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促的足音在近乎封閉的礦洞里回響著。
身材結實的男人背著嘴角不停淌血的男人,仿佛堵上性命的奔跑著。
在兩人身後,十八歲的灰發少女和十四歲的藍發少女正奮力追趕著。
十分默契的,誰也沒有說話。
雖然想問的事情多像是山,但兩人聰明的沒有選擇開口詢問。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而且,現在不是詢問秘密的時候。
在這兩點之前,最重要的前提是,蘭迪不是一個惡人。在羅伊德受傷的時候,蘭迪是真的憤怒了,也是真的害怕了。
恍惚間能看到光。
洞口近在咫尺。蘭迪幾乎能聞到洞口殘留的火藥味。
從陰影中月兌身,蘭迪也不休息,立刻往瑪因茲礦山鎮跑去。為了讓羅伊德盡快得到治療,導力車是必需品。
無視別人詫異的目光,蘭迪一腳踹開鎮長家的門。
在鎮長驚訝的目光中,這個體格健壯的漢子居然噗通一下跪倒了。
「救救他……拜托了救救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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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
好疼…………
身體敏銳的傳導著名為疼痛的感情,該不該高興呢?還能感覺到疼痛,就說明作為人體部件的功能還算是完好的。
諾艾爾輕輕呻和諧吟著,用力睜開了眼楮。
昏迷之前的記憶很模糊。
似乎在平台上掉下來了……
然後……
「果然,我是被沖擊力弄暈了麼……」
「沒錯。啊,醒了的話,能麻煩你暫時別往這邊看嗎?」。
原本諾艾爾只是自言自語,結果黑暗中忽然傳來了聲音,嚇得她馬上看了過去——這是人的本能反應,如果在一個安靜的空間,忽然有誰發出了聲音,大家總會本能的把視線投過去。
略顯瘦削的男性的後背,筋肉分明的背和脊柱,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他整個人汗津津的,似乎有人把一桶水當頭澆了他一身似的。
在男人周圍,地面的反光明確的表示出汗水匯集成水窪,碎的不成樣子的鎖鏈箱上泛著慘淡的金屬光澤,即使諾艾爾完全不懂那個盒子是怎麼運作的,也能明白它以及不能使用了。金屬外殼被砸的粉碎變形,里面的鎖鏈也因為鏈節斷裂而軟趴趴的散在地上,周圍還有一些看不出用途的金屬零件——怎麼看,這都是毀滅性的打擊吧。
啊……說起來,游‧辰巳貌似是全luo……哎哎哎哎!全luo!!
諾艾爾趕緊把目光挪開。臉上忽的燙了起來……搞什麼啊這個人,忽然月兌、月兌衣服什麼的!
一時間,尷尬的空氣中只有男人輕微的喘息聲。
片刻之後,諾艾爾也恢復了冷靜,暫時放下了那個疑問,轉而打量周圍環境。
一言以蔽之,這里是類似洞窟的東西——說的也是,畢竟原本是礦洞來著。如果忽然變成了草地啊森林啊什麼的才是超現實的。雖然那種亮色調比這昏暗的洞窟好無數倍,但如果真的從礦洞掉到那種地方,就未免細思恐極了。
有些奇怪的是,岩石在發光,仿佛有百十只螢火蟲趴在牆壁上似的,熒熒淺光在著幽深的黑暗中充當了珍貴的照明物,諾艾爾能看到游‧辰巳的後背也是因為這些珍貴的光……不過有些奇怪,一般來說會有什麼植物或者礦物在黑暗中發光嗎?
不過,仔細看,似乎不是苔蘚啊菌類啊什麼的,倒是很像是粉末狀的什麼東西被人為的涂在了牆壁上。
不不不,現在更為優先的是理清自己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記得……我們之前在對抗獅鷲魔獸來著,然後……岩體破碎,我就掉下來了,隨後被游拉住了……在之後…………
「喂,諾艾爾……」
「什麼!」
「做好對沖擊準備!」
「是!」
吧……
能想起來的,只有這些細瑣的句子。
詳細的情況也好,為什麼會掉下來也好,諾艾爾一時想不起來。
等等,最後的那一聲……難道是……
「游警官,你難道……」
「沒有什麼大礙。只是左腿月兌臼、腿骨摔斷罷了。」
游平靜的聲音傳了過來,在陰暗的空間中顯得格外可靠,讓諾艾爾稍微安心了一些。
「原來如此,只是摔斷了…………」
諾艾爾這才反應過來,這個平靜的聲音後面究竟隱藏了多大的痛苦。
「摔斷了?!」
「啊,斷成兩斷了。別擔心,處理一下還能用。」
游這麼說著,紊亂的喘息聲伴著骨骼輕微摩擦的卡啦聲,听起來,似乎是在給自己接骨,在無盡的黑暗中格外可怕。
「不、不疼嗎!」
「疼死了啊……」
「為、為什麼還能這麼平靜啊……」
諾艾爾顰蹙著眉,心里忽然生出一個聲音譴責自己︰如果不是我!如果不是我拖後腿的話,都是我的錯!就算是被游要求切斷左腿泄恨也是理所應當的,為什麼,他能這麼冷靜,既不來罵我,也沒有失去理智呢?
說真的,這種鋼鐵似的精神簡直……可怕。
仿佛游‧辰巳只是披著人皮的其他什麼東西似的。
似乎是猜到了諾艾爾的心境,游停下了手頭的工作,回過身——他之前一直是背對著諾艾爾的。
「如果大喊疼死了、又哭又鬧的能讓我們獲救的話,我會哭的。」
「哎?」
「如果罵你一頓就能讓我們離開這該死的地方,我會罵的。」
「……我明白了……」
「就是這樣。現在做這些也于事無補。我沒有必要浪費力氣,野外求生的第一法則就是不能浪費力氣。」
幽幽熒光覆上游的臉,在帥氣的臉上勾勒出不分明的光影。
游沒有半點責備諾艾爾的意思,但諾艾爾還是難以泯消心中的自責。剛正的性格使得她對自己的錯誤分外嚴苛。
特別是現在,諾艾爾基本沒出事,而游卻摔斷了腿,這樣明顯不合理的情況。諾艾爾很有自覺,從回憶起來的信息碎片來看,兩人從鎖鏈斷裂到諾艾爾失去意識大概有4秒左右,期間,諾艾爾明顯感覺到身體被某人擺弄著,以某人的身體為基礎,做出了對沖擊防護。
老實說,如果掉落時間超過了4秒,掉落高度起碼會有80亞距,這已經徹底超出了人類能承受的沖擊力了。(PS︰這個數據不是空穴來風,如果是100米自由落體,會花大概4.5秒,4秒差不多就是80米,順便一提,正常人從100米自由落體就直接粉身碎骨了)
可是諾艾爾毫發無損,只是因為距離的反沖力失去了意識,而游失去了左腿。即使諾艾爾無法回憶起相關細節,也不難推測出,在那之前,游保護了自己。
「那個,我能幫什麼忙嗎?」。
諾艾爾鼓起勇氣問道,自己的錯誤,就要盡可能自己解決。
「嗯,嚴格來說,沒有。畢竟這個工作太血腥了,而且要求對男性的小腿骨有很深的理解,如果沒有相關知識的話,我以後恐怕就會有三個膝蓋啦。」
「嗯……」
然後,又是沉默。
游之前為了緩和諾艾爾的自責而說的笑話完全沒有收到效果。
「我說啊,陪我說說話吧。」
「啊、是是的!沒問題。」
「嘛嘛,沒必要那麼緊張啦。只是因為接下來的工作會很疼,我得分散下注意力。」
游輕松的說出讓人不安的句子。
隨後,空氣中傳來血的味道。結合之前的交談,不用更多細節,諾艾爾已經猜到了游想干多瘋狂的事情。
切開自己的小腿,然後固定自己斷掉的腿骨……怎麼听都是瘋子的行為。如果有麻醉另當別論,可是從他之前痛苦的喘息聲能猜到,他並沒有隨身攜帶那種藥物的習慣。
諾艾爾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默默的的點點頭,忽然想起來,背對著自己的游根本看不到自己的臉,諾艾爾趕緊補了一句︰「是,我知道了。」
「……」
「……」
「……」
「……說、說點什麼呢?」
「嘛嘛……」
結果,兩個人誰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啊,那、那個,之前在掉下來之前,游警官似乎說了什麼吧,膏什麼的?是藥品嗎?」。
諾艾爾腦中靈光一閃,忽然想到了這個絕好的話題。
游的身體一震,隨後馬上欲蓋彌彰似的繼續工作著。
「嘛,上士,你讀過青春言情小說或者漫畫嗎?」。
「不,沒有涉獵。」
「嘛,老實說,我自己都嚇了一跳,居然會這麼巧啊,該說是幸運嗎?果然是幸運吧!又是兩人獨處又是等待救援的。」
「哈?」
無法理解的聲音。諾艾爾能听懂游在說什麼,所以才更加覺著難以理解。雖然單個詞匯都能理解,但就是不知道游想要表達什麼意思。
「諾艾爾,有人曾經告訴我,男人就應該果斷一些。」
「是,雖然我是女人,意見可能沒法參考,不過確實,果斷的男人會很有男子氣概。」
不知道話題為什麼會跳轉這麼快,諾艾爾還是完美的完成了自己的任務。不知道為什麼,得到了諾艾爾回答的游‧辰巳松了口氣的樣子。
「吶,諾艾爾……我說啊……」
「嗯?」
「我……我喜歡你啊啊啊啊啊啊!!!」
「啊——哎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