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們把時間稍微回撥一些,到諾艾爾還沒有掉落平台的時候。
在支援科和諾艾爾陷入苦戰的時候,另一邊,克洛斯貝爾市內,警備隊臨時指揮部也陷入了苦戰。
「報告,還是無法聯絡諾艾爾上士。」
通訊員第三次說出同樣的台詞。索尼婭副司令嘆了口氣,道︰「看起來,那孩子已經進入礦洞了呢。既然知道了巨型魔獸的位置,那麼,就把探索分隊集合調過去。」
「是……哎,緊急聯絡,市南烏爾斯拉間道出現大量警備隊用裝甲車,目測有100台以上,正在往市中心開來!」
「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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裝甲車是一種過渡性的載具。
它既不具有戰斗載具的高火力,也不具有能夠無視火力的堅固裝甲。
它被發明出來的主要用途,就是將士兵平安無恙的送至前線。
基于這些理由,警備隊原本使用的裝甲車,就是一台堅固一些、乘員多一些的導力車罷了。
也正是因為這樣,索尼婭一下子就確定了烏爾斯拉間道出現的裝甲車,就是警備隊使用的款式,不管是墨綠色的涂漆、熟悉的造型,還是那沒有搭載任何車載武器的、平坦的車頂,全部都是索尼婭不會記錯的特點。
可是,這又產生了悖論。
因為警備隊一共有60台舊型裝甲車。如果排除用于測試和充當零件補給的車子,正在服役的舊型裝甲車只有三十七台。
但是,根據報告,「目測」有100台。
到底是誰,基于什麼目的制造了這麼多?
而且,又是用什麼手法,神不知鬼不覺的派送到克洛斯貝爾的呢?
如果是為了侵略,那麼戰車明顯是更為正確的選擇。
如果是為了偵查,飛艇更是比裝甲車好了無數倍。
能夠想到的,只有戰爭了。但現在的克洛斯貝爾正處于一個微妙的平衡,鄰國暫時沒有調動軍隊的意思。
但,不管怎麼說,有那麼多裝甲車沖入市區,勢必造成巨大的損失,索尼婭焦急的嘖了一聲,快速撥通了警察局的通訊。
接電話的人貌似是一個高層,他一下子打斷了索尼婭的報告,開始例行的打官腔。
索尼婭眉頭緊縮,心頭一陣不悅,直接把通訊掛斷了。
這些議員的走狗,不管什麼時候都要先把官腔打足,說著連他自己都听不懂的東西,鬼扯一大堆有的沒的,如果索尼婭真的听完了他的鬼扯,只怕現在克洛斯貝爾已經化為一片廢墟了。
越是緊急情況,指揮部的命令就應該越簡短緊急,可是警察局的高層完全沒有身為指揮部的自覺。他們听到索尼婭請求聯合戰線,第一反應就是這個高傲的警備隊副司令終于有事要求自己了,自然要把譜擺足。
切,一群浪費糧食的家伙!索尼婭在心里罵道。
礙于身份,這種氣話她不能說出口。
就在這時,索尼婭的艾尼格瑪忽然微微震動起來,是有人撥通了她的私人通訊。
「喂,這里是索尼婭二校。」
「您好,這里是警察局搜查一科達德利。搜查一科全體,暫時劃歸警備隊,請下令。」
索尼婭微微失神,還以為警察局都是廢物,除了某三人是特例之外。結果,看起來,這個叫達德利的人也是意外的精英。
索尼婭頓了頓,馬上開始下達命令。
比起常年守護克洛斯貝爾邊境的警備隊,搜查一科明顯更加熟悉克洛斯貝爾的地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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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居然有超過100台的裝甲車往市中心開來?!警備隊都在干什麼……」
厚重的聲音仿佛含著一大塊黃油,連句子也染上了一股商人特有的油膩感。
穿著考究的西裝,腦滿腸肥的商人一邊感慨著,一邊抓弄著他為數不多的頭發。
這人正是馬爾克尼會長,名為商會,實為黑手黨的魯巴徹的領導人。統領加爾西亞和文森特的「頭目」。有一句古話叫強龍不壓地頭蛇,所謂的地頭蛇,就是說盤踞在某地的頑固惡勢力。
而魯巴徹,絕對是「地頭龍」級別的組織。
和克洛斯貝爾議會的議長相勾結,就連搜查一科也奈何不了的巨大組織。
即使是在商戰中見慣世面的馬爾克尼會長,現在也不由得有些緊張。
雖然他們是黑手黨,但也最低限度的遵守著自治州的規則,所以,魯巴徹並沒有戰車啊飛艇啊之類的工具,甚至連火箭筒這種大殺器都沒有配備。在听到有100台裝甲車開赴克洛斯貝爾的時候,他就在暗暗心急,生怕它們突破了警備隊的防守在市區大肆破壞。
這樣的話,魯巴徹勢必遭到不小的損失。魯巴徹正在和名為黑月的勢力對抗,任何損失都是馬爾克尼會長不願意見到的。
「喂,馬爾克尼,什麼事情啊,那麼驚慌。」
帶著少年特有的稚氣,高傲的聲音忽然發問。
這個聲音並不屬于文森特,文森特的聲音和他的人一樣,透露出一股懶散的氣質。
這個聲音也不屬于加爾西亞,加爾西亞的聲音是那種光是听就會讓人覺著這是一個中年壯漢才會有的粗獷聲音。
而排除了他們兩人,還敢直呼馬爾克尼會長名諱的人,就極為少見了。
馬爾克尼訕笑著回過頭,討好的意味十分明顯,他肥大的手掌按住話筒,轉過身,身上名貴的西裝立刻多了無數細小的褶皺。
「小少爺,沒什麼,就是一點小麻煩。什麼事情都不會有的。」
「哼,我當然知道。本少爺在這里,誰敢給你找麻煩。」
「是,您教訓的是。」
出人意料的,馬爾克尼會長仿佛把上位者的尊嚴和早飯一起消化掉了,簡直可以說是媚顏奴骨,如果被他的商戰敵人看到了,恐怕會笑出聲的吧。
而他道歉的目標,是一個看上去十六七歲的少年,意氣風發的高傲在他身上體現的淋灕盡致。他面容清秀,頭發一絲不亂,皮膚透著紅潤的光澤,一看就知道營養良好。身體略瘦,但卻沒有游•辰巳那種結實的感覺。如果說游•辰巳是天生的骨架偏窄,那麼他就是因為缺乏鍛煉而成長不好。
在他偏瘦的身體上,干淨的白襯衫陪著純黑色的西裝,打著領帶,明明臉上稚氣未月兌,但身上卻強行穿著成熟的大人才會穿的西裝領帶,實在是讓人倍感怪異。
從他高傲的口吻和任性的態度,還有馬爾克尼會長的卑躬屈膝來看,他一定是某個大人物的公子吧。
典型的紈褲子弟。
「知道就好。你最好記得,你能有今天的成就,全是我老爸的功勞。有我們罩著你,這個克洛斯貝爾你就不用害怕。」
紈褲公子語出驚人,而馬爾克尼會長居然真的頻頻點頭稱是!
「是,有議長大人罩著,我們自然無所畏懼。」
或許對議長本人來說,馬爾克尼會長的回答是十分失禮的。
但是對于議長的公子,這種阿諛的句子正好符合他的心境。
「知道就好。對了,還有,別叫我‘小’少爺,以後叫我名字就可以了。感恩戴德吧馬爾克尼。」紈褲少年說著,從桌子上拿了一顆水果糖剝了,扔到嘴里——這些糖當然是手下人現買的。
「是,修少爺。」
這個紈褲少年叫修•哈爾曼。克洛斯貝爾哈爾曼議長的獨子。
從小就備受關注的超級貴公子。長相不賴,家世顯赫,常年混跡于上流社會的酒會中。雖然在政治、知識等等方面,都讓哈爾曼議長氣的想跟他斷絕父子關系,但唯獨上流社會無用的社交術被他掌握的淋灕盡致。
當然啦,和哈爾曼議長的虎威也有關系。
哈爾曼議長是典型的帝國派,那些帝國派議員自然樂意討好他的兒子。
而本應作為帝國派死對頭的共和國派,居然也跟修的關系良好。
當然,他們的目的不是討好修,而是讓修更加的不學無術,然後讓他成為帝國派的污點,把修作為攻擊帝國派的武器。
而這些,修自己全無感覺。從小被萬人追捧的他,自然而然的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而今天,他正是因為父親的精英教育而和父親大吵一架,跑到魯巴徹來避風頭了。
哈爾曼議長礙于身份,不能親自來黑手黨這邊要人,如果派其他人,又壓不過修。對于自己的紈褲兒子,哈爾曼議長是又愛又恨。
看修的情緒安撫下來了,馬爾克尼趕緊回去繼續講。
這次,就連他這樣的地頭龍也覺著,克洛斯貝爾恐怕會迎來一次巨大的危機。
從卡魯門財團來到克洛斯貝爾,他就隱隱有這種感覺了。
「這次的事情,到底是結果呢……還是開端呢……」
肥厚的嘴唇嘀咕著,聲音輕微到連他自己都听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