這一個念頭,就足夠容凡為之而戰。
他不想殺死對方,他想打爆對方的機甲,然後攔截下對方駕駛員的駕駛艙,把他從駕駛艙里拖出來,看看他的樣子。
看看帝國什麼時候出現的這樣的厲害人物。
兩架機甲從小土窪一路打到了旁邊的山丘,沿途雪地一片狼藉。漫天雪末飛舞,雪狼真的像是雪地中的一匹狼,擁有極其犀利的攻擊性,讓容凡應付的很是捉襟見肘。
但容凡也擁有極其豐富的戰斗經驗,不出幾分鐘他就發現了這個對手使用的是傳統的操作屏操作,並不是跟自己一樣的精神鏈接,因為那架白色機甲只能做出機甲範圍內的規定動作,根本無法向他一樣隨心所欲的做出一些只屬于人的動作。
比如回旋踢和後空翻之類違背機甲原始設定的動作。
「小樣的,看我把你從那破玩意里頭揪出來揍。」容凡嘴角一抹狠笑,能把他逼到這個程度的駕駛員是值得尊敬的,但是他是帝國人,這種尊敬就會夾雜著一抹復雜的恨意。
容凡模透了對方的套路,這回變得大膽起來。終于化守為攻,向雪狼號展開了大肆的攻擊,連小型導彈和追蹤錨都拋了出去。
本來有十成的把握擊中目標,但是雪狼號身體一歪,以一個極快的速度和極小的距離差距,躲開了這枚追蹤錨。
「動作這麼靈活,他是什麼人!」容凡咬著牙,汗水從臉上滴落,騎士號在雪地上轉了一圈,像是一個滑冰選手般,擁有極其流暢的動作和優美的身姿。
它的腳下就是冰面,騎士號機械的腳掌踩著冰面嘎吱作響,在行進的過程中冰面開始輕微的震動。
容凡這才發現,他們已經不知不覺來到了一個結了冰的湖面,與二組的部隊拉開了距離。
「糟了,中計了。」容凡猛然一拍腦袋,然後猛的急轉,機械腳掌在冰面一個急轉彎,將冷硬的冰切出了一個大大的口子。加快速度往回趕,之前因為有他幫著周旋,他的隊友們才能保住性命。
他不知道自己跟隊伍分開後,他們將是怎樣的後果。容凡發熱的腦袋一下子就清醒了,還嗖嗖的冒著冷汗。
「是呀,調虎離山之計。」娜娜莉的聲音出現在容凡的腦海里,這麼甜美好听的聲音說出來的話咋這麼不中听呢,容凡氣卒。
「吳寒,吳寒,听到請回答!」容凡啟用了隊伍頻道,呼叫他的老戰友吳寒。
「隊長,你在哪里……我……滋啦滋啦……」
吳寒的聲音放佛從遙遠的其他星球傳來似的,極為不清晰,容凡著急的握緊了拳頭,試圖加快速度趕回,卻發現騎士號的能源槽已經見底了。
「娜娜莉,能源還剩多少。」
「4%,容小凡,你要死在這里了麼。」娜娜莉那天真甜美的嗓音中似乎還透露出一絲的愉悅。「恭喜你,能嘗到死的滋味了。」、
「你怎麼回事,我死了你就那麼開心麼。」容凡本來就心情糟糕,結果又被這個人工智能系統氣了半死。別人家的人工系統都是,歡迎回來,主人有什麼需要,主人請不要這樣操作,主人請注意安全。為什麼他家的人工智能,是一臉高興的看著他去死的呢。
容凡苦惱了,困惑了,不明白了。
他不僅要跟敵人作戰,還要跟人工智能斗嘴,容凡整個人都不好了,這人生過的也太苦了。
「你閉嘴啊,我死了你也不一定好過,信不信我給你主機里倒可樂。」容凡一邊拖著開始反應變慢的機甲往小山窪跑,一邊繼續跟娜娜莉貧嘴,似乎這樣他就能減輕些心里的擔憂,就能逃避那個最糟糕的結果,就能暫時忘記他的兄弟們的處境。
他不怕死,人早晚有一死。
但是他怕自己的戰友,因為自己的失誤,死在自己的面前。
天使姐姐保佑,尼娜女神保佑,吳寒他們千萬千萬別出事,容凡這個從來都不相信鬼神論的人,也開始暗暗祈禱,這個時候,不論是女神男神過路財神,他都想拜拜,只要能救得了他的兄弟們,他做什麼都行。
正在容凡拼命的往回趕的時候,忽然機甲的腿部傳來一聲巨響,騎士號整個就跪了下去。
「怎麼回事?」容凡驚叫一聲,腿一軟,也跪了下來。
痛……他第一次感受到這樣骨肉相連的痛感。精神鏈接沒有及時斷開,機甲受的傷,也如實的傳遞到了容凡的身上。
這種痛感的級別就相當于容凡被活生生打斷了一條腿。
容凡的臉上全是汗水,順著臉頰滴滴答答往下淌,他太大意了,他只以為自己的速度沒有別的機甲能夠追的上。他以為對方追不上他他就是安全的,他只要一心往前跑就成了。但是他忘了對方的遠程武器還沒有消耗,畢竟容凡是勞,雪狼是逸。以逸待勞,這樣的優勢是沒法彌補的。
並且容凡沒有想到,對方能在這麼遠的距離,瞄準的如此準確,就算是追蹤彈沒有手動瞄準也是不會打中的,這樣的距離按理說已經超出了普通人的狙擊極限,如果有人能做到,除非他擁有和容凡一樣的超強視覺。
容凡現在開始覺得,也許對面的機甲里坐著的人,是另一個他。
「請斷開精神鏈接。」娜娜莉的聲音忽然嚴肅起來,她意識到發生了什麼,機甲駕駛艙內開始閃爍著紅燈,提示著駕駛員身體的狀況已經不再適合駕駛了。
「不,不能斷。」容凡咬著牙,又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拖著他的一條傷腿,一瘸一拐的往前走著。
雖然對方有追蹤彈,但也只有一枚。因為對方的雪狼機甲與騎士號的配置沒有什麼太大差別,容凡可以斷定,對方只有一枚追蹤彈。容凡本來也可以裝備追蹤彈的,但是他追求大面積的殺傷效果,放棄了追蹤彈的安裝,換成了散彈。
而在之前的混戰中,容凡的散彈就已經用完了。
他現在趕過去,也許還來得及。容凡听著耳機中傳來的滋啦滋啦的噪音聲,用左腿用力,拖著右腿一步一步走過透明冰冷的湖面,向那個已經一片狼藉的小山窪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