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輕輕的敲門聲,考慮到里面的人可能休息了,來人沒有用力。
「來了。」
門里傳來麗夏的聲音,因為隔著門,顯得有些沉悶。
俄而,門開了。芮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該換班了……」
她低順著頭,小聲的說著。麗夏點點頭,讓出了空間,讓芮進去。
就良心而言,麗夏不想讓她看護游。
讓這麼柔弱的女孩子熬夜,身體會吃不消的吧。
芮和麗夏不同,她是真正意義上的「柔弱女子」。
可麗夏還是不想玷污她的決意。
哪怕她是在勉強自己。
就這樣,麗夏安靜的離開了。
房間里從三個人變成兩個人,氛圍一樣安寧。
「呀,`.``抱歉。讓你擔心了。」
病床上的游面色紅潤,完全沒有一個瀕死者該有的病態。
他輕松的開著玩笑,希望能稍微緩和一下氣氛。畢竟這次,真的是讓芮擔心了。
如果可能,游不希望芮涉足任何危險,就這樣平靜的度過一生就好了。
面對芮,游•辰巳自己都不知道他是抱著怎樣的感情。
也許是單純的覺著她和我太過相似,所以想要把自己沒有得到的東西回報給她?亦或是因為她太過可憐而心生憐憫?不不不,說不定,我只是單純的看上她的美貌也說不定。
就在游胡思亂想的時候,芮輕輕抱住了他的頭。
她的頭發沾著檸檬似的味道,這是游一直在買的洗發水的味道。
「游辰……辛苦了……」
「……抱歉,讓你擔心了。」
兩個人就這樣靜靜的抱著,任憑時間流逝在安寧月光里。
「主人,睡一會兒吧……就算是您,一晚不睡也不行的吧?」
芮輕松建議著。那是讓人能聯想到清澈的溪流的聲音,讓人心情舒暢。
「你如果去唱歌的話,大概會成為國家級……不,世界級的歌姬吧。」
游隨口說著自己的想法,芮的臉一下子紅了。她用力的甩著頭,漆黑的長發無規律的掃在游的臉上,癢癢的。
「對、對主人來說,有兩個小時的高效率睡眠就可以了吧?那段時間我會看護您的,請安心睡吧。」
一起生活了那麼久,正如游非常了解芮一樣,芮也極度了解游。包括他在執行一些特殊任務的時候,每天只睡兩個小時的細節。
「嘛,說的也對。那,就拜托了。如果有人入侵的話,就馬上打醒我。」
游不忍拒絕她的好意,再加上自己確實需要休息,就答應了。把頭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躺著,合上了眼楮。
芮則輕輕哼著不知名的曲子,沒有歌詞,卻比一般的歌曲更有感染力。
一曲結束,芮輕聲的詢問道︰「睡著了嗎,主人?」
沒有回應。
為了追求更有效率的工作,休息必不可少。可是很多任務又要破壞休息時間的完整性。所以游啊麗夏啊都有讓自己快速進入高強度睡眠的方法。優點是短時間回復大量體力,缺點是睡眠時對周圍沒有防備。
如果不是對芮絕對信任的話,游是不可能在她面前沉睡的。
當然……這一點,芮也清楚。
所以,確認了主人安眠的奴隸,第一次做出了絕對不能做出的事情。
她偷偷拿起了衣架上游的白色運動衣,熟練的把手指伸入了外面口袋里的隱藏口袋。
果不其然,那個就在里面。
不是「貼身口袋保管」這麼通俗的想法,而是把重要物品藏在外面口袋內隱藏的小口袋。這也是游小心的一個表現。如果不是芮這樣對游•辰巳了解至極的人是不知道這點的。
透過透明的袋子,藍色的藥粉在月下散發著晶瑩的光澤。
約阿西姆給她開的可以讓人打開心扉的試驗用藥。
既然是試驗用藥,那麼出現什麼副作用都有可能。
但,只有一點,芮非常肯定︰自己的預知能力,是在服藥之後出現的。換句話說,這個藥,就是誘發她預知能力的東西。
毫不猶豫,芮把她們它數吞下,並迅速的把袋子銷毀。
銷毀的方式意外的簡單,芮把它沿著帽衫的拉帶口,塞到了自己的衣服里面。這樣一來只要游不拆開這件衣服,他就不會發現這個袋子。
「對不起了……主人。我、我也想為主人做些什麼……我能做的,就只有這份未來預感了。對不起……」
微不可查的呼吸聲中,芮重復的道歉著。
第一次,下定決定違逆主人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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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睡了多久?」
一覺醒來,游只覺著腦洞昏昏沉沉的,有些像發燒的癥狀。想必是藥的副作用吧。
兩個小時的充足睡眠是建立在游還是普通的恢復力的基礎上的數據,當他的身體活動加快了數倍的情況下,兩個小時的睡眠反而因為體力過于充沛而有些頭暈。
就好像我們正常人每天需要8小時睡眠,如果忽然讓你一口氣睡上24小時,醒來的時候就會覺著頭暈一樣。
「不知道。反正我來了三十分鐘了。」
黑暗中,諾艾爾的聲音異常的清楚。
除了她的聲音外,偶爾還能听到 噠、啪啦的金屬聲音。游眯起眼楮,努力的讓視野更加清晰,只見黑暗中,諾艾爾把自己的導力機槍拆開了,正小心的保養著。
「不愧是現役軍人啊,黑暗中也能這麼精密的保養槍械。對自己的武器很熟悉啊。」
「不愧是現役殺手啊,簡直比我想的還要亂來一百倍啊……有什麼想跟我說的嗎?」。
諾艾爾說著, 噠一下把槍械的外殼裝好,在手里瞄準,試著手感。
其中也包含了「敢開玩笑我就斃了你」的威脅。
「嗯我想想……哦,是那個名場景吧。諾艾爾,其實,我是喜歡你的……」
砰……
橘紅色的導力子彈精確的命中了游的枕邊,游幾乎能感到子彈擦著臉頰飛過的熱氣。因為是導力子彈,命中之後並沒有出現什麼把枕頭打個對穿之類的事情。
「我、我明白了。抱歉,我不應該胡來的。」
游果斷的選擇了屈服。
「不,除了道歉,還有別的要說的吧。那麼晚了,你在外面干什麼?被什麼人,因為什麼理由狙擊了?」
諾艾爾走到他面前,表情是冰冷的肅穆。粉棕色的頭發下,瞳孔透出威壓的光。
游苦笑一下,繼續半真半假的辯解著︰「我是被那家伙叫出去的。畢竟是同行呢。只是單純的切磋技藝呢。」
「哦?那麼,能請你詳細說說嘛?暗殺計劃。」
「其實,我不準備暗殺任何人來著,反而是我在阻止他的暗殺計劃呢。」
「那麼,你是在阻止他的暗殺計劃咯?」
諾艾爾眯著眼楮,軍人的一絲不苟在此刻得到了很好的體現。今天的事情,無論如何,她都要弄個清楚。
「啊,大概吧。」
「那麼,你為什麼會阻止他的暗殺?」
「不知道呢。」
「……」
面對游的插科打諢,諾艾爾少見的動怒了。平日里她也經常對游發火,但那只是「發火」的程度,真的「動怒」一次都沒有。
這次不一樣。
諾艾爾真的火了。
「信不信,我真的會用刑撬開你的嘴。」
仿佛正義心都可以暫時放到一邊,諾艾爾這麼威脅著他。
「不管你信不信,什麼樣的酷刑都無法讓我開口,我對自白劑也有相當的抗性。」
游雖然覺著身為一個刻板守法的軍人,諾艾爾聲稱要濫用私刑實在是一個巨大的覺悟,但他依舊固執的選擇緘口不言。
並不是因為喜歡諾艾爾,所以不希望她以身犯險這種大男子主義。而是因為諾艾爾知道了不能解決問題,而且只會讓問題更糟才不對她說。
不告訴羅伊德他們也是這個原因。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專長。
比如艾莉,她是眾人中最擅長政治學和文案工作的,單說處理文案,3個游•辰巳都不是1個艾莉的對手。
比如緹歐和荷緒,是眾人中最擅長導力學的,如果要做一些導力相關的工作,支援科其他人簡直無從下手。
比如諾艾爾,掌握著多種武器的使用,會架勢車輛,如果是在戰場上,游可不敢跟她正面沖突。
因此,能夠把人安排到恰當的位置,才是謀劃者該做的事情。
不管是銀還是月,都是出色的暗殺者。
想要阻止暗殺者,不需要領袖不需要政治也不需要正面戰場,能阻止暗殺者的,只有比他水平更高的暗殺者,暗殺者最清楚暗殺者的思考模式和工作模式。就算讓諾艾爾知道了麥克道爾市長被月盯上了也沒用,他們最多只能在市長身邊設下重重防御。
但是那有什麼用呢?
把游•辰巳逼急了,一台艾尼格瑪引發的崩潰式導力躍遷就能讓他們統統回歸七耀。更何況,只是人數眾多的話,游自己搭配著鎖鏈箱都有把握潛入進去暗殺市長再出來。
而根據月表現出來的超常規的力量,尤其是那個可以藏身于影子的能力,保護市長的人越多,市長反而越危險。潛入眾人影子,然後暗殺了市長就逃走。發展成這樣可就無法挽回了。游不知道月的具體能力能不能潛入別人影子,但,萬事先做最壞打算可是殺手的基本思考模式。
與其告訴羅伊德他們,讓情況變得更糟,還不如由自己來解決。沒有防備,就不會刺激到對方,對方也不會孤注一擲的選擇玉石俱焚。
因此,游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無論如何,都不會讓支援科的任何人參與到這次的暗殺者對決。
銀的威脅信可以交給他們——已經查明了,那應該不是銀所為,我的興趣就失去了一半。我可不覺著那些隱藏在後面的黑幕會這麼輕易的被羅伊德他們抓住馬腳。
但是月之奧西里斯,必須由我親手阻止他。否則他會做出什麼喪心病狂的事情都可能——如果……他真的是以我為目標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