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流那樣粗暴的抓住,游只覺著全身無處不痛,最痛的當然是頭和胸腔。
前者被流瘋狂的追加了頭槌攻擊,後者則是還有尚未愈合的傷口——從一年前開始,這條傷口就無時無刻不在困擾著他了。
如果沒有這條傷口的話……
被流粗暴的施加力量,游不可避免的壓倒了傷口。
傷口上附加的術……不,應該說是詛咒,再次涌出了即使是游•辰巳也無法忍耐的劇痛。為了不讓敵人看透自己的狀態,游早就適應了傷痛,但即便是他,也被這條傷口涌出的劇痛折磨的大叫起來。
「啊啊啊啊!!」
淒慘的,讓人不禁心生同情的聲音……傷口被擠破,汩汩的噴出鮮血,一下子在地面上形成一片血泊。
「游!」
「你!」
羅伊德和+.++諾艾爾幾乎同時抓住欄桿,急迫的想要讓自己闖進去,幫助自己的同伴。
這個男人,從沒發出過慘叫。他會笑,會自嘲,會生氣,會悲傷,但唯獨不會慘叫。這也正說明了,他此刻究竟承受了何等的痛苦。
「讓開羅伊德!我拆了它!」
蘭迪把隨身攜帶的便攜短棍抽了出來,卻被繆賽爾閃了半個身位,擋住了。他白色的手套里,捏著一把泛著冷光的金屬長桿,尖端的復雜機械上,噴射出紅色的,仿佛圓鋸一樣的光。
「別那麼不識趣。」
繆賽爾說著,笑了。他補充道︰「當然,歡迎你‘不識趣’……我最喜歡不識趣的家伙了。」
戰意。
蘭迪曾經無數次感受過。
繆賽爾,和赤色星座的獵兵們,以及赤色星座的敵人們,是同一類的人。他們的骨子里渴望著鮮血。他們的身體沒有戰斗就活不下去。他們在空氣中需要的並不是氧氣,而是硝煙的刺激。不是這種以戰斗為生的人,根本無法在戰場上活得久。
如果狂戰士在手邊另當別論……不,就算在手邊也不行。
蘭迪冷冷的掃了一圈,周圍除了卡魯門財團的人,薔薇奴隸斗士團的人之外,還有大量平民,他們用手擋住眼楮,卻偏偏留下一個縫隙。既覺著野蠻殘忍不能直視,又抑制不住好奇心想要看後續的展開。
這種人……真想用狂戰士把他們統統砍了!
蘭迪心里生起暴虐的想法。
艾莉則不由自主的後退著,膝蓋忽然一軟,跪倒在地。她本來是市長孫女,千金小姐,這種野蠻又血腥的戰斗,她今天還是第一次見到。
而一直在她身邊沒有說話的麗夏,也不由得小腿打顫。她倒是從小見慣了血——畢竟麗夏從小就是被當做下一代的銀而被教育的——但就算是她,見到這種慘烈的戰斗也不由得害怕了。
真的是太殘忍了。我,我就不能為他做什麼嗎?要不然,化身為銀,沖進來救人?
不行不行,那樣的話,會被抓住線索的,反而是坑了羅伊德警官他們……
或者,偷偷引發些事故?
可是那樣這些平民又太辛苦了啊……明明都接受了那麼多悲慘的事實了,還要我雪上加霜嗎?
實在不行,我就以銀的名義來暗殺紅薔薇?這樣一來,局勢大亂,游君也……
可是李曹那邊……那個人,也很危險……
麗夏腦海中不停的閃現著各種念頭,一個方案提出,隨後又被她親自否定。結論只有一個,銀,什麼都做不到。麗夏,也什麼都做不到。
銀不能被人知道是麗夏,麗夏也不能被人知道是銀。就是這樣。
如果麗夏能全無顧忌的暴露自己的身份,那麼阻止這次幾乎是虐殺的戰斗是毫無壓力的。但是麗夏做不到。
因為那樣做,就意味著……意味著……永遠不能再用麗夏•毛的身份登上舞台了。意味著銀累積的百年的神秘口碑,在自己手里徹底崩毀。
麗夏不敢這麼做……
抱歉,我還是什麼都做不到……
真的……什麼都做不到?
麗夏忽然想到了什麼,三步並作兩步,快步趴在柵欄邊,盡力把自己的頭伸進去。
「游!快點起來啊,把對手打敗啊!是命令啊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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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漸的已經覺著無力了呢。
游的心里漸漸浮出了這種想法。
戰斗並不是自己的特長,這點他還是奴隸的時候就知道了。和同齡人相比,自己的戰斗力實在是不值一提。自己能活到最後,只是因為自己的足夠卑鄙罷了。為了勝利可以舍棄一切。
當然,並不是因為想要活著而勝利,而是單純的因為,被命令了,盡可能活下去,這種不負責任的說法。
他本人,並沒有太多對生存的執念,如果自己死了,羅伊德肯定會依據義理好好幫自己養著芮的吧——當然,絕對不會把芮嫁給他的!
不知不覺,游開始開自己的玩笑了。那種好像笨蛋父親一樣的說法,讓他心里越發輕松了。
如果,就這樣死了,也不錯吧?
醫生說,我能活到三十歲。不過,那是建立在我不進行劇烈運動的前提下。我這麼亂來的性格,恐怕明年就是身體的極限了吧。老實說,我已經算是奴隸中很長命的類型了。
就在游準備放棄的時候,流的擒抱更加緊了,胸口的傷口傳來的鑽心的痛。痛到游也忍耐不住,即使大腦不停的傳輸著「不能喊叫」的命令,身體依舊自顧自的開始了咆哮。
會痛也不錯,至少證明我還活著。
雖然忘了是誰說的了,但總覺著听過。
劇痛讓游從渾渾噩噩的麻木思考中醒過來,苦笑了一下,盡力活動了一體︰動不了,左手被壓在胸口,剛剛壓到傷口的就是自己的手骨,看來,之前自己盡力保護了傷口不受攻擊,現在已經到極限了吧。右手**在外面,可是上臂被抓住,只有小臂,能活動的範圍實在不夠大。腿倒是還能動。
這種情況下,我又能做什麼呢?
我見過無數的戰場,也見過無數的絕境,沒有任何一次是像現在這樣絕望的。
或許,放棄抵抗,老老實實的回去,然後被羅伊德他們買回來才是最好的吧?
反正我沒什麼尊嚴,被當做貨物也不會覺著不滿。
啊啊,又壓倒傷口了,好痛……求饒算了。
吸氣,吸氣,然後喊出來,說我輸了就行了。
「我……」
「游!快點起來啊,把對手打敗啊!是命令啊命令!」
「我……明白了。」
游的身體先于意識做出了回答。
啊……我果然還是個奴隸啊。比起自由的去戰斗,我更喜歡命令啊。命令這東西真不錯啊,什麼都不需要想,只要按照命令做就是了。
意外的,游心里滿是欣慰。
既然是命令的話,那就沒辦法了呢。
這麼想著,把責任統統退推給下達命令的麗夏。
然後……
為了不讓麗夏大人承受這份苛責……
活下去!然後……打倒他!
游的眼神里,終于再次興起了戰斗的。
那是類似繆賽爾的,近乎狂熱的,渴求著勝利的。右臂模模索索的,在地上撿起了自己的鞭子。因為做過處理,在之前的戰斗,已經斷了。大部分纏在流的脖子上,只剩下半亞距不到的長度還殘存著。
不過,這就夠了。
游的小臂,加上這額外的半亞距,長度就足夠了。
目標是……插在一邊的匕首!