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日24:00時。
或者說,次日0:00時。
克洛斯貝爾市徹底籠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這個時間段,是幾乎沒有居民醒著的。不能肯定的說沒有,但絕對不會太多,除了需要熬夜工作的人,大家這個時間都睡去了。
街上的導力燈還是忠實的散發著柔和的光,讓越發清涼的晚風仿佛稍微溫和了一些。也正是因為這些街燈,原本應該星光璀璨的夜晚變得一片模糊,過于明亮的燈光剝奪了本應屬于夜晚的特產。就連舊城區這「被時代拋棄」的地方也零星的立著舊款導力燈。
「真是丑陋的顏色。」
忽然,空靈的聲音輕輕響了起來,隨後被一陣晚風吹的消散。
伴隨著這感慨似的聲音,克洛斯貝爾最高的建築物,IBC銀行的頂端,一團白霧漸漸凝聚成型。
是一個穿著和式長袍的年輕男人。仿佛被霧氣構築了形體一般,出現在IBC的頂樓。
看年紀不過二十歲,容貌清秀,長發及腰,臉色十分蒼白,仿佛久受病魔侵蝕一般。
他身材修長,體格縴瘦,猛一看的話,就算被當做是女性也沒有什麼不對勁的。
和袍以典雅的藍色為基調,做工精致,圍腰上還綴了一塊圓形玉佩,雖然沒有精細雕琢過,但只要是稍微懂玉的人就會明白這塊玉的價值。除此之外,這個男人雙手各持了一把碩大的折扇,兩把同一款式,正面繪著凶暴的惡魔圖案,反面則繪了一個奇怪的徽記。
是一條餃著自己尾巴的蛇。
夜風把他的長發隨意的吹散,而他毫不在意的閉著眼楮,似乎和人約好一般,靜靜候著。
「抱歉,我來晚啦。」
沒有什麼歉意的聲音響起,一個男人從更高的地方跳了下來。這附近沒有比IBC更為高大的建築,所以,他應該是從飛艇一類的東西上跳下了的吧?
不過,能夠繞開克洛斯貝爾警備系統的飛艇,究竟又是何方神聖呢?
「……」
和服男人不語。
「呀哈,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啊。說起來,我家的法弗尼昂就听話多了,不過最近一段時間飯量也是越來越大了,而且比起熟食居然更加喜歡生食,飼養難度簡直每日劇增,明明只是一只寵物罷了為什麼吃個飯還有這麼多講究呢明明食物什麼的最後都是要被消化的吃的多一點吃得少一點吃的好一點吃的壞一點根本就沒關系吧而且啊最近也變得嗜睡起來了是不是在長身體啊說到長身體似乎又沒到什麼特別的時間段……」
剛剛跳下來的男人仿佛連珠炮一般的開始說著意味不明的東西,而且興致越發高漲起來,語速越來越快。
不過和服男人沒有打斷他。仿佛沒有听到似的,他雖然睜開了眼楮,但沒有任何制止的意思。
順便一提,之前那堆廢話的中心——法弗尼昂,是一頭寵物龍的名字。不足40里距長的它此時正趴在嗦男人的肩膀上,頗為不滿咬著主人的耳朵,似乎是在宣泄不滿,又似乎是把主人的耳朵當成食物了。
「啊抱歉,不知不覺說了那麼多。那個,計劃施行的如何了?好像誘餌起效果了吧?」
「兩匹輕傷,一匹身亡。」
听他說正事,和服男人這才平靜的回復了他一句。
「哦呀?居然還有人能和你手下的惡魔對抗到這個程度啊?這還真是出乎我的預料,本來還覺著來監督任務會不會很無聊啊什麼,我都想搪塞了,要不是肯帕雷拉那家伙非要邀請我過來我都不準備來了。這是真的哦!我也不是什麼時候都這麼閑的啊沒想到一來就听到這麼有趣的消息所以說啊人生就是充滿了變數不知道龍的一生是不是也和人有相似的煩惱呢就好像人類每天都要發愁吃什麼和賺錢一樣龍類是不是每天都在糾結著差不多的時候這麼一說啊人類還真是挺可悲的生物的我倒是有些理解你為什麼總是把滅亡人類放在嘴邊了……」
面對同伴的毫無意義的長篇大論,和服男人既沒有表示不耐煩,也沒有表現出認真傾听的樣子。仿佛他不存在一樣。直到他的廢話結束了,和服男人才用平和的口吻繼續說︰「卡魯門財團,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對付的。總算是把他們的視線支開了。」
「你雖然嘴上說是‘總算’啊,不過我總覺著你其實一丁點都沒放在心上吧,即便你不是執行者,可是你的那操作式神的功夫可是大家都欽佩的呢。要不是你拒絕,說不定現在就是新的NO.XIII了呢!啊,還是說,你更想成為NO.VI呢?啊呀呀,師徒都用一個代號什麼的簡直燃啊……」
「我不會成為執行者的。」
和服男人淡淡的反駁道,語氣中滿是淡漠,仿佛對一切都不放在心上似的。
「好好好,不過我說啊,你這操縱惡魔的能力可是絕技呢!再加上你這臉蛋,還有那‘幻鬼’的外號,肯定有不少人喜歡……哎?你去哪?」
听他發問,和服男人冷淡的回應了一句︰「還以顏色。」
只見和服男人幻鬼雙手扇子攤開,上面隱隱散發著紫紅色的光芒。那是不同于斗氣和七耀脈的其他能量,一種未知的,讓人感覺到不舒服的能量。
和服男人幻鬼腳下踏著奇妙的舞步,那紫紅色的詭異能量隨著他的舞步傳遍全身,隨後,他的背後居然隱隱約約有形似魔法陣的東西浮現在後背處,伴著扇子啪的合攏,紫紅色的光芒瞬間消失,只剩下一個嬌小可愛的**女性站在他身後。
而這個可愛的女人背後,本應該是肩胛骨的地方,居然額外延伸出兩根健碩的骨骼,上面包裹著黑色的皮膚,仿佛蝙蝠的翅膀一般。仔細看的話,這個女人的其實是沒有瞳孔的,有一種說法是人類的瞳孔象征著人類的靈魂,那麼她沒有瞳孔,是不是說明她其實沒有靈魂呢?她額頭被漆黑長發包裹的部分也隱隱有些不自然的凸起。更為奇妙的是,伴隨著這個女人的出現,IBC樓頂的七耀脈出現了一定程度的紊亂。
結合這些,這個女人的身份就不難猜測了。
「好厲害好厲害,居然真的是隨心所欲的就召喚出惡魔了呢!不愧是能與惡魔簽訂契約的人啊。有這份力量,別說執行者了,要不要試著去當個使徒啊,剛巧白面那孫子……我是說白面教授掛了第三使徒的位置空了出來你要去的話不是正好補了缺口麼使徒可是有提案權的啊到時候你就可以提案一個人類滅亡計劃什麼的我肯定會幫你的啦這麼想的話滅世啊破亡啊什麼的不是正好符合我審判之龍的諢號麼說起來諢號果然還是得這樣的才夠味道吧你要不然也換一個帥氣點的名號怎麼樣比如漆黑夢魘中的惡魔召喚師之類的一定……」
「閉嘴。」
似乎是需要集中精力,和服男人淡淡的喝令道。自稱審判之龍的男人聳聳肩,安靜下來。什麼時候不能開玩笑他可是非常清楚的,喜歡閑聊可以,但是如果這閑聊會導致計劃失敗還是算了吧。
被召喚出來的女性惡魔一扇翅膀,輕靈的飛到了空中。與此同時,以她為中心半徑大概三五亞距的球形淡青色結界隨意的展開。這是能夠讓結界中的人精神變得容易集中的東西。
幻鬼退後到結界中,開始翩翩起舞。
這不是什麼形容詞,這個男人確實是在跳舞,仿佛歌舞伎一般,寬大的和袍袖子與他手里的大扇非常和諧,他的舞步也是清雅唯美,又隱約透著悲哀的味道。
而伴著他的舞蹈,某種肉眼不可見的東西——七耀脈——正在以飛快的速度,向克洛斯貝爾市的舊城區匯集著。在和服男人的眼里,地脈正在舊城區編織成一道復雜神秘、又華美的魔法陣。
地脈,在東方則被稱之為龍脈,即人們熟知的七耀脈。自然萬物的正常運作,都和七耀脈有關系。風屬性活躍則常年刮風,水屬性活躍則降水豐沛,雖然不全是這麼簡單易懂的法則,但七耀脈確實和自然現象有著密不可分的關聯。
而魔獸也是如此。
不同的地區,往往會棲息著不同種類的魔獸。最典型的例子,克洛斯貝爾自治州的狼形魔獸,在利貝爾王國就根本找不到。
魔獸因七耀而生,因七耀而輪回。與一般的生物會因為人類的大量捕殺而滅絕不同,魔獸的本質,是七耀脈的具現形式的一種。魔獸以七耀脈為食,之所以襲擊人類,也是因為人體內流通的微小的七耀脈。
魔獸不管多少次被殺害,都只會化為紫煙回歸七耀脈,然後隨著七耀脈的正常運行,再次出現。
所以,卡魯門財團的魔獸清剿運動,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是治標不治本的無意義活動。即使現在把克洛斯貝爾棲息的魔獸盡數剿滅,它們也只會在一段時間後再次出現。
但又不完全是這樣的,在七耀脈運行中,構成魔獸的那些因素,可能會發生變化。在人類看來,可能是變得更為凶殘或者更為軟弱,也可能是變成完全不同的東西。
比如,通緝魔獸,就是因為七耀脈異動而導致構成魔獸的七耀脈大幅度改變。
而現在,地脈因為某人的緣故,漸漸在克洛斯貝爾舊城區匯集。不知道,究竟會變成怎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