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回到支援科,已經是黃昏時分了。
游早早的回來了,和麗夏的交流意外的短,關于這次的威脅信,除了得到是有人冒名頂替銀這個已經知道打的信息之外,毫無收獲。不過,蘭迪會主動提起那邊罪惡的槍,讓游有些吃驚。
廚房里傳出來正在做料理的聲音,空氣中隱約漂浮在肉湯的香味。
蘭迪沒有更多說什麼,給羅伊德一個沒問題的眼神,隨即大大咧咧的坐在桌子上,對著廚房,歡快又有些調皮的喊著︰「啊~~~肚子餓死了,還沒準備好嗎?」。
廚房里的人還沒說話,艾莉先一巴掌拍在蘭迪後背上,發出啪的一聲巨響,蘭迪吃痛,趕緊一下子跳了下來。雙手背在身後盡力的揉自己被攻擊的地方,嘴里發出嘶嘶的吸氣聲,仿佛艾莉一下子化身為拳擊高手,這一擊就讓蘭迪痛不欲生了。
「別坐桌子。」
艾莉輕輕拍拍桌子,第一個坐到椅子上。靜候開飯。蘭迪也沒有更多的耍寶。或許是讀出了空氣,知道現在不應該這麼做了吧。
沒過多久,游端著肉湯出現了。
和之前一樣,還是火鍋。
除了多了一個人之外,一切,都和上一次,蘭迪準備袒露心聲的樣子一樣。
不同的是,上一次,眾人沒有強逼蘭迪說出來,甚至,有意識的不讓蘭迪自述。
但是這一次,不同了。
之前,因為蘭迪是抱著對羅伊德的愧疚,類似自我懲罰一樣的事情。
這一次,則是蘭迪真心想說出來,想告訴眾人,蘭迪或者說蘭道夫,是怎樣麼的一個人。
「那個,果然,要我自己說嗎?」。
蘭迪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臉上帶著困擾的微笑,游想了想,插嘴道︰「如果你覺著自己不好說,我可以盡可能說些我知道的情報,然後蘭迪再來補充?」
「哦哦,這個好。你先說。」
蘭迪說著,夾了一大片牛肉到沸騰的銅鍋里涮著。這個有些心虛的動作,讓支援科一陣好笑。氣氛,也隨之輕松了。
大家都知道,接下來的話題,一定會很沉重。
「蘭道夫•奧蘭多,也就是蘭迪,出身于塞姆利亞最出名的獵兵團之一赤色星座,是名為斗神的獵兵,巴德爾•奧蘭多的獨子。得意的武器是來復槍。大家也看過了吧。火力一流,比卡魯門財團那種為了便于上手而修改過難度的重機槍火力還要強。」
游說完,聳聳肩做了一個無辜的表情。
「抱歉,我只了解這些表面的東西。」
蘭迪臉上漸漸收起了笑意。以牛肉入口為契機,蘭迪的前發懶懶散散又恰到好處的擋住了他的表情。
「啊,其實本來就是應該我來說的。感謝你開了個頭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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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色星座是一個可怕的組織。獵兵是人們對身經百戰的雇佣兵的稱呼。只有真正的強者,才能冠以獵兵的稱呼。而赤色星座,在獵兵中也是數一數二的大型組織,是真正意義上,蹂躪戰場的存在。
塞姆利亞大陸,能和赤色星座交鋒的只有西風旅團。雖然最近冒出來一個血色天蠍,不過因為那只是一個強大的獵兵自己腦子抽風的產物,沒有人會當真。在人們的心中,最強的獵兵團永遠是這兩個。
蘭道夫•奧蘭多,也就是我,就出身于這里。
順便一提,我在獵兵時期的外號,叫斗神之子。因為我的父親被人稱為「斗神」,所以,我是斗神之子,就是這麼簡單。
4歲開始用刀,6歲學會用槍。9歲實戰,在老爸的偵察隊里殲滅了兩個敵人。12歲成為小隊長,14歲帶領中隊,在之後的五年里,我就是一條混跡于戰場的獵犬。我殺了多少人,老實說我已經記不清楚了。
扣動扳機,奪人性命,這樣的事情我做了無數次。
而最後……我逃跑了。
既不是像文森特那樣,因為被人殲滅了全團走投無路,也不是加爾西亞那樣眾望所歸的離開,至于因為厭惡戰爭而逃離?這根本就是無稽之談。
我……只是覺著好像失去了什麼,彷徨的離開戰場,彷徨的四處游蕩。連我自己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是盡頭。最後,我來到了克洛斯貝爾,老實說,沒有比這里更合適藏身的地方了。
于是我進入警備隊,修改了自己的名字,這把老朋友,我也處理掉了。就這樣在警備隊藏了2年。現在想想,真是要感謝司令的照顧啊,因為他的碌碌無為,我這樣的米蟲才沒有被揪出來。
直到有一天,軍事演練的時候。那時司令派發了全新的帝國造來復槍給我們,要我們演習。其實目的就是為了在帝國派的議員面前耍個威風啦。而且,說是全新的,也不過是舊型號來復槍翻新了編號罷了。誰會真的給外國提供最新銳技術啊?
我啊,用不慣來復槍。兩年前開始,我就不再用了。每次一握住槍栓,我就感覺我的身體在沸騰,惡心的感覺不停的涌出來,我都要吐了。
所以,那時候我開始使用斧槍作為武器。真不錯啊,斧槍這玩意,威力不差,而且使用起來很簡單,只要輕輕松松的揮動幾下,刷刷把敵人打倒就行了。反正警備隊也很少有用武之地,我這麼渾水也沒關系吧。
不過那天我還真是觸動了司令的逆鱗,因為拒絕使用來復槍,所以被他趕出了警備隊,然後就被咱們的科長撿回來了。
……說到科長……我們這段時間好像都沒見到他了啊?
總之,這就是我,蘭道夫•奧蘭多的黑歷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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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科長為盾牌,蘭迪悄悄結束了話題。
眾人都在沉默。
這蘭迪也猜到了。
畢竟,和其他人不一樣,自己的黑歷史,確實不太容易被人接受。
雖然看上去,自己和游•辰巳一樣,都是冷血的犯罪者,但又有微妙的不同。
游•辰巳是因為出身于賽亞魯,身為奴隸的他,連作為人最基本的權利都不明白,人類殺了人,會有法庭去審判他,人們會批評他。可是狼或者虎吃了人,人們就覺著很正常,最多覺著被害者死相殘忍。就算游不能依法行事,眾人也勉強可以接受。
而且,他只是一個一個殺人,殺的也都是些政客商人,雖然這麼說很對不起廣大的政治家和商人,但這兩種人中腐敗、功利的人也是最多的,起碼蘭迪不覺著殺掉幾十、上百個政客有什麼關系。
特別是認識了警備隊司令之後,蘭迪就覺著,這些政客還是死一死比較好。
而自己不同。蘭迪有著健全的世界觀,他能很輕松的融入普通人的世界去采買食物,也可以很輕松的化為修羅蹂躪戰場。他比起游,更接近于卡魯門財團。渴求戰爭,引發戰爭,最後死于戰爭。
唯一的不同,就是蘭迪沒有卡魯門財團那麼強大的勢力就是了。赤色星座再強,也只是一個獵兵團,和有賽亞魯帝國撐腰的卡魯門財團沒法比較。簡單的例子,只需要卡魯門財**發武器,賽亞魯出人,蘭迪無法想象超過1000人拿著那種超規格重機槍站在戰場上,將會展開怎樣強猛的子彈風暴。
除開自己的罪惡過去……支援科里,還有一位正義感過人的軍人小姐。
蘭迪青綠的眸子偷偷瞥了諾艾爾一眼,發現她也正在盯著自己。
麻煩了,要被罵了吧。
不不不,以他的性格,被捕也是有可能的。
蘭迪想到這里,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有些寬慰。
或許,這樣也不錯?
作為罪犯被處刑也好,被放逐也好,都是我的救贖。
啊,我大概能理解,為什麼之前游總是有意無意的提醒羅伊德注意他的不自然了。
能夠作為罪犯被審判的時候,心里的負罪感,也會減輕不少——說起來那個家伙真的有負罪感這玩意嗎?
正在蘭迪想著這些有的沒的東西。諾艾爾忽然開口了。
「蘭迪前輩。」
「是、是!」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諾艾爾現在身上纏繞著凜然正氣,蘭迪下意識的坐直了身子。
「如果你不吃胡椒粉,能不能把它遞給我呢?」
「是!……啊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